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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人,蛇,屍

  夜早已深,王府的一處隱秘的地牢之中。 

  死寂之中,嗶啵的燃爆音中混淆著細微的滴答聲,那滴答之聲卻是被懸挂起來的人形身上滴落的紅色液體,濺落到地面上發出的聲音。 

  裸|著的男人的牙槽,深深地鑲進了口中的一截咬木之中,尚未凝結的嘴角血流再次流了下來,身體上混合著冷汗與血液。 

  他低垂著頭,看樣子應該是昏了過去。 

  不遠處的另一個華服男人收緊了指間的鎖鏈,被掛著的男人的皮肉被長時間勒緊,顯出一種瘮人的紫紅色。 

  被折磨了大半個時辰,男人終因體力不支,而昏死過去。 

  冷笑一聲,華服男人扔掉了手中那小指粗細的精鋼鎖鏈,轉身去取火爐上燒得痛紅的鐵釺。 

  被燒得通紅的鐵扦透過高高|凸起的鎖骨就帶出了段暗啞的黑色,焦糊的氣味兒,「滋滋」不休的聲響在鐵釺被抽|出來之後依舊在蕩漾在空中。 

  被水浸過,單股有大拇指粗細的麻棕繩子,硬是隨著抽|搐的人形崩裂了幾層! 

  兩條帶鉤的鎖鏈,刺入男人的體內一絞便結出了一個紐,隨後未定的人形就被吊到了空中,鮮血從崩裂的灼疤處從半空揮灑下來。 

  「哈哈哈哈……」 

  猩紅的眼,森森的笑,華服男人桀桀的笑聲在骯髒濕冷的地牢里,格外恐怖駭人。 

  就在此時,一個高挑的人影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衣角甚至沒有沾到半粒灰塵。 

  他穿著不合時宜的寬大袍子,寬寬的帽檐將整張臉都遮住,身材也掩在並不合身的衣服之中。 

  「啪啪啪……」 

  來人輕輕地鼓了鼓掌,戴著面具的臉,在昏暗的地牢里,看不真切。 

  止住笑,華服男人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不甘,似乎有那麼一霎那的哀怨,緊接著,便是單膝點地。 

  「師父!」 

  「起來吧。」 

  來人揚了一下手,刻意發出尖細的嗓音,叫人難辨男女老幼。 

  華服男人恭敬地頓首,這才起身抱拳,「不知師父大駕光臨,徒兒未能……」 

  神秘男人卻是打斷他,眼中射|出玩味的興緻,目光灼灼地看向空中被綁縛的男人。 

  「這個人骨骼不錯,是個好料子!」 

  華服男人一怔,似乎未曾料到,當即摸不清師父的喜惡,只得提著自己的劍,隨在他後面,默不出聲。 

  神秘男人上前一探裸|體男人的脈搏之後,伸手挑開,又看了看他的眼皮。 

  只見男人眼中黑色的眼仁已經完全翻了上去,整隻眼睛只能看到布滿血絲紋路的白色。 

  不知是讚賞,還是責備,被喚作「師父」的人瞟了一眼身邊的華服男人。 

  「也許昏過去對他是好事……」 

  來人幽幽開口,冰冷的話語,使得周身似乎也降了溫。 

  「師父說的是!」 

  此刻的華服男人,宛若一尊沒有生氣的木偶,只是定定地站在那裡。 

  「好好看著罷!」 

  神秘男人依舊用著那一副奇怪的嗓音,似乎有意隱藏起自己的身份,他伸出手,只見那手上居然長滿了古怪的腫塊。 

  幾個不清晰的位元組,似咒似言一般的話語從神秘人口中剛一詠頌出,雙手上十個詭異的腫塊突然凸了起來,這十個腫塊剛剛一突起,整個地牢中就似乎有數十個冤魂發出了一聲齊齊的嘶叫一般! 

  華服男人明顯感到四周濕寒了幾分,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按在手邊的一張木桌子上,內力全灌注進去,激烈的火花濺射起來。 

  若不是周遭太過濕寒,那木頭早就能燃起來,然而此刻只是冒出幾縷青煙兒。 

  這種感覺很怪異,冥冥之中,華服男人感覺到似乎有無數只看不到的眼睛在窺視著他,直到他將內力貫通全身,遊走循環了一個小周天后,這些無端出現的窺視才化作聲聲嘿嘿怪笑,好似「咻」的一聲沒有了。 

  神秘男人的指尖腫起,迎風就長,一直長到二三寸長短的時候,它們動了! 

  它們動得很快,似跑似跳一般,自他的手掌跳向胳膊,再由他的胳膊跳向後背與前胸,像是一簇簇的小火苗,星火燎原。 

  所過之處,來人身上的黑色袍子好似被某種無名的能量點爆了一般,碎裂成了一片一片,就這般盤旋在空中遲遲不落於地! 

  跳至前身後背的那些腫|脹又大了不少,在他體內似乎有著不知是蟲,還是蛇的東西在不住地撕咬,吞噬著。 

  那些久久飄落不落的衣衫碎片也開始起了變化…… 

  它們似乎被一些奇怪的風裹挾在了一起,無數「嘰嘰」的廝殺拼鳴聲響起,那些被裹挾在一起的碎片居然相互吞噬了起來?! 

  華服男人幾乎不敢相信的眼睛,布片怎麼會相互吞噬? 

  可這些布片明明就是在相互吞噬! 

  相互吞噬之後的布片最終化成了或赤或白或青的九條單角飛蛇,每三條一種顏色! 

  這九條單角飛蛇聚在一起,吐出或白或赤或青的信子,齊齊向那人身上的腫塊飛去! 

  那些腫塊則彷彿突然遇到了生死仇敵一般,齊齊放下了在神秘男人身上的撕咬,而齊齊向頭頂聚攏。 

  九條單角飛蛇嘶叫著向這些腫塊追去,兩方爭鬥起來,一個個腫塊在頸上發出猛烈的嘶吼,不時地向圍著頸部盤旋的飛蛇發出挑釁的跳動。 

  透過他脖子上的皮膚,華服男人終於看清楚了那些腫塊的真面目! 

  它們居然真的是蛇! 

  一張張猛然張開的巨口,上下兩顆銳利的長獠,豆大的眼睛似充滿了仇怨,嘴裡吐著血紅的信子,不是蛇又會是什麼?! 

  「來!」 

  華服男人聽到師父的口中喊出一句,緊接著,一些古怪的咒語響了起來,那人右手一招,九條飛蛇彷彿收到什麼命令了一般,不再嘶叫,規規矩矩纏繞到了他的右臂之上。 

  一條、兩條、三條……一共九條,三種顏色,纏在胳膊上,就如同色彩斑斕的手鐲。 

  他雙手捏了個萬字訣,忽而低低地誦道: 

  「天!」 

  「地!」 

  「冥!」 

  「人!」 

  雙手猛地合十,他暴喝了一聲:「萬物歸宗!」 

  原本伏在他右臂上的九條有角飛蛇,化作了九道和它們原本顏色一致的火鏈,手腕一揮,九條火舌向半空中的男人飛去! 

  地牢的高處,開了扇小窗。 

  窗外飛過一隻老鴰,風吹得窗戶上鬼影森森。 

  那九條光影,在距離昏迷男人的身邊不足一尺的地方忽然停住了,首尾相銜,緩緩地繞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漸漸停止了,定在半空中不動。 

  「可惜他暈過去了……」 

  神秘男人似乎有些惋惜,披著的黑色袍子早已在一炷香前成了滿地碎片,此刻的他只穿了一身深黑色錦袍,周身透著寒意,宛若一座未消融的暗色冰山。 

  精幹敏捷的身姿,整個人亦沒有一點多餘,或一點缺憾。 

  只是那泛著金屬光澤的半張面具,嚴絲合縫地遮擋住了人中以上的面容,露出的嘴唇薄而泛著妖冶的藍。 

  他的眼中明明有著孩童般的清淺水霧,卻散發著一種異常的光彩。當他目不轉睛地露出玩味地神色,就會產生一種令人眩暈的恐懼的美。 

  「弄醒他!」 

  華服男人領命,上前一步,把手探到不遠處的水缸中,舀了滿滿一瓢水。 

  瓢中的水「嘩」得潑了出來,打在囚犯的身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懸挂的人形在冷水的刺激下一陣驚悸,尖銳的慘嚎,也隨之在地洞中四處激蕩彈射起來! 

  登時血流如注! 

  男人在半空之中扭曲了幾次才又平復下來,一陣嘶啞喘息,他吃力地抬起頭,望向來人。 

  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此刻透著一種瀕死的光芒! 

  神秘男人轉身從地牢的角落裡,取來一個酒罈,掌心一用力,拍開那酒封,徑直放在他的腳下,他身上不斷滴落的血珠子,一滴滴落入佳釀之中。 

  血紅的火焰在酒罈的壇口翻騰了出來,原本靜止了的九條蛇如同瘋了般,瘋狂地擺著蛇尾,逐一飛入酒罈之中。 

  壇中立即發出了沉悶的「噝噝」聲,飛蛇似乎在其中兇猛廝殺起來,壇身不斷晃動,壇口甚至發出了輕微的一聲響,緊接著出現了几絲淺淺的裂痕。 

  「主人,我會聽你的話……」 

  低沉的猶如禿鷲悲鳴的聲音帶著不甘,憤懣和怨恨低了下去,男人的身體上慢慢浮現出了幽藍的淺光,在空中簌簌而落的血霧飄落得更為滯緩了。 

  似乎過了半柱香的時辰,酒罈壇口的火焰已經完全消散去了,只有詭異的青紫色光芒在壇中閃爍不定,一如久置的骷髏頭骨之上的磷光般,妖異,鬼氣森然的青光! 

  酒罈開始劇烈地晃動,整個壇身「啪」得摔成了碎片,一隻遍體暗紅鱗甲的四腳獨角毒|龍從碎片中蜿蜒了出來。 

  那九條飛蛇……不見了……消失了…… 

  附在男人身體之上的幽藍光芒,一見這毒|龍,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嚎叫。 

  那聲音,是從男人口中發出的,儘管此刻,他已經再次昏死過去。 

  幽藍的光芒震顫著,就想從他的身體中掙脫出來,那毒|龍卻是更快一步。 

  一道紅色的閃電在空中一劃,就射|入浮蕩在男人的上方,那還未完全掉落下來的血霧當中,炸作了一團青紫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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