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誰是偷雞賊（二）
八個尼姑的證詞說完了，每個人的不在場理由聽起來都十足可信。
滿慈訓話道：「本座素知大家各有脾性各有長短，咱們這庵里也有過鬥嘴鬧架的事，但一直覺得你們各個最基本的品性是有的。不會觸犯佛門五戒。如今看來，當真是我高估你們了！」
「先給我在這站好了。」
滿慈負手往廚房裡一趟，掀了一遍鍋蓋，又嗅了嗅氣味，回來后說道：「這被偷去的雞，還沒來得及下鍋，被人藏在某處呢！不妨開始搜吧，一屋挨一屋的搜，我就不信找不出來！本座是這庵里的住持，自當以身作則，就先從我的房中搜起！」
燕娘連忙勸：「使不得啊住持！算了算了，此事就到這兒吧！想來偷雞者也是一時迷了心竅，這會子也該知道錯了！」
一眾姑子們也來勸：「是啊，是啊！怎麼能搜您的屋子呢，這可是大不敬！要搜就搜咱們的得了！」
滿慈哂笑道：「既然各個都不願承認，那隻好搜了。但是醜話說到前頭，給你們自己認的機會不珍惜，待搜到了，就休怪貧尼鐵面無情！」
一眾默然了下來。
那滿靜眉毛一提，拽拽的說道：「住持，師妹我還有個法子，不妨每個人都說出自己認為最可疑的那個，並且給出理由！我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被指認最多的那個人，定是小偷！」
滿慈凝神想了想：「倒也是個方法。」
滿靜接著道：「對嘛，這根據自己的分析說話，叫做判斷，不叫打妄語。那就先從我開始說了啊~」
她環顧了一圈，把目光定在了妙清身上，手一指：「我覺得是她！都回想回想她方才說過的話，給住持煮了羅漢果茶，後來自己個兒回來跨院的。這時候大傢伙都在房裡，就她在外頭走了一趟，多可疑啊！況且還是她自己住一屋。」
妙清咬了咬牙分辨道：「二師父為何冤枉徒兒，您跟我到底有何私怨？」
滿靜叉著腰：「好大的膽！我一個堂堂監院和你有私怨？我的話合情合理，就是你最可疑。」
妙清含淚跪在滿慈面前：「師父，真的不是我。想來是由於我負責庵里每回的採購，二師父已針對我多時了。」
「我撕爛你的嘴。」說話滿靜撲過來要打妙清，一眾又是亂鬨哄的勸。
這時慧覺老師傅揣著袖子悠悠說道：「我看是妙萱和妙燈這倆，小孩子家有幾個不饞嘴的？她倆肯定是合著伙的編瞎話。前兩天，妙燈還問我討過鹹鴨蛋咧。」
妙萱漲紅了臉，妙燈氣的直跳腳，指著慧覺說：「您才是最饞嘴的！為了多吃蛋黃，就把不喜歡的蛋清塞給雪靈吃，叫人家吐了半天！」
一時間跨院吵吵嚷嚷，亂做了一鍋粥！
滿慈揉了揉太陽穴，大聲斥令安靜！
這時突然「咚」的一聲響從北屋方向傳來！直嚇了我們一激靈！
好似有個重物掉了下來！
跟著房檐上幾隻烏鴉咕呱亂叫，撲棱撲棱翅膀飛走了！
原來，不知是從哪兒來了幾隻烏鴉，扎堆去啄北屋側牆上掛著的一頂草帽。
當這草帽被啄下，就發出「咚」的一聲，隨即在地上一骨碌，露出了帽子裡頭白嫩嫩的山雞！
所有人瞪大了眼！
這雞，原來藏在了慧覺的房外！
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慧覺！
這老尼姑搖著雙手往後退了兩步，又一拍大腿道：「唉喲我的個天奶奶啊！不是我偷的啊！」
滿慈皺著眉：
「師叔，那您倒是說說，贓物為啥在你的房外？」
「我也不知道啊！到底是誰來誣陷我這個老人家！啊？摸摸你的良心喲！」
妙萱和妙燈臉上冒出了喜色，妙燈哼的一聲，人小鬼大道：「看吧，看吧，咱們庵里廟小妖風大，最流行賊喊捉賊了！」
燕娘見勢打圓場道：「罷了罷了，老人家想吃點有滋味的也是有的，興許她不好意思開口而已。都別在這干站著了，用早飯吧，過會子該涼了。」
說罷此句，燕娘牽著我往齋堂坐下。姑子們也稀稀拉拉的進來了，各自盛好了粥食圍坐在一圈，默默吃飯。
妙凡攙著慧覺最後進屋來，扶她坐下：「您也別多想了，清者自清，沒準這就是個懸案。」
大伙兒無言，是啊，慧覺輩分最大，誰還能再說些什麼呢……
這老姑子晃晃腦袋，混不吝的說：「別賴我，賴也賴不到我的頭上！我沒啥覺得丟人的！」然後又悶頭喝了一口粥，呸呸呸的啐著：「都糊成這樣了，明個兒輪誰做早飯啊？」
妙真答話：「還是我。咱不是三日一輪班么。」
妙凡嘆口氣：「妙真啊，你來咱們庵里也好幾個月了，這些雜活也該學會了吧？今晚上又輪你伺候師祖，我當真是不放心，你成日嬌滴滴跟個大小姐似的。」
妙真低下了頭。
我嗷嗚嗚張嘴接受著娘的投喂，一口粥一口菜一口饃饃。娘是個聰明人，撇了最上頭的粥給我，糊味最淡。吃著吃著，突然一個疑問浮現在我的小腦瓜里，於是我問道：「是輪到誰做飯，誰就拿廚房的鑰匙嗎？」
妙凡點頭：「對啊。」
剎那之間，我好像窺探到了真相，不可置信的一句：「難道是妙真姐姐偷了雞？」
燕娘送到我嘴邊的調羹停了下來，所有的姑子都看向我。
滿慈問道：「小雪靈，你此話怎講？」
話脫口脫的太快，現如今也收不回來了，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支吾道：「可能，可能妙真姐姐昨晚有了廚房的鑰匙，所以拿了雞……本來想連夜在廚房做了吃的，可是又下了雪……她怕等做好了再回房會留下腳印，於是就把雞先藏在老師傅的牆外……因為今晚上是她值夜，所以，所以……」
「所以等今晚做雞肉吃是吧？」妙凡直戳戳的問我。
我輕輕點了頭，不敢抬頭看妙真。
妙清也好似想起了什麼說道：「咦——，對了，昨晚上我給師父煮完羅漢果茶，就把鑰匙送去給妙真了，還交待她過來把爐火封上。」
滿慈啪的一聲擲了筷子：「妙真！是不是你偷的！」
妙真的心裡防線被攻破，人還沒正式招認，臉已經紅的像個猴屁股了。
她的眼淚嘩的奔涌而出，一遮臉就往外跑。
滿慈怒斥：「哼！跑？給我把她抓回來。」
「是！」
幾個姑子一撂筷子，挨個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