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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三月廿八宜婚嫁

  說罷,他惡狠狠地猛抓著她的手,再次低頭大力吸吮起那血來。 

  半晌,他才鬆開她,自顧自地扯了一片他的衣角,特意選了乾淨的地方,這才給她草草包上。 

  「……謝謝。」 

  錦霓牽動嘴角,看了看被包成粽子樣的手掌,實在是好氣又好笑。 

  羋閑鶴也面上一紅,不悅地嘟囔道:「朕哪裡會給別人包傷口……」 

  仰起頭,她穩住心神,故意道:「你說什麼?」 

  一雙黑色的眼,掠過錦霓蒼白的小|臉,羋閑鶴不悅地挑起眉尖,雙瞳中有著漩渦一樣的邪魅光芒。 

  「你為何還未成親,就已失|身了?」 

  他依舊在這個問題上耿耿於懷,咄咄逼人地問道。 

  其實,他自己也想不通,不過是一夜露水恩愛,何必非要問呢。 

  只是一想到,她也在別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嬌噥著其他男人的名字,他就氣得想要殺人泄憤。 

  羋閑鶴也不想想,就算他是天子,他又有什麼權利,來管教一個「陌生人」。 

  「我說過了,我馬上要嫁人了。我和未來的夫婿恩愛,干卿底事?」 

  錦霓翻來覆去地看著自己的手,雖想笑,卻忍住了,口中也是冷冷的調子。 

  想起郁驍自信滿滿地憧憬拜堂成親的樣子,她心底一緊—— 

  郁騏的性格雖然急躁,卻並非痴傻之人,做事同樣極有分寸,他可會因為自己一個輕描淡寫的許諾,就和自己的親生手足,反目成仇? 

  所以,眼下,她想要,再找到一條出路,多一分保證,才好。 

  果然,眼眸一冷,羋閑鶴忽然伸手,將她從地上一把提起來,像是拖著一隻可憐的小雞。 

  「嫁人?」 

  邪佞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灼燙的目光輕佻而放肆,他的清新氣息,就恣意地噴在她臉上。 

  重複著她的話,故意將語調上揚,他冷冷一笑。 

  皇帝享用過的女人,這天底下,還有哪個男人敢要,還有哪個男人能要?! 

  即使是這樣陰沉的陰鷙表情,也遮掩不住這個男人的霸氣和英秀。 

  朦朧的月色中,對上眼前男人的俊逸輪廓,錦霓的雙眼,忍不住湧上霧氣。 

  往昔的寵溺浮上心頭,他將她抱在膝上,一顆顆剝著蓮子,將那苦澀的蓮心抽|出,才餵給她。 

  蓮子,憐子。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腦中忽然閃現這句無意間看到的詩,不知道為何,只看過一次,她便記住了,每每咀嚼,都是滿腹酸澀。 

  「怎麼,那又如何,管你什麼事?」 

  錦霓掰著羋閑鶴的手,那腳上不敢用力,只好歪著身子掙扎著。 

  他先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然後,狂妄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關我什麼事?」 

  他邪肆地瞥了一眼她還是有些凌|亂的胸口,眼神中透著復又升騰起的濃濃**。 

  「你,不會是忘了吧,剛才還在我身下……」 

  他故意語氣曖昧,用詞下|流,誓要逼她承認,她是個人盡可夫的盪|婦。 

  漲紅了臉,錦霓咬住唇,逼|迫自己要隱忍,此時,決不可激怒他! 

  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妥協了,羋閑鶴漸漸放柔和臉色,手指輕輕探上她的臉頰。 

  粉心黃蕊花靨,黛眉山兩點。一雙眼,恰如雪后初晴的天空般澄凈。 

  似曾相識,好生熟悉。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頭,沿著那額間、眉峰,細細地吻著。 

  之前,是因為他以為自己在夢裡,腦子不清楚,那,現在,又是為何呢?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他,他就是隨著自己的心跡,在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抬起頭,羋閑鶴看看天色,再有兩個時辰,他派遣的軍隊就要到了,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抱歉地笑笑,他重新吻了吻她。 

  「你叫什麼?」 

  心,停了一拍,他,終於問了,這是不是說明,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了效果? 

  她垂下頭,眼睛盯著腳尖,輕輕道:「我叫錦霓。」 

  全然陌生的名字,他念了幾遍,沒說什麼。 

  狠狠心,她決心加一劑猛葯。 

  「我的未婚夫,是無往城城主的親弟弟,我們,我們要成親了,就這幾天……」 

  果然,聽了這句話,男人的面色一變。 

  冷笑著,羋閑鶴抬頭往山頂看了看,獰笑道:「那麼,恐怕你只能當寡婦了!」 

  轉過頭,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少女,他又加了一句,「或許,到時候,你願意同我一道離開?」 

  錦霓大駭,拖著疼痛的腳,連連退了幾大步,在羋閑鶴狂妄的笑聲中,一瘸一拐地跑掉了。 

  這一次,他沒攔住她。 

  無往城,呵,朕,叫你有來無往! 

  ***** 

  俗話說:天上無雲不下雨,地上無媒不成親。 

  無往城裡均是亡命天涯的江湖好手,卻也不乏中年女子,這不,素有「鐵面觀音」的杜艷娘,此刻也是受人之託,成人之美,居然說起媒妁之言來了。 

  兩張宣紙上,是二人的生辰八字,據說,是宜室宜家的好配對。 

  錦霓用胳膊支著頭,一直微笑,終於,在杜艷娘口乾舌燥之際,推過去一杯茶,笑著說:「我聽說喜堂都搭起來了,要是我不同意,豈不是太不給大家面子了?」 

  幸好,成親前的男女,按理是最好不要見的,否則,她脖頸胸前的吻痕,該如何跟郁驍交代。 

  昨夜,她摸黑回到房中,果然見到了悠悠轉醒的天妒。 

  「主子,下回,下回再做什麼,都帶上奴婢……」 

  忠心耿耿的女影衛這樣說道,而對於她究竟去做了什麼,卻是守著本分,隻字未提。 

  說罷,便取來藥箱,解開錦霓手上包得亂糟糟的衣角,給她清洗,上藥,對外只說錦霓半夜起來,倒水喝,打翻了茶壺,不小心扎傷了手。 

  隔著珠簾,郁驍站在外面嘆氣,心疼道:「怎麼這般不小心,這傷,怕是到了成親那日,也好不了。」 

  他說這話時,正值晌午,驕陽猶如火球一般赤明透亮。 

  無往城豢養的一群群訓鴿,爪上系著信箋,不知疲憊地在湛藍天空中肆意飛翔,傳送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消息。 

  有溫熱的風吹來,空氣又干又燥,四周愈顯安靜,整個無往城都籠罩在靜謐之下。 

  錦霓正坐在左邊,攤平手掌,叫天妒給她換藥。 

  白色紗布取下,猙獰的傷口露出來,一道嫩紅色的疤,貫穿了整個手掌心,叫人不忍睹。 

  「怎麼,你怕新娘子不美?」 

  錦霓低頭默了一會,過了片刻,抬頭微笑道。 

  郁驍恨不得撩起珠簾,便衝進來抱住她,誰叫她這麼胡說八道。 

  「縱使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會變的……」 

  他嘆了一聲,便囑咐幾句,趕緊去張羅成親事宜了。 

  武德三年,三月二十八,天晴,微風,宜嫁娶,宜動土,不宜遠行,煞北。 

  兩世,果然要嫁兩回—— 

  而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隆重多禮,郁驍誓要給她一個難忘的婚禮吧。 

  城裡的裁縫李,成親前夜,果然守時,送來了和徒弟們共二十人連夜趕製,做出的鳳冠霞帔。 

  正紅色嫁衣,堪比正宮娘娘的豪華奢侈,九隻用黃金絲線縫製的鳳凰,在雲霧中穿梭,遍布整件嫁衣,行動間飄然欲飛,浴火展翅。 

  衣袖、襟前、袍角嵌著寬寬的金滾邊兒,更有別出心裁的設計: 

  喜袍前襟曳地,后襟卻是拖延出一截,正好是拖在地面,九隻鳳凰其中最大的一隻,那鳳尾便綉在曳地處,暗含著「鳳凰于飛」,取「鳳凰棲息梧桐」,婚嫁男女均是人中龍鳳的喜慶之意。 

  那鮮紅閃亮的緞子,據說是派人快馬加鞭,從燮國直接運送而來,一匹匹布料展開后,竟將整個房間都映照得紅彤彤,喜慶非常。 

  「天啊,這上面的珠子,摳下來一顆,怕是尋常百姓吃上一輩子美味佳肴,都夠了吧?」 

  天妒手捧著那鳳冠,咋舌道。 

  話雖有些誇張,可也說得不假—— 

  九龍九鳳,盤繞在金燦燦的鳳冠之上,象徵著「長長久久」,均由金絲掐指而成,碧翠色的孔雀翎羽,製成鳳尾,隨著頭部的晃動,也會跟著輕顫,而無論是龍眼,還是鳳眼,都由一般大小的紅寶石鑲嵌而成,珍貴異常。 

  頭冠兩側均已鏤空,連接著十餘串流穗,每一串都由南海珍珠製成,下接著各色松石珠穿編成的簾,簾長及肩,剛好能半掩著新娘的面龐,叫人看不甚清,正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 

  錦霓笑,掐著她的臉頰假意生氣道:「那好,等我拜完堂,便許你偷偷摳下來兩個,拿到山下去賣,以後也算衣食無憂!」 

  聞言,天妒把臉燒得緋紅,趕緊放下那鳳冠,低聲急道:「主子可是折煞奴婢了!」 

  說完,她趕緊洗凈了雙手,準備為她梳妝。 

  髮髻低挽,為了是滿頭青絲,都隱在那千金難求的鳳冠里,而額上的劉海,早已經梳了上去。 

  婦人便不可再留劉海,以區別未婚的少女,甚至連臉上的絨毛兒,也被請來的嬤嬤,細心地用絲線颳去,即是民間俗稱的「開臉」。 

  如此一來,錦霓的皮膚便更顯白膩異常,真如書上所言:膚如凝脂,就連大半生里,見過無數新媳婦兒的老嬤嬤也禁不住連聲讚歎。 

  「那是,我們家主子,萬里也挑不出其一呢!」 

  天妒雖這樣說,但心中總是有著隱隱的擔憂,揮之不去,然而她不敢亂說,便只好叫自己拚命忙碌起來,免得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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