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賭癮犯了
拿到了學樣鐲,金蟾顧月安在白沙城這一站地的任務彷彿完成。便也不多逗留,遂與老夏燒六子三人成行,收拾行裝火速往匯都出發。
匯都,九衢之地。
北連京城,東通霧廈,西往壽象海。究竟去哪個方向他們沒有明說。
城西渡口處,接夏季南風走水路向北,趕了這一班晚船。在跨上小帆船時老夏扭頭意味深長的說了句,燕娘,你和孩子也抓緊吧。
娘點點頭,與他們揮手作別。
另一邊,酒婆和妙萱看著往下游去的船筏踟躕。回,還是不回。
娘一手一個推著她們推上了竹筏:「回吧回吧趕緊回,有什麼好琢磨的!」
我的注意力還在帆船上,碩大的皮帆大開大張,像掛著數只巨大的多寶魚。帶著點咸腥味,泛著銀白色的光。
船員將船帆調整好方向兜住南風,船家取了纜繩,船隻緩緩駛離了渡口。
轟隆隆幾聲悶響從天上滾來,又要下雨了。
於此同時我聽見了陰風從川穀里旋出來的朔朔之聲。很輕微,一如颶風剛剛誕生,不見其形卻聞其勢。
我突覺不妙,「娘,糟了糟了,船會翻的!」
娘轉眸看向了我:「為啥這麼說?」
「我聽見江上的風好亂!」
娘一手掂著我的一隻耳朵:「沒事凈瞎聽!嘿嘿,好長時間沒賭錢了,現下有你這兩個順風耳,正好幫娘聽准大小點!」
「哎呀呀,疼疼,大小點,就是賭大小嗎?」
「對!一個碗里仨骰子,先搖骰再下注。點數相加后,四至十點為小,十一到十七為大。若是出了三色統一的豹子,那就不論大小都歸莊家贏。最簡單的玩法,最快速的輸贏。好乖乖,今兒就靠你了!」
娘興奮的不能自已,賭癮一犯眼冒精光!
火速跟妙萱她們揮了手,一把把我夾到腋下,飛瘋般往賭局跑去。
押青龍!
押白虎!
押了!押了!
還有押的沒?開了啊!開了!
和尚頭頂開梅花,十六點四,龍誒!
掀開一張厚門帘,室內燈火輝煌。摩拳擦掌的賭徒們夾笑帶罵的叫聲一浪高過一浪,空氣中混雜的煙草味酒臭味撲面而來。
大堂里大桌小桌,圓桌方桌,桌桌滿人。從房梁懸下的一副對聯上用金漆描著一本萬利,日進斗金的大字。挨個的大紅燈籠上寫著一個打眼的「贏」。
在門口迎客的招待極其熱情地引著我們進來。
「唉喲燕娘誒,哪股子風把您給吹來了!今兒咋還帶個孩子呀,您這是給咱賭窩培養接班人吶?真是一代更比一代渾啊。」
娘笑罵道:「去你的臭嘴吧!今兒帶孩子見識見識世面,實在輸急了,就把她押給你們算了。」
我著急了,「娘是壞蛋!」
招待一咧嘴嘿嘿的樂:「您放開玩,小丫頭這模樣少說能抵二十兩銀子,夠您輸一陣子了。」
娘一掌拍他肩上:「屁話沒邊兒了啊!今兒帶孩子玩,就玩最簡單的賭大小。」
「得嘞,您這邊這邊!
扒開人群,好不容易找了空位。
招待亮著嗓子,「好嘞,您玩著,我招呼小二給您沖壺茶。」
娘攬著我在賭桌旁坐定定掏出錢袋,一點我的腦袋附耳說,先聽著熟悉熟悉,給我仔細辨一辨大小點的區別!
在我正豎著耳朵分辨賭桌上大小點的時候,往匯都而去的小帆船上一陣騷亂。
夜幕已下,孤零的船隻,探燈忽閃。
船家和船員齊聲喊著號子,鉚足了勁兒不停地調整帆布的方向,用以對付江面的歪風。
今晚是邪門了,這風極陰極韌,比冬日的勁風還要難控制。
船客們感到了異常,紛紛出了船艙,在甲板上張望。
這船,怎麼行的像一隻狂起的搖籃呢?
船家儘管用上了畢生經驗,都顯得力不從心。
此時不僅有三面的亂風裹挾著船隻,又恰恰行駛到了之字型險彎,兩川交匯之處。
錯流雜涌,衝來的江風與水流相悖,漸成了一股旋渦。
旋渦在江心愈匯愈大,卷的船帆呼呼亂響。甲板上的人衣衫飄亂,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腳下的船成了不穩的載體,急速旋轉在了江心。
巨大的離心力將人拖拽在地,一通風捲殘雲之後,船翻了!
帆船若一隻失控小碗,嗵的一聲沉悶巨響,重重的扣在了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