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求自保,謠言乍起
拾雲殿內,燈火半明半昧。
許皇后美麗的臉上多了一絲滄桑,再溫柔包容的女子,也無法忍受二十多年來一直和其他的女人共享一個丈夫。
而無論是後宮里,還是各大門閥世家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年輕漂亮的女子。
她們一年年長大,被送到這裡來,取悅著皇帝一個人,得到或多或少的寵幸。而她作為皇后,皇帝的正妻,要成為後宮表率,便要允許他擁有更多的妃嬪,甚至還要親手為他挑選和教導貌美的女子。
這其中的甘苦,除了她自己,無人曉得。
「母后,兒臣,兒臣只是……」
趙岑微窘,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在許皇後面前,他只是個兒子,多年來,對她又愛又怕,從來不敢頂撞忤逆。
「只是什麼?我看你只是鬼迷了心竅,豬油蒙了心吧!她是皇帝的女兒,她是你的妹妹!就算陛下賓天,你繼承大統,貴為九五之尊,就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你還能染指自己的親妹妹不成?」
許皇后見趙岑遲疑,索性冷笑著將這一層窗戶紙捅破。
聽見她的呵斥,趙岑忍不住冷汗涔涔,連連退後,直道不敢。
「不敢?你有什麼可不敢的?你是東宮,卻在這冷宮裡一待數日,你以為瞞得嚴實,外人不知嗎?若非本宮為你隱瞞,恐怕太子留宿後宮這件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你可知陛下最忌諱什麼?我來告訴你,一個是,有人覬覦他的天下,另一個便是,有人覬覦他的女人!」
許皇后怒不可遏,抬起手來,就照著趙岑的面頰揚了下去。
只可惜,還是下不了手。
她恨恨放下手,扭頭不再看他,努力平復著心頭的怒火。
二子三女,最後只活下來兩女,其他三個全都是在未足月的時候夭折,這同她多年來憂心自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趙岑八歲被封為太子,其生母品階低微,又早逝,故而他由許皇后撫養長大,也是許皇后如今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她絕對不允許,有人牽絆他,禍害他!
「母后,你不許我接近她,可你卻要把嵐兒嫁給二表哥!」
想到此事,趙岑亦不禁有些憤憤。
許皇后的大外甥許輕塵乃是錦衣衛統領,年少成名,二外甥許輕逸則擅長書畫,不碰刀槍,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也算是穎城少有的青年才俊。
錦衣衛如今側重太后皇后兩宮,關鍵時候甚至能夠同東西二廠制衡,因此,許皇后絕對不允許趙嵐和許輕塵有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可她又想要拉攏這個皇帝的女兒,便只好拋出許輕逸這個二外甥來做誘餌。
趙岑對趙嵐心存私念,自然不願意她隨意出嫁,當初若不是他故意向寧國使節散播了一些謠言,寧國的太子也不會如此果斷地要求退婚。
如果可以,他倒寧願趙嵐一輩子不嫁,等到他坐上皇帝之位,便給她改頭換面,讓她永生永世做自己身邊的禁臠。
「一個毀了容的失勢公主,難道你風度翩翩的二表哥還配不上她么?不識抬舉的東西罷了!」
一想到趙嵐拒絕了自己,許皇后不禁又惱怒起來。
「母后,兒臣勸您還是早些回宮,這幾日不要出來走動。要知道,並非所有的臣子都反對父皇廢后。」
猶豫再三,趙岑還是決意出聲提醒。
他不到三歲便由許皇后撫養,雖不是她親身所出,然而由於他的生母不過是個負責給趙淵穿衣的使喚丫頭,又早早病逝,她膝下無兒,便待他如親生一般。這些年來,兩人雖也不時地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算計,可畢竟也有一絲真情尚在。
而且,趙岑知道,這種時候,一旦皇后被廢,自己的地位恐怕也就不再那麼穩牢。
皇帝正值盛年,再生幾個兒子也並不是難事。
若先廢了皇后,難保說以後不會也廢了太子。
聞言,許皇后一怔,似乎沒有料到一般,反問道:「居然還有臣子同意廢后?此話怎講?真是反了這幫老東西!」
自古以來,皇后無德行過錯,皇帝因寵愛妃嬪而動了廢后的念頭,大臣們都會據理力爭,甚至死諫,可這次為何如此蹊蹺,竟有人會同意,甚至從旁協助?
「母后一族裡才人輩出,多掌握著大權,故而有些臣子擔心外戚勢力過大,會削弱皇權。所以,他們在廢后這件事上,並不力勸。至於原本就同許家有些過節的大臣,此刻更是欣欣然矣。」
趙岑簡明扼要地將最近幾日,朝堂上的紛爭,講給許皇后。
後宮之中,許皇后的耳目眾多,但這些爪牙畢竟沒法滲透到前堂去,故而,很多事情,她也無法得知。
「呵呵,難道陛下廢后的念頭,當真是不會再有轉圜餘地了?怪不得我那日去見他,竟進不去御書房一步,呵呵呵呵……」
許皇后的身體輕晃了幾下,喃喃自語。
趙岑看著她好似一瞬間便衰老下來的容顏,立即喊來菀芝,讓她先送皇后回宮休息。
「母后且放寬心。兒臣自當清楚該如何做。不過,母后這幾日還是稍安勿躁,千萬別讓其他人抓住短處。」
他好意提醒著,同時也是在暗示她,要繼續幫著自己隱瞞,不要讓自己也受到風言風語的牽連。畢竟他們兩個現在是一榮俱榮的關係,哪一個都不能先慌了陣腳。
*****
第二日一清早,趙嵐終於清醒過來。
短暫的迷濛之後,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守在一旁的采苓欣喜萬分,急忙問她想要吃什麼,喝什麼,讓小廚房馬上去做。
趙嵐不語,只是微微擰眉。
她知道自己一連發了幾日的高燒,可發病的原因,連御醫都無法診治出來,只說這病來得又急又凶,讓人束手無措,只能先開幾副藥房,先試試。
幸好她終於好了過來,一群人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的腦袋保住了。
趙嵐想了想,伸手將采苓叫到跟前,在她的耳邊輕輕嘀咕了幾句。
采苓露出了微微吃驚的表情,但是很快就微笑著點了點頭。
很快,幾乎是隔天的時候,宮中就有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傳聞。說幾天前,許皇後派人將幽禁在拾雲殿的公主叫到自己的宮裡去,哪知道公主剛走出皇後宮中便暈倒了,得了怪病,高燒昏迷,一病不起,御醫束手無策,又無法查出病因。
據說,公主在昏迷的時候,一直囈語,連說「皇後娘娘饒命」,還大喊著什麼「放過我」、「我不要」之類的話,其聲慘烈,聞者驚心。
拾雲殿多年來消失在後宮眾人的視線里,別說傳言,平日里就連個消息都沒有。哪知道,這下子居然傳出來如此的驚天內幕。
很快,經過一宮又一宮的宮女和妃嬪的口口相傳,關於皇後宮中有東西「不幹凈」的傳聞,不脛而走。
自然,它也傳到了許皇后的耳中。
許皇后正在用一把精美的小剪子修著她最愛的牡丹花,聽見菀芝戰戰兢兢的轉述,她氣得用力剪掉了一根花枝。
「胡說八道!本宮的宮裡怎麼會有不幹凈的東西?若是有,我們這幾十個人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她自己身體柔弱,干本宮何事?這些賤人的嘴要是再敢亂說,就給本宮把她們的舌頭拔了!」
菀芝猶豫著,上前一步勸道:「萬萬不可啊娘娘,若是拔了舌頭,或者是責罰那些人,豈不是讓人覺得我們心虛?」
許皇后深吸了一口氣,也冷靜了下來。
「清者自清。先觀望著,看看是哪裡最先傳出來的。胡淑妃,吳美人那幾個,也不是省油的燈,沒發現嗎,她們除了早上過來請安,稍作逗留,平日里也不來坐坐了。若是往常,我這宮裡的門檻可是都要被踩爛了呢。」
她用手掐著那朵剛開花不久的牡丹,恨聲說道。
謠言無腳,卻傳得飛快,最後,竟然也傳到了九五之尊的耳朵里。
聽著身邊心腹太監的轉述,趙淵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陰晴不定,而他的懷中,正卧著一個絕色女子,正是宸妃白宸,如今最得寵的後宮女子。
她既不為他磨墨,也不同他捶肩,反而枕著皇帝的大腿,自顧自地吃著一串西域運送過來的葡萄,不時吐出幾顆籽兒。
「嘻嘻,真有趣。這是什麼公主,宸兒從來沒聽過。是不是她得罪了皇帝,你不認這個女兒了?」
白宸嘻嘻笑著,把剩下的兩顆葡萄一併塞進趙淵的口中。
她在趙淵面前也是「你」、「我」的說個不停,連行禮都極少,可偏偏從來不會惹得龍顏大怒,反而盛寵不衰,一年多來,羨煞旁人。
此女子,便是從趙嵐手中得了天下間罕見寶物的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前輩,也是多年前便暗戀著雲雅的痴心人,更是練了一身詭異功夫,私下裡收了趙汾為徒,並幫助他訓練「屍兵」的那個紅袍男人。
如今,她成功地變成了一個年輕女子,還有著一張同已故的雲貴妃極為相似的一張臉,自然能夠橫行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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