七十六 圓滿的宴會

  瓊瑤風骨褐衣裘，野果初紅玉露秋。

  僧孺喚渠登牓尾，季狸只合隱山頭。

  ——咱們這些小狸們縱使有再大的志向，可受限於此身，也只適合隱在山中，略盡綿薄之力，閑看風雲變幻了。

  狸王望月而嘆。

  月光鋪下來，地面若蒙上兩層薄紗。

  一個軍師模樣的狸，抬望眼看月：「池少主，您種的月亮真是神奇。」

  池夢鯉笑著，「這才兩個，第三個就快成熟了。」

  軍師狸誇口道：「少主真是大忙人啊！」

  池夢鯉點頭：「我今年二十歲，肩上的挑子把我壓的像八十。」

  娘也嘆一句：「著實辛苦，小小年紀，肩頭就扛起了一整個宗門。

  我接過話，把心中的疑問連珠炮似的問了出來：

  「聽說赤鳳谷在對抗巨人的時候幾乎滅門。可門人不多為殺手嗎？來無影去無蹤的。又會種月亮這類的巧宗秘法，還精於布局。雖不擅輕功，但擅游水，種種合計下來，也不至沒有後路，為什麼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呢？」

  池夢鯉擰了擰我的鼻尖，誇我的小嘴越來越利索了。然後抿了口酒，苦笑道：「我赤鳳谷立派於東部沿海，可當時的戰場乃是在北部雪域，天冰關。水土不服是一，人殺紅了眼喪失理智是二，這第三嘛，也是我最不願承認的，實力懸殊，終是不敵。」

  她抽出我背著的小木劍，比劃著說道：「巨人皮糙肉厚，再有鎧甲加身。可謂是刀砍如貓抓，箭射如蚊叮。胯下騎犀牛，戰馬見了就怵頭。若說設計火攻，雪域那是連年大雪。當時用火藥壓制了數月，最終物資匱乏，也供給不上了。所以僅勉強抵抗了半載，便被人家踏平了算是……」

  我骨碌骨碌眼睛：「那既然力量不及，可以用技巧嘛！比方說釋放毒蟲，或者食物里下毒。」

  池夢鯉大笑：「小丫頭片子挺有想法啊！不過當年的情況咱們哪個不是道聽途說，具體細節是不得而知了。」

  狸王接話道：「說到用蟲攻，還真有一種蟲子名叫火蛭。肉眼看去，此蟲就像一粒火種，還專門生活在雪地等極涼的地方。」

  一眾好奇：「只聽過水蛭。」

  狸王笑說：「跟水蛭差不多，都會往人體里鑽。被火蛭入體的人啊，輕則五內灼熱，重則血枯而死。」

  「那可有解救之法？」

  「這第一嘛，進入人體內的火蛭可用骨針挑出。但平常的骨針並無大用，得需要晶龍龍骨所造的骨針才妥。這第二嘛……」狸王驕傲的撫了一把自己的尖鼻子向我們展示道：「人常說，咱們長著又細又長，針管樣的特殊鼻子就是吸人腦用的，殊不知在從前，咱們吸食過多少個人體內的火蛭子，救了多少條人命啊！」

  哇哈，原來還有此等用途。

  既然又提到了晶龍骨，娘不禁問道：「築巢在白沙城雀兒山的幾隻狸可是你的部下？」

  狸王一笑：「她呀！嫁給窩囊老龍的那個啊？」

  「對。」

  「那位可是咱們狸群的老前輩了，我還得叫她一聲姨奶奶。當年做了樁善事，救了海家二小姐。後來四方遊歷去了。您問她幹什麼？」

  娘說道：「這事巧了。前些日子有一批龍骨到她手上了，說是為了給自家龍女換骨。」

  狸王嘁的一聲：「換骨！天大的難度！誒？不對呀，不是說她家龍女過世了么……」

  我一口甜酒差點噴出來。

  狸王凝思：「這龍骨寶貴，可不能叫它們給糟踐了！實不相瞞，晶龍骨還有一樁用途，少主可將它製為骨梳，設法送給皇族使用。」

  池夢鯉問：「有何奇用？」

  狸王答：「所製成的骨梳比最好的角梳還要溫潤如玉，養發養人。並且通過梳理頭髮，人的記憶和想法也會印在梳上，這就是傳說中的『記憶梳』了。」

  記憶梳。

  我等紛紛對視，「還有此等用法！」

  狸王點頭：「對！我稍後就派小的們往雀兒山一趟，把龍骨調過來。不過，想看到梳子上印的記憶，需向不息洲借得知微鏡一用。」

  池夢鯉眼冒精光：「行！就按狸王的意思辦！如是造出了記憶梳，便能設法給皇族使用，一探他們的心境了！妙哉！」

  「妥！」

  又商定了記憶梳的事，所有人心中敞快，把酒言歡。

  月上三竿，這場意義非凡的宴會圓滿結束。

  狸群把我們送出了松樹林。揮手作別之時，簇擁在一起的小狸們可愛的像一團團噌在心田上的絨球球。

  這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呀，確確實實想不到，他們能留下如此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