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透明房子
因為發現了龍骨，沒敢請泥瓦匠來拆房子，恐怕泄了秘。
單就我們這幫人用了整三天時間，把跨院北屋的房頂牆皮剝了個一乾二淨。
再用一桶桶的水把龍骨搭成的房屋構架沖洗乾淨，一座玲瓏剔透的透明房子就橫空出世了！
太美了。污泥裡頭，竟包裹著這般的寶光玉質。
我跳進瑩瑩閃亮之中，若回到天上，忘了時空為何，就連渾身的骨頭也霎時間輕了。
輕輕觸摸，細膩如玉。周身都是透明房子映射的融融日華，白色的光圈跳著不歇的舞。
每個人進來走上一走，就會「長出」一對流光做的翅膀！
妙萱的聲音和光一樣乾淨：「師父，現在您能說說，這龍骨究竟是什麼了嗎？」
滿慈坐在透明房子前，笑盈盈的說道：「祖師留下來一條密訓，白雀庵內藏有異寶，有福者得之。這條密訓傳了一百年，早已是真假難辨，不曾想在這機緣之下叫我等見了真容。哈哈哈，小雪靈是個福星啊，拉個粑粑也能這麼大的功效。」
一圈人皆看著我哈哈大笑。
滿慈接著說道：「這龍骨啊，並非是天上的飛龍之骨，乃是一種滅絕的巨獸，喚作恐龍。」
大夥詫異：「恐龍？」
滿慈點頭：「對。恐龍也分為很多種類，而擁有透明龍骨的，乃是晶龍。」
「年代久遠，這些恐龍只在一些殘缺的孤本里有隻言片語，若說究竟是何模樣，本座也說不清楚。只知恐龍各個體型龐大，與大象和犀牛頗似，食草食肉的皆有。早先被高人馴化，可作為坐騎，也可作為打仗用的活兵器。」
我好奇的問道：「那為什麼現在沒有恐龍了？」
滿慈答：「一說是咱們流彗大陸地表下沉了千仞，恐龍不適應氣候的變化。一說是北邊，與咱們隔海峽相望的巨人為了侵佔咱們的土地，設計使這龐大的活物滅絕。」
妙清趕緊噓了一聲：「師父，巨人現在是皇族，妄議不得啊。」
滿慈低頭哂笑。
我第一次聽見「流彗大陸」這四個字，抬頭問娘：「娘，流彗是什麼意思呀？跟流星有關嗎？」
娘笑道：「就是流星的意思，也叫做隕星，從天上隕落的流星。傳說啊，咱們腳下這一塊土地是天上的一顆星星落到了海面。後來土裡的種子生根發芽，長出了植物動物，還有人。」
「哇，太神奇了！那咱們流彗大陸就叫做流彗國了？」
娘捏我的小鼻子：「對頭。」
「那不息洲是什麼樣的存在啊？」
滿慈哈哈笑道：「這越聰明的孩子啊，問的問題越有深度。這不息洲呢，是當初大陸下沉之際，唯一沒有下沉的一塊。說來十足玄妙，它就那麼懸浮在大陸的西海岸。有上師解釋過了，除了神佛加持，還有特殊地貌所致。那塊浮島事實上是被地下吹出的氣流托舉著，就像是人吹口氣，能使一片花瓣懸浮起來的道理。」
哇，越說越神奇！越說越感興趣了！
這時妙真小聲說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不息洲土質特別，堅硬而又輕盈，所以才會因流風而懸浮。」
我們正討論的津津有味，勢利眼滿靜卻不耐煩了：「唉喲住持，別說些沒用的了，既然這龍骨是寶，快說說怎麼賣錢吧！」
滿慈斜倪她一眼：「賣錢？」
滿靜一聳肩：「不賣錢留著幹啥啊？是能吃還是能喝！」
「不賣！」
「為啥？」
滿慈厲聲道：「我說不賣就是不賣！妙清妙凡，把這龍骨架子拆了，拿布裹好裝進箱子入庫！誰若是不經本座同意打這龍骨的主意，這白雀庵可容不得她！」
撂下一段狠話，滿慈一甩袖子走了。
滿靜惱的一跺腳，拿起柴刀衝出了大門往林地里撒氣去了。
那剛剛才見了天日的透明房子要被拆了，我有點不捨得。
「娘，不拆不行嗎？」
娘說：「要是不拆，被香客或者劉家村的人看見了怎麼辦？透明的東西多是寶貝，不管琉璃或是龍骨，都太惹眼了。若被告到了官府那可是大麻煩。何況這東西稀有，會被充公的。」
我點頭，然後瞧著榫卯結構的龍骨架子一塊塊的被拆下來，那閃著光的透明骨板被裹上了花里胡哨的棉布，仙氣飄飄的世界也隨之不見了。
白沙城南有一條打鐵街，街上一家挨著一家全部是鐵匠鋪。
我坐在小馬前頭，看著滿目琳琅的鐵器，新奇而又興奮，不停的用小手指著，「娘，快看，這家專賣斧頭」，「還有這邊這邊，怎麼有這麼奇怪的鐮刀呀？」
娘的笑聲伴著四周叮叮的打鐵聲：「這不是鐮刀，這是船錨。」
我們有說有笑，在一家叫做興達刀鋪的門前停下了。
正在火爐旁拿著大鎚叮叮咣咣的那個鐵匠回頭看向新來的客，而後臉上泛起喜色，擱下鎚子就迎了過來：「唉喲，是燕娘啊！許久不見，真是稀客！」
鋪里學徒替我們拴好了馬，我們跟著那鐵匠進了鋪子。
裡頭更是了不得！
到處鋪排著半成品的兵器，各種型號的錐子矬子，烏抹布一般的砂紙，更有我認不出來的各式工具！
鐵匠問道：「燕娘，您想打件什麼？」
娘說：「劍。一把斷金切玉，絕無僅有的好劍。」
然後娘打開隨身攜帶的木匣，將它推到了鐵匠面前。
鐵匠看見匣中那塊銀光熠熠的鐵瞪大了雙眼，點頭讚歎又咧嘴直笑：「成，真有您的！這樣的頂尖鐵料，您也能到手。」
娘帶著得意的笑，目光炯炯的看著鐵匠：「郭師傅，鑄劍匠人我只信您一個。好鐵配好匠，需要多久才出好劍？」
郭鐵匠凝眸細思，他眼眶上的筋線經過顴骨往下走，連到了堅硬的頸子上。寒天臘月，他依舊赤著雙膊，筋線便又從頸子通過疙疙瘩瘩的肌肉傳到了手背上。
他鄭重的說：「七年。——想要一把曠古絕今的神兵，有道是需要候天伺地，擇選吉日，開爐鍛造，百神臨觀。若集我一人之精神，必需七年。」
娘將臂上的布包取下，解開了說道：「若用上這個呢？」
嗯？
這一兜東西不是透明房子拆下的龍骨楔釘嘛！
娘收撿這龍骨零碎是要幹嗎？
但郭鐵匠捏起一塊透明之物翻看了之後，居然撫掌大笑，笑罷了又不可置信的搖著頭道：
「如此，三年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