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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尤物應為英雄攬

  聞言,他一怔,這才又上上下下地細細打量她,驚奇道:「你原來是個妃子?我、我還以為你是個宮女呢……」 

  他十五歲那年第一次隨父入宮,只覺得記憶中的宮中女子,莫不是妖|嬈嫵媚,便是那些捧水獻茶的宮女,也個個美若天仙。 

  如今對上眼前這個尤|物般的女子,年輕刺客竟有些怔忡了。 

  水遮霧繞,媚意蕩漾,嘴角微翹,紅唇微張,逗得叫人非想要一親芳澤不可。 

  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下游移,水中的身子,肌膚勝雪,嬌美無比,這一望,不得了,他幾乎要吞咽口水了,嗓子發緊。 

  「算是吧,你快走吧,一會兒有人來了。」 

  錦霓只盼著眼前的刺客不要殺人滅口才好,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加了一句,「我早就失寵了,你就是綁了我,皇帝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心中忐忑,重如擂鼓,她生怕做了替罪羊,趕緊撇清關係。 

  男子索性收了劍,將那繩子也收起,盤腿坐在她旁邊。 

  「等會兒守衛換班,我便趁著鬆懈的檔口兒出去。」 

  錦霓語塞,未料到這「刺客」竟然說得這般輕鬆,如果此時羋閑鶴帶人闖進來,她會不會被當做同謀?! 

  剛要動,那涼下去的水彷佛熱起來,她正奇怪,自己身上怎麼又熱了,只覺得小腹處火燙燙,隨著她移動,「嘩啦」一聲涌|出潮水來。 

  她以為是月事來了,沒有多想,又不能當著陌生人的面兒寬衣,便想著在涼水裡浸著吧,只是,那詭異的燥熱卻愈加升騰起了,燒得她片刻間便面紅耳赤起來。 

  聽見她拍打水波的聲音,原本閉目養神的男子詫異地睜開眼,正對上雙頰似火的錦霓。 

  「你怎麼了?水太燙了?」 

  他好心地將掌心貼向木桶外圍,不解道:「不熱啊,你怎麼臉那麼紅……」 

  不等他說完,只聽「嘩嘩」幾聲,一個濕漉漉的人兒從桶中站起,不著寸縷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灼燙的嬌|軀,突然毫無預兆地撲過來,他無法躲閃,腦子裡也乾脆不想躲閃,就這麼直直抱住跌下來的錦霓。 

  「熱……」 

  她無措地呢喃了一句,恰如盲龜遇上浮木一般,眼睫翕動,無助地擁住他。 

  ***** 

  大殿內極為肅靜,金鼎里燃著凝神醒腦的龍涎香,白煙裊娜,幽雅的香氣叫人聞之一震。 

  愈向里走,光線便愈加幽暗,羋閑鶴正在御案前端坐,隨意著了件白色的皺絲袍子,嫌熱,襟口微敞,露出小麥色的胸膛。 

  右側高高一摞奏摺,堆放在一邊,硃筆勾圈,看得出他已操勞多時。 

  「皇上,喝口茶吧。」 

  宮|內大總管李德康侍奉他多年,最會察言觀色,就連奉茶時機,都掌握得剛剛好,羋閑鶴正隨手合上最後一本摺子,有些口乾。 

  端起茶杯,他目中一閃,想說什麼,又忍住了,便只得掀開碗蓋兒,吹著茶水強壓下心頭的擔憂。 

  「皇上,聽說,蓮浣宮的主子,今兒身子不太爽利……」 

  李德康心中直罵那香扇和小桂子這兩個小崽子,你們兩個不想要腦袋,關我什麼事啊,可如今逼上絕路,他心一橫,罷了,就搭上這條老命吧。 

  果然,羋閑鶴手上動作一頓,卻狀似無意道:「又怎麼了?」 

  李總管趕緊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只把錦霓說得入西子捧心,他正抓心撓肝地搜羅詞兒呢,卻見羋閑鶴將茶杯一頓,連外袍也不穿,起身便是一閃,人消失在宮門外。 

  「啐,這兩個小崽子,還怪有道道兒的,雜家也跟著胡鬧了一把,那葯可不要太邪性才好,龍體重要啊……」 

  李德康不敢耽擱,抓起皇帝的外袍,老胳膊老腿|兒趕緊跟上。 

  桶內大半的水,都隨著錦霓的動作,灑出來,濺了一地。 

  「快點走!快!」 

  她伸出一隻素手,顫抖著推搡著那刺客,口中焦急。 

  那沐浴的葯湯,有古怪! 

  「你、你怎麼了?」 

  他萬分疑惑,前一刻還好好的,現在怎麼跟煮熟的蝦子一般,渾身紅彤彤的…… 

  他投過不解的眼神,卻再也挪不開了,好像有一隻小手兒,探入心底深處,撓著他的痒痒兒—— 

  他父親為朝中重臣,家中舞姬美妾眾多,他卻罕有浪蕩行跡,就是在京城公子哥兒圈中,也是少有的潔身自愛者。 

  可是此刻…… 

  搖搖頭,他趕緊扶住她,但覺掌下觸感細膩,心頭更是一顫。 

  「聽我說……你快走……馬上就會有人來……」 

  聯想起此前種種,香扇那點兒小心思,她豈會猜不出,錦霓趕緊催著他。 

  雖不過一面之緣,可她還是不願有人死在這裡,宮裡的冤魂已經夠多了。 

  他聽了她的話,思索了片刻,「好,你多小心,我還會再來的,我一定要取下那狗皇帝的腦袋。若有緣,你我再見,我叫良燦,方良燦。」 

  良燦握了一把她的手,飛快地奔至窗前,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中。 

  看著他沒有驚動到宮中侍衛,錦霓才放下一顆心,然而,這一鬆懈,那可怕的灼熱便鋪天蓋地襲來。 

  她一把扶住那木桶邊緣,恨不得裡面都是冰塊,她就可以一頭扎進去了。 

  眼窩一濕,外面突然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有人一把推開門,接著便是香扇怯怯地喚了一聲:「主子?主子?」 

  支開的錦繡山河的屏風忽然被扯到一旁,搖搖墜地,高大的男人冷著臉,出現在她朦朧的視線中。 

  她猛地轉身,綿乳跳躍,面含驚恐,看得羋閑鶴呼吸一滯。 

  ***** 

  「大師,弟子愚鈍,明知苦海無邊,終是無法回頭是岸。」 

  那執著剃刀的手一頓,年邁的方丈揮揮手,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毫無執念,也不說服。 

  男子跪在蒲團之上,面色平靜,只是語氣中透著凄哀。 

  「我放不下……」 

  寺廟的鐘聲恰在此刻響起,悠遠綿長,一山寂靜,那人,卻是一身落寞。 

  年少時,他曾用愛情欺騙別人,如今,這個女子的一點愛,他以為自己抓|住了,也全心全意地回報了,可仍是承受不起—— 

  頃刻間,他淚流滿面,山風呼嘯而過,吹散他哽咽出的一個名字。 

  莫說「剪不斷,理還亂」,莫說「東風惡,歡情薄」,莫說情深緣淺,情淺緣深! 

  他不知道的是,他愛的人,此時正在高高琉璃牆內,忍耐著噬骨的可怕**。 

  摸著她滾燙的身體,羋閑鶴簡直要砍人了,他咆哮道:「你們三個狗奴才!竟敢給主子吃……」 

  他恨恨,一句「媚葯」竟是說不出口。 

  李德康、香扇和小桂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他們倒是忠心耿耿,以為這樣一來,皇帝和錦霓便能「舊情復燃」,是以三個臭皮匠,偷偷弄來宮廷禁藥,摻在洗澡水裡。 

  「如果朕不能及時趕到,又該如何?嗯?你們打算,叫皇帝腦袋上,沾點綠么?!」 

  不等他說完,懷中的女子已經開始胡亂扭動身軀了,嘴裡嗚咽著,哼哼唧唧,好不難受。 

  面色潮|紅,香汗淋漓,沐浴過的身體軟得像牛乳|兒,滿身透著紅|潤馨香。 

  若不是羋閑鶴知道,她現在是葯勁兒上來了,還真想趕緊揮退奴才,拉下床幔就跟她被翻紅浪。 

  「滾!」 

  李德康趕緊帶著痛哭流涕的香扇和小桂子,連滾帶爬地走了,還不忘把沉重的宮門帶上。 

  「難受了?」 

  羋閑鶴摸了一把錦霓紅彤彤的小|臉兒,一隻手摩挲著她的下頜,眉微微一挑。 

  ***** 

  「總管大人……咱們……要不要進去瞧瞧啊……」 

  香扇看看天色,這都折騰到天亮了,眼看早朝了,可一點兒亮也沒透出來,更沒有起身的聲音。 

  李德康尖著嗓子,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眼睛一瞪,「個小浪蹄子,你要害死我呀?你敢進去?!」 

  說完,也忍不住扒著門縫兒,往裡瞧。 

  「李福康,進來!」 

  慵懶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三人一跳。 

  李福康趕緊弓著身子進去,卻見床|上地上都是皺巴巴的衣服,空氣中是淫|靡的氣味,他也不敢往裡瞧,耷|拉著腦袋聽候吩咐。 

  「早朝免了,有事呈上摺子來。」 

  李福康心中一驚,聖上自登基以來,縱是有個頭疼腦熱,也不曾耽誤早朝,今兒個這是…… 

  他不敢妄自揣測聖意,眼角略略一覷,只見錦霓睡得沉沉,裸|露的臂膀幾個深淺不一的牙印兒。 

  剛要再看,羋閑鶴已經冷冷出聲:「看什麼,朕還沒治你們幾個的罪,護好腦袋,趕緊滾出去!」 

  坐在高高的房頂,少年抹抹嘴角,暗道宮裡的酒,果然醇厚,再搖搖手裡的酒壺,卻是空了。 

  腳邊放著挪開的一塊瓦片,隱隱地透出微光來,他只需一歪頭,便能隱隱看見房間里的人兒。 

  她只是…… 

  不受寵的妃子么? 

  這兒,真的是冷宮? 

  抬起手,他看著掌心許久,輕輕放到鼻端嗅著,彷佛還殘存著一抹屬於她的幽香…… 

  若非他還未學得師父的武功精髓,若非今日只是初探皇宮,他真想,一劍殺死那個狗皇帝! 

  聽著若有似無的呢喃嬌|吟,心頭竟然浮上一絲酸澀。 

  那是她的聲音吧,叫人聽了酥|酥|麻麻的,渾身都提不起力氣。 

  他忽然身子一震,皇帝若是死了,那她…… 

  她那樣年輕貌美,嬌弱嫵媚,是,應該有個強者,呵護著她的! 

  是啊,強者! 

  心中這般一想,少年方良燦忽然湧上無窮的動力,搖搖晃晃起身,一聲長嘯,躍出了宮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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