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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將錯就錯不留情

  影踱迴廊,風驚初霽。 

  霧閣懸窗,籠月半燭。 

  難得的又是一個人的夜,翻來覆去無法安眠,頭頂的夜明珠的光,照著慘白的一張臉。 

  錦霓不敢睡,好像一閉眼,耳中就響起紛亂的聲音,嚎叫、痛吟、殺戮的聲音齊齊湧上。 

  「我從不曾愛你……」 

  「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天上地下,再不相見……」 

  她捂住耳朵,將全身都藏在被子里,瑟瑟發抖。 

  冷不防,一個溫熱的身子靠過來,大力將她的身子從錦被裡拖出來,納入自己懷中。 

  「錦霓。」 

  溫柔中隱隱帶著幾分冷意,男人閉著眼,抱住她,不許她掙扎逃脫。 

  「如果你恨,你怨,都朝著我來,不要拖郁騏和郁驍下水……」 

  郁驥苦澀地擠出一句話,艱澀地終於道出內心的猜測—— 

  她是想起來什麼了,還是在探求著什麼,她本單純,為何卻一反常態地要故意挑撥? 

  「我恨什麼,還是你是在暗示我,我應該怨恨?」 

  錦霓從夢魘中清醒過來,看清來人,冷笑一聲,幽幽嘆息道。 

  「你想起從前了,你想要報復,是不是?可是他們是我的至親,你不能……你不能……」 

  痛苦地將頭深埋在雙手間,他低低地念叨著。 

  伴隨著一聲輕哼,錦霓笑了出口:「你是聰明呢,還是愚笨呢?你倒是手足情深,可我呢?」 

  「你什麼意思?」 

  聲音帶著微微的哽咽,郁驥猛抬頭,看向錦霓。 

  她索性爬起來,鑽出被窩,直起身跪在床|上,平視著他。 

  「郁驥,你有多少年,沒見過你|娘|親了?你真的以為她死了?」 

  猛然間身軀一震,郁驥難以置信,嘴唇動了動,發不出聲音來。 

  目光一亮,他張口想說什麼,卻被錦霓用嘲諷的笑聲給打斷,「我想起來了,我在郁家的老宅,曾見過一個女人呢,瘋瘋癲癲,痴痴傻傻……」 

  「你說……什麼女人……」 

  忽然間,郁驥的口齒有些不清,像看鬼一般凝視著錦霓,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 

  痛快極了,真痛快。 

  聰明的男人算計了一輩子,突然發現自己是個傻|子的滋味兒,一定是很複雜的吧?! 

  「你的弟弟們都知道她的存在,我想,可能,是想留個殺手鐧,將來跟你爭奪莊主之位吧,只是他們沒想到,你居然拋下家業,跑到苗疆去了,真是白費了多年的心思……」 

  一口氣說出來,心中的積鬱之氣消散了許多,她咯咯笑著,邊笑,邊流出眼淚。 

  這世間,有誰不可憐呢?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郁驥,總有不能掌控的事情,何況,是自己的親娘。他一直以為她已死,半生都在籌劃著自己的復仇大計,沒想到,什麼都是笑話,笑話而已。 

  「你、你胡說……」 

  他咬著牙,陰森的表情如惡鬼轉世。 

  「我是不是胡說,你只需派個人回郁家老宅,翻天覆地地找上一番就可知道。哦,對了,她已經瘋了,早就不認識人了,只在晚上出現,就像一抹遊魂……」 

  錦霓垂下頭,玩著手指頭,捏過來,揉過去,無所謂地說著,語氣輕鬆。 

  突然間的沉默,讓房間顯得異常安靜,冰涼的空氣中,瀰漫著兩個人的呼吸聲。 

  「你想起來了,蓮兒。」 

  她歪過頭,眼神閃爍,「是啊,這樣一來,我是不是要喊你一句『爹爹』?」 

  「你聽我說……」 

  郁驥訝然,知道她還不知道這裡面的曲折,剛要說出真|相,已經被她一聲尖叫截斷話語。 

  「郁驥,你住口!」 

  錦霓臉上淡淡的笑容驀地收起,即刻轉化為森森冷意,「我為什麼要聽你說?現在,你聽我說……」 

  她彷彿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目光有熊熊的怒火。 

  「你大可以和你的兄弟們好生對峙一番,誰生誰死,我不在乎。呵,你現在心裡,是什麼滋味兒?是不是後悔自己造的孽,太多了?」 

  郁驥渾身顫抖著,額頭上滲出冷汗,一把抓過錦霓的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讓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我發誓,絕不纏著你……」 

  飛快地甩脫他的手,她露出鄙夷的笑,「我為什麼要走?嘿嘿,我要和郁驍結婚,我要和自己的叔叔結婚,我要讓郁家成為天下人的恥辱,我要給你們郁家生出一個傻|子來,一個亂|倫的傻|子!我要叫他成為郁家的繼承人,我要叫郁家的百年基業,毀在一個傻|子的手上,哈哈哈……」 

  痛苦地閉上眼,郁驥喃喃:「好……好……」 

  ***** 

  手裡握著那支通體碧綠的笛,少女片刻的失神。他,他來過了? 

  「錦霓。」 

  遠處傳來郁驍的呼喚,錦霓迅速將其納入袖中,含笑回首凝望著那個朝自己走近的男子,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怎麼起這麼早?睡得不好么?」 

  錦霓搖搖頭,小跑到郁驍身邊,還未站穩,手心已經被他的溫暖大掌包圍。 

  看著郁驍微揚的嘴角,她頓時一陣心虛。 

  他曾像對待任何一個卑賤的奴隸那樣作弄過自己,但是也曾像呵護珍寶一樣善待過自己。 

  默念一句「對不起」,再抬頭時,已經無一絲蠢動的情緒。 

  「我是興奮得睡不著……」 

  仰起小|臉,親昵地在他胸前蹭蹭臉頰,那樣子像極純真少女,乾淨無瑕。 

  以郁驥的性格,他是不會把自己想起過往的事說出去的,更何況,他現在關心的,應該是找到自己多年未見的親娘,哪有時間管自己。 

  錦霓在心中哼了一聲,笑得愈發暢快。 

  「哦?」 

  郁驍心情大好,撫著她背後的發,戲謔道:「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嫁給我?哪有這樣的姑娘啊……」 

  錦霓面上一冷,撅嘴不依道:「那好,不嫁了,不嫁最好,我樂得自在!」 

  說完,就作勢要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你敢?」 

  郁驍噙著笑,一個小擒拿手,穩穩地握緊她的手腕,將她重又摟在懷中,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 

  「我都在籌備婚禮了,你這是要落跑么?」 

  心裡一驚,郁驍的動作好快,居然要趁羋閑鶴攻打無往城的間隙,要與自己成婚。 

  羋閑鶴,想起這個名字,她有些愣住。 

  果然,是他做了皇帝,他當皇子時,一向是霸氣內斂,登基是遲早的事。 

  暗自握緊了手,這個和魔鬼做交易的男人,她,不會放過他的。 

  「怎麼,你不高興我現在籌備么?」 

  見她半晌不做聲,郁驍擔憂地催問道,低下頭,彎著腿,平視著她。 

  「瞎說,我是在想象成親是什麼樣子!」 

  她假裝思索,白了他一眼。 

  「有什麼好想的,你又不是沒穿過嫁衣,上回在……」 

  意識到說漏了嘴,郁驍趕緊住口,將話題轉移到別處,暗道一聲好險。 

  錦霓與他對望一眼,沒說什麼。 

  好笑,還想瞞著自己到幾時? 

  好虛偽的男人,口口聲聲地說著為自己好,可是三個人,都是避重就輕,對於自己做過的「好事」,倒是隻字不提。 

  冷眼旁觀,她倒寧願將錯就錯,看著他們拙劣的表演。 

  「好啊,我就做個最美的新娘子,等著做你的妻……」 

  她主動圈住他的脖頸,將他的頭拉低,吻上郁驍的唇。 

  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心跳如此之快,震得胸腔都在顫動。 

  一個纏|綿窒息的吻,將男人吻得樂陶陶熏熏然,原本心底那一絲淺淺淡淡的擔憂和疑慮,煙消雲散。 

  她,還是他的呢,還在這,在這,這…… 

  只是,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在角落裡,有一雙眼神複雜的眼,在暗暗注視著。 

  他握緊了手中的雷家火器,有一種現在就想要引爆它的決絕! 

  既然,她要的,是強者,那麼,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 

  錦霓和衣躺在床|上,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果然,睡在樓下房間的天妒,今夜睡得很熟—— 

  錦霓在晚飯里,加了些凝神安眠的葯,天妒不疑,混著飯香,那葯又幾乎無色無味。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她躡手躡腳地下床,也不點蠟,摸索著下樓,貼著牆往外走。 

  從山後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徑下去,那是極少有人經過的地方,雖然地勢有些險,而且長滿半人高的蒿草,但是,確實是一條很不錯的逃跑路徑。 

  將裙子的下擺擰成結,袖子也高高挽起,以便行動,錦霓選了今夜來探路—— 

  她本來不應當這般心急,然而郁驍已經開始著手準備,郁騏究竟會不會出手阻止這親事,她還是不敢冒險,求人不如求己,她索性開始謀算婚禮當日如何離開無往城。 

  推開面前那茂密的植物,她顧不得臉上、手上都已被尖銳的葉片划傷,留下道道淺淺的紅痕,只是不斷地牢記著自己此刻的方位,不時看看月亮星星的位置,以便成親那日能夠隻身逃離。 

  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在夜裡聽得格外清楚,駭人。 

  顧不得害怕,手腳並用,錦霓不斷前行著。 

  等她好不容易,鑽出那一片蒿草,時間早已經過去了很久。 

  「這麼遠,但願天助我也。」 

  她喃喃了一句,抬起袖子擦擦滿頭大汗,便要沿著原路返回,生怕被無往城裡的人發現自己離開了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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