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王之蔑視
掌柜的沖了上來，其他客房的人也被吵醒了，紛紛涌了過來。
娘立馬給我穿衣裳梳頭，「抓緊走。」
我驚魂未定，直咧著嘴，「娘，娘，昨夜鬧鬼了！我夢見了，是個女鬼！」
「噓！啥都別說。」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裝，娘領著我在櫃檯結了賬，火速的逃離了現場。
就剛剛出了渡口上了一段石階，迎面撞上了一位身穿黑底暗花錦衣的婆婆，她看見娘二話不說，抬手一棍就捫了過來！
娘閃身一躲，利索的把行囊扔給我，一抽後背的雨傘與那婆婆打了起來。
二人招式老練，左右奔突上下翻飛，棍與傘過招之間赫赫生風，武器幾乎耍出了鳴叫之聲！
我心中著急，大跳起來呼喊著娘親加油！娘親加油！
七八個回合下來，這婆婆並沒討著什麼好，可娘也不算佔據上風。又一回進攻，棍子從左路而來，娘用雨傘一抵一推，利用寸勁兒把那婆婆彈出了兩步！
二人站住，仍是一副英姿颯爽猶酣戰的神情。
那婆婆一改兇狠目光，轉個棍花，把棍子收到膀后。旋即一臉慈祥的說道：「我的燕娃，許久不見，功夫有增無減啊！」
娘也唰地收回雨傘，滿面帶笑。
嗯？我把耳朵一豎，湊過去疑惑問道：「你是叫我嗎？我是燕娃。」
婆婆低頭瞧了瞧我，咧開了嘴笑：「哎喲，你是燕小娃，你娘才是燕娃。」
娘揉了揉我的腦瓜，拉著我一抱拳，「徒兒攜徒孫拜見師父。」
哇，原來她是師公啊，我還以為師公是個男的呢……
娘又一撇嘴，「哼，一見面您就逗我！」
師公砸著舌頭：「喲喲喲，當然得試試你了。我還得說你呢，昨兒叫我在家等了一晚上都沒等上，生怕在路上出了岔子，這不起五更來接你了！」
娘朝著蓬萊軒使使眼色，小聲道：「師父，我還以為那男子沒了筆，人能免於一死呢。」
師公壓壓手掌，道：「方才我聽見蓬萊軒裡頭的動靜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咱們進去，先看看怎麼說。」
我們三個回到蓬萊軒大堂坐下，默默觀察。
焦頭爛額的掌柜把暫停營業的告示牌掛到了門鼻上。
官府的人來的頗快，速速將昨夜留宿的客人拘住盤查。
仵作一驗，那李公子著實是溺死。
在他身上沒有發現任何外傷。指甲完好，死態安靜，排除了與人搏鬥后被按進澡盆的可能。
官差在一旁收集證詞，我湊到娘耳邊咬耳朵。娘一拽我，「有師公在，不能說悄悄話。」
我便小聲將昨夜的夢告訴了她們。
二人聽過，眯起了一雙眼，口中砸嘆莫不是什麼水鬼吧……
耳聽在場者的證詞都差不多。都說昨夜李公子房內挪桌子掀凳子，鼓搗到子時方止，後來就沒有什麼動靜了。
店小二再三說到，蓬萊軒只有前門和後門，晚市結束后兩門都閉鎖了，絕不可能有陌生人進來。
正當毫無頭緒的時候，仵作從二樓撲撲騰騰露出個頭，掣著膀子指到，「走廊盡頭！走廊盡頭的窗戶上有個大洞！好像是鰻魚來過！窗欞和地板上還有鰻魚身上的黏液吶！我能辨的出來！」
鰻魚作案？
可兇手該是那個姑娘呀……
哄的一聲，衙役們躥上了二樓。
師公對我們擠擠眼，也跟了上去。
片刻后回來，師公拿手一比劃，竹筒大的一個圓洞。
呃，難不成真是鰻魚作祟？這麼大的鰻魚真像是昨日船家說的那條！
我豎著耳朵撥浪撥浪腦袋，難道我的夢只是個夢……可那究竟是夢，還是感覺……
大夥正議論著，門外渡口來了艘大船，從裡頭下來了個巨人。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見巨人。
果然皮糙肉厚。
如大象皮！
他帶著左右侍衛，吞吞吞走過來，猛地一看還以為是個行走的大石磙。
巨人彎下腰從大門拱進來，進來后一站直，頭頂戳到了屋樑上！
師公一抿嘴，「這得三米五往上。」
娘撲哧一笑，「可別把人地板給踩爛了。」
巨人一歪頭，揀了個高椅子嗵的坐下，如坐在了玩具上，地面都搖三搖。
他開口了，聲音亮如洪鐘自帶立體音效：「店家，把好吃的好喝的端上來，待爺吃飽了，給你們捉妖看。」
我揉揉眉頭，等看大戲。
領頭的衙役一拱手，如一隻幼小的跟屁蟲：「翼王，您怎麼親自來了？」
巨人玩著筷筒，怒目圓睜：「建國之後，不許成精！可這白頭江偏偏敢犯忌諱，我管這作祟的是妖女還是妖魚，若不給他點厲害瞧瞧，就不知道我翼王爺有幾隻眼！」
我嘰咕著：「那可多了，倆眼睛，倆耳朵眼，一個肚臍眼兒，還有一個……」
娘瞪我一眼，我撇撇嘴。
掌柜的一旁賠笑臉：「王爺，王爺，您真確定有妖作祟嗎？今年白頭江確實生出了一條巨型鰻魚，可那該是魚王啊！您若殺死了領頭的魚王，這白頭江的鰻魚恐怕都要逃到別處了，到時候小民這養家糊口的營生可就該沒了呀！」
巨人一拍案，嚇的那掌柜一哆嗦：「大膽刁民！本王親來捉妖為民除害，你還敢質疑本王！你是眼瞎嗎？有妖物害命數起看不見？大事不顧，只惦記著你這破生意，真是該挨剮的貨！」
店小二連忙說著好話把掌柜的拉走了。
師公晃晃脖子，關節咔咔響，而後斜著眼說：「這既然是個王爺，應該會有些本事。」
豈料那巨人蒲扇大的耳朵一動，聽見了我們的議論，忽的一扭頭，發來王之蔑視：「喂，那幾個屁民，在那咕叨什麼吶？難不成是質疑本王捉妖的本事？」
娘笑著站起身拱手道：「庶民見過王爺。咱們幾個心中好奇您接下來會怎麼捉妖罷了。」
巨人一咧嘴，哼！
然後手指戳著我們，再環視一圈：「都不許走，都給本王瞧好了，待過會兒把妖怪捉到，非打的他跪地喊爺爺不成！」
「是是是，王爺神威！」一眾誇口著。
待他吞下了五碗鰻魚飯，兩隻大肘子，三斤好酒之後一抹嘴，摁著桌子忽忽閃閃站了起來。
忽閃的不是他，而是那搖搖欲墜的可憐桌子。
嗝——！
一聲飽嗝帶出了一股濃煙，我突然有點心疼賽天仙姐姐了……如今她陪王伴駕，不知每天要遭受多少回生化攻擊……
然後他一招手，「走！」可謂氣吞山河。
我們跟著人群來到了江邊，等著捉妖大戲上演。
今兒是陰天，天上濃雲密布，隨時會有一場大雨下來。
「都給我睜大了眼瞧好了！」
說著話，巨人往懷裡一掏取出了一把漁網，無不得意的說：「此乃天羅地縛網，今兒就讓你們長長見識。也叫你們懂得，只有在巨人的統領之下，流彗大陸才可萬年長青！」
人群配合的鼓起了掌。
我撓撓頭，「娘，這是不息洲丟失的法器之一嗎？」
娘凝眸而視，「估計是，這世間的法器，原都在不息洲。」
只聞「去」的一聲，這位翼王把法器往空中一拋。只肖一剎那，天地暗如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