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寒氣逼人復又見
顧不得欣賞這山中的夜色,錦霓停下稍作休息,便起身往回走。
這一次,因為對地勢的熟悉,她走得順暢,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
若不是怕被人聽見,她幾乎要哼起小曲了,腳步不停,愈發輕|盈起來。
忽然,她停下來。
耳朵一動,她耳尖地聽見在不遠處,另一叢蒿草遍布的地方,也傳來「沙沙」的響聲,還有一種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的喘息。
錦霓屏住呼吸,站在原地,那聲音好像因為她的關注,而一下放大了。
「沙、沙……」
呼吸聲更加急促,那是胸腔不斷起伏,才能發出的聲音。
她不敢動,也不敢出聲詢問,只想著等「這個東西」離開。
莫不是老虎吧?!
她雖然連玄白都敢當坐騎,可那畢竟是苗疆神獸,極通人性,若是其他山裡的凶物,她是萬萬不敢碰的。
就在她暗下決定,下一秒就要邁步逃跑的時候,那聲音忽然靜止了!
等了許久,周遭都是寂靜無聲,讓她以為,之前都是想象和錯覺。
微微鬆了一口氣,錦霓想,也許只是一隻路過的,夜裡捕食的野獸吧。
忽然,一隻胳膊飛快地從那蒿草中傳出來,迅速地來到她的面前,在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瞬間,準確地抓|住了她的左肩膀!
大力襲來,力道可怕,全身都被帶著,向前猛地跌去,錦霓頓時失聲尖叫!
一隻大手,緊接著,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一個男人喘息著,從草叢中衝出來!
男人急促地喘息著,雙眼赤紅,春夜涼爽,然而他卻滿身是汗。
男性的強烈味道撲面而來,清爽中還透著靡香,被他用力一拉,錦霓跌跌撞撞,只聽「咔」一聲,她疼得腦門頓時冒出汗。
腳踝,扭到了,劇烈鑽心的疼,從腳踝處那塊突起的骨頭那裡傳來,令她幾乎不能動彈。
「唔唔……」
她的口鼻被緊緊地捂著,再疼,也只能發出悶悶的聲音,被那人半拖半拉,弄進他藏身的蒿草之中。
夜黑風高,錦霓看不清這個男人的面色,耳邊儘是他的喘息——
這男人,難道是受傷了?
看準時機,趁其不備,錦霓猛地張嘴,往那男人手心上奮力一咬,死死扣緊牙關!
他吃痛,悶|哼一聲,抽回手的同時,也放棄了對她的鉗制。
忍著疼,錦霓退了半步,冷冷地看向半垂著頭的男人。
一眼看去,在無數綠色的蒿草中,男人一襲白衣,如一隻清拔的孤鶴。
是他——
竟然是羋閑鶴!
男人緩緩仰起臉,白|皙的臉上此刻無一絲血色,噙著一個如同夢遊般的笑容。
錦霓看著他的笑容,隱約間,居然有一種觸目驚心,陡然間有些窒息。
他不是已經當了皇帝,為何出現在這裡?
很好,不用她自己去找,他便主動來了,這是天意?!
她重生后,相貌已經同過去只有三分相像,唯有一雙眼和從前極為相似,錦霓不說話,眉間一跳一跳,和著那腳踝上的痛。
看著自己掌心的齒印兒,羋閑鶴又是一笑,顏色深沉,波光隱動。
「你是住在山上的?」
錦霓站在原地,準備伺機而逃,可惜她現在腿腳不便,羋閑鶴的功夫又極高,她不知能否全身而退,而唯一的優勢就是,他,應該還認不出自己。
點點頭,錦霓露出極端恐懼的表情,還好她今天穿得樸素,嫩黃衣,碧翠裙,活脫脫小家碧玉一般的風姿。
胸口翻騰起一股腥氣濃重的血氣,羋閑鶴顫了一下,大手掐向自己的胳膊,想用疼痛換來片刻的清醒。
從宮裡出來,身上藏著藥丸的錦囊,卻在山腳的鬧市裡,被個高手偷兒給摸去。
「大半夜的……你要幹什麼去?」
仔細瞄了兩眼面前的少女,冷睨著她格外精緻而有些熟悉的眉眼。
他方才服下|身上的最後一顆湮蘿丸,打算熬過今夜,能夠在明日凌晨,與禁衛軍匯合。
此時,他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視線也跟著變得搖晃不定。
「我……」
錦霓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我逃婚!我……我打算溜下山去……」
不算捏造謊言,這也算是半個實情,她怕自己隨口編一個理由,反而被比自己更狡詐的羋閑鶴當場戳破。
不斷作用的藥力,讓一切都開始變得虛幻而縹緲,面前的所有,都按照著他心裡深處的渴望浮現出來——
甚至,包括眼前少女的模樣……
抬起手,虛無地朝著半空中拉了一把,羋閑鶴忽然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都向著不遠處的錦霓栽過來!
她想躲,可是沉重的男軀壓下來,直直地撞向她還來不及閃躲的小身子。
「你怎麼了?」
看出他整個人的不尋常,錦霓大駭,看看月色,生怕自己的藥量太少,若是天妒醒來,發現自己不在,去找郁驥他們,就糟了。
雙手抱緊陌生的軟|玉|溫|香,男人忽而吐出一句低語,火熱的氣息就噴洒在她的耳邊。
手臂收緊,將頭埋在錦霓的胸口,羋閑鶴喃喃:「是你回來了么……蓮兒……」
錦霓渾身一震,下意識地就要推他。
難道,他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狐疑地死盯著這個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只見他的臉色上一秒還是駭人的慘白,這一刻已經透著詭異的紅暈,雙眼緊閉,口中喃喃。
朝著空氣中嗅了嗅,那股不同尋常的香氣,雖然陌生,但是她心中一動,也多少猜到了,他應該是服下了什麼可怕的葯。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奮力地一把推開羋閑鶴,錦霓顧不得腳踝的疼痛,這就要趕緊離開。
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就連他身邊最寵信的胡貴妃,一顰一笑儘是他不辭辛勞地刻意指導,也達不到如此的神似!
又是唾手可得的鏡中影,水中花么?
羋閑鶴被他推得搖搖欲倒,卻飛快地從後面,一把扯住她的腰帶。
一個男人一生中,總是要這般癲狂,這樣神經一次吧,這樣才圓滿,這樣才豐滿。
一次,一次就夠了,給了她,就夠了……
腰間一緊,系得頗緊的翠綠色腰帶幾乎是應聲而斷,錦霓倒退一大步,崴傷的腳一軟,硬是被羋閑鶴再次生生地拖回去,她掙著,留下一道腳印,掙扎間,連一隻繡鞋都落下。
「這次,我一定要抓著你,我替你擋那把劍……」
他腦子裡,全都是她臨死前那可怕的一幕,長劍裹挾著凜冽的寒光,從後背到前胸,全部沒入,劍尖上是撲簌簌落下的大團紅血……
「你放了我!你認錯人了!」
錦霓不停地叫著,用盡全身力氣推搡著,顧不得會不會被無往城裡的人聽見,此時此刻,她巴不得趕緊來人。
忽然,起風了。
男人的白色錦袍被吹起,記憶中的影像驀地重合,同時,他臉上的複雜神情,叫錦霓看得一怔:
他現在,是不清醒的!她終於看明白了。
就像是一個吸食大麻、迷迭香的人,他們會忘記現實的痛苦,腦子裡都是自己的臆想,在這個臆想的世界,沒有苦痛,沒有傷悲,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歡樂,見到想念的人,得到渴望的東西!
「我沒認錯,是你……是你回來了……你知道我有多苦,所以可憐我……回來見我是不是?」
男人見她突然停止了掙扎,忽然眼珠兒一動,臉上浮現出興奮之色。
猛地收緊她的腰帶,順勢將她摟住,他不由分說,將她壓住,兩個人站不穩,雙雙跌在草叢上。
深陷幻境中的男人,固執得可怕,全然忘了自己率先上山的目的是摸清無往城的地勢。
「你這個瘋子!你放開我!」
錦霓憤怒地用手撓著他,在他臉上甚至劃出道道血痕,俊美的臉上沾了血,更添了絲絲魅惑來。
羋閑鶴不再說話,血液中奔涌著湮蘿丸帶來的巨大幻想,對心中人的渴望和壓抑多年的渴望,頓時傾瀉而出,無法收回。
突然想起什麼,他一把抓|住她作亂的手,斷斷續續道:「你早就是我的人,你還想嫁給誰……」
說完,猛地一個翻身,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叫她無法動彈。
羋閑鶴不復溫柔,動作間甚至碰到她受傷的腳,痛得錦霓再也忍不住,終於啜泣出聲。
火熱的掌,摸|到她臉上的濕意,男人驀地一頓,啞聲道:「你哭了……為什麼……」
連日來的壓力和糾結,使得錦霓再也忍不住,索性攤平身體,放棄掙扎,臉上肆意地流淌著淚水。
為什麼,明明是苦心設計,滿心報復,自己的心卻更苦,更累?!
她把手指咬在唇邊,無聲地嗚咽著,淚水泉|涌。
男人窸窸窣窣地解著自己的衣裳,兩個人離得太近了,彼此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彷彿都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他雙手撐於兩側,半俯身,已將小小的錦霓,圈禁在他結實的胸膛之內。
「我……願意放下一切……」
他的聲音沉了幾分,臉上的蒼白之色,漸漸轉為寒氣逼人的**。
羋閑鶴伸出手,攬上那纖細的腰|肢,滾燙的吻,便落了下來。
錦霓立即收聲,慌張地將頭扭到一邊,想要避開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