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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背叛者,該死

  逍遙子的實話實說,並沒有取|悅到趙岑,事實上,鮮少被人如此頂撞的太子殿下在聽見他說出這句話以後,已經有些生氣了。 

  但他是個很會克制自己情緒的人。 

  有能耐的人有脾氣,和沒能耐的人沒脾氣,兩者相比,或許還是前者更能令人接受一些。 

  恰好,趙岑就是第一種人。 

  他有多大的能耐,就有多大的脾氣。 

  「逍遙子,你覺得,我會像唐烈一樣被你殺死嗎?」 

  趙岑抬起一隻手,輕輕地伸到了空中,五指張開,然後緊緊|合攏,握成了拳頭。 

  他沒有兵器,他的兵器就是他的手。 

  極少極少有人知道,太子也是會武功的,而且練的是硬派拳法,掌掌如風。 

  逍遙子用雙眼直視著他,片刻后,他淺淺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語氣篤定地回答道:「第一,我不會殺你,更不會殺死你。第二,堂堂的燮國太子,不會為了一個婢女丟了性命。我說過了,太子殿下說她是誰,她就是誰。而她究竟是誰,根本不重要。」 

  趙岑挑挑眉,不解地反問道:「不重要?那你說什麼才是重要的,我的命,還是你的命?」 

  逍遙子笑而不答。 

  懷裡的女人咿唔一聲,似乎要清醒過來。 

  趙岑頓時有些緊張了起來。他比誰都清楚,趙嵐骨子裡對自己的厭惡,一旦被她發現了逍遙子在此,她必定會利用一切可能的因素,想盡辦法逃離自己。 

  說不定,趙嵐在情急之下還會徹底拋棄燮國長公主的身份,永遠不回後宮。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趙岑太了解她的個性。她像極了她的母親,就像是雲雅,她有無數個理由,無數種方法活命,但她沒有,而是慨然赴死,就好像根本就不在乎生與死一樣。 

  那樣的女人,令人愛慕,也令人不敢愛慕。 

  就在趙岑思索著這些的時候,逍遙子出手了。 

  他的出手一向很快,這次更快。 

  身邊的兩個喬裝成馬夫的大內高手,在他出手的一瞬間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逍遙子沒有取他們的性命,單單隻是點穴,讓他們在一個時辰內不能動而已。所以說,他還是手下留情,沒有用對付唐烈的方法來對付趙岑的人。 

  不過,趙岑卻並不會因此而感激他。 

  反而會更加惱怒,惱怒於他竟然敢挑釁自己! 

  趙岑猛地一拍長椅,掌中發力,身下的木椅猝然炸裂,成為一片木屑。 

  他騰身躍起的同時,已經將懷裡的趙嵐輕輕推出去,採薇連忙伸手攙扶住了她,連退幾步,確保不會被他的掌風|波及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逍遙子,今日是你找死。」 

  趙岑口中恨恨,他沒有想到,龍潭虎穴一般的九道山莊沒有攔住自己,反而是在這個小小的驛站之中遇到了攔路狗,這怎麼能讓他不憤怒到了極致。 

  逍遙子步步後退,似乎不願出手。 

  很快,眨眼間,他就已經退到了牆邊,身後已經沒有了退路。 

  他的手裡沒有劍,那把劍就背在他的身後,好像是一隻收斂起翅膀的高傲的天鵝,沉靜而端莊。 

  「怎麼,不是要拔|出劍對付我嗎?現在又成了孬種,不敢出手了?」 

  趙岑的身形雖然瘦削,但出手卻無比凌厲,招招帶著殺意。 

  相比之下,逍遙子的表現倒是十分值得玩味了,他既要從趙岑的手裡搶人,卻又不出手,似乎充滿了矛盾。 

  不過,他自己卻清楚,他是在等。 

  驛站門口,空無一人,甚至連一片枯樹葉都沒有。 

  晚飯的時辰早就已經過去了,此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太子殿下好身手。」 

  逍遙子微笑著,伸手同他拆了幾招,但沒有一招是帶著力道的,只是堪堪化解開而已。 

  這樣的幾個來回之後,趙岑大怒。 

  他用力一個手刃劈開一道,呵斥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一聲馬匹的長嘶,在這夜色里極為清晰,嚇了眾人一跳。 

  逍遙子的眸中卻在同一時間閃過兩道亮光,左手朝著背後用力一抽,再收回手的時候,他的掌中已經赫然多了一把長劍。 

  每一個劍客都極為愛惜他們的劍,比疼愛妻子、兒女更甚,恨不得時時擦拭把|玩才好,逍遙子也不例外。他愛他的劍,就像是愛他的女人。但他的女人已經死了,所以他更愛他的劍,把雙倍的愛都投擲在了這把劍上。 

  因此,他很少拔|出劍來。 

  那感覺就好像是把自己喜歡的美人叫出來,讓其他男人一起欣賞一樣。 

  雖然,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但世間總有一些快樂,是不足以為外人道也的。 

  按照慣例,逍遙子出劍,敵手必死。 

  但事情總有例外,比如今天。 

  他只是用劍尖抵住了趙岑的喉嚨,距離還有三寸,不遠不近,向前一步就是死,向後一步就是生。生與死之間,一念之差,全在人心。 

  「馬是你叫來的?你想走!」 

  趙岑絲毫不慌,儘管,他的性命都在被人威脅著。 

  「騎馬總是比用腿走路要快一些。快一些的話,活下來的機會就大一些。所以,我喜歡騎馬。太子殿下難道喜歡步行嗎?」 

  逍遙子歪了歪嘴角,譏諷地問道。 

  他皺眉不答,懶得在這種事上和對方浪費唾沫。 

  見趙岑不開口,逍遙子扭過頭,看向一旁的採薇,她半抱半拖著仍在昏迷的趙嵐,明顯是一臉的擔憂。此刻,她擔憂的對象,自然是內心裡一直愛慕著的太子趙岑。 

  為了得到他的垂憐,她甚至可以背叛趙嵐,欺騙姐妹,在所不惜。 

  「你攔不住我,加上你的兩個婢女,你們也攔不住我。」 

  逍遙子淡然地下了定論,眼睛里有著淺淡的輕蔑。 

  趙岑冷笑,一揮手,只見採薇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精緻的短柄尖刀來! 

  「是嗎?我也沒想攔你,我只想殺人而已。你說了,那女人是本宮的婢女,本宮說是,她就是。那麼,身為太子,本宮殺了個犯了宮規的婢女,又有何妨?」 

  像是在配合著他的話一樣,一向都是以溫溫柔柔形象示人的採薇忽然舉起手中的短刀,刀尖兒對準了趙嵐的心口位置。 

  她看向逍遙子,顫聲道:「別、別逼我!我隨時都能把這把刀插|進去!」 

  對自己的主子下手,是一件十分考驗人性的事情。 

  只可惜,對於此刻的採薇來說,趙岑的命令,比趙嵐的性命更重要。 

  她不想一輩子都做下人。她有女人最好的武器,美貌和乖巧,為什麼要在最好的年華里,做一些侍奉人的雜活累活?為什麼不能入主東宮,做主子做妃子,去指使別人來伺候自己? 

  每個人都有野心,而當女人也有了野心,她們的野心往往比男人還要大。 

  「賣主求榮,小丫頭,你真是個果決的人啊。」 

  逍遙子微笑著,不知道是讚歎,還是嘲諷。 

  採薇的臉色白了一白,眼底飛快地滑過一絲赧然,但她很快咬緊了嘴唇,將手裡的短刀抓得更緊了一些,刀尖也逼得更近,眼看著就要刺到趙嵐的肌膚里去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你不是我,更不懂我,憑什麼來對我的所作所為妄下評斷!」 

  她向著逍遙子低吼出聲,兩隻眼圈微微泛紅。 

  像是等急了不耐煩一樣,站在門外的馬朝著夜空又是一聲嘶鳴,猶如催促。 

  逍遙子冷笑,他用劍比著趙岑,而採薇用刀比著趙嵐。 

  四個人僵持不下。 

  逍遙子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就在他下定決心要把劍身向前刺去的一剎那,一聲女子的低呼打斷了他。 

  趙岑也是一驚,他以為採薇沒有聽自己的指令,擅自行動,對趙嵐下了手。 

  但他很快就看見,採薇緩緩地倒下,手裡的刀「噹啷」一聲落在了地上,她一直抓著的趙嵐也有跌倒的趨勢。 

  幾乎是同一時間,逍遙子收回手裡的劍,飛身而至,將快要倒地的趙嵐抱在了懷裡。 

  接著,他的身形起落,足尖點地三兩次,眨眼的功夫就飄到了驛站的門外。 

  趙岑邁步欲追,但眼見著採薇受傷,倒地不起,他心中一個猶豫,就已經晚了。只聽得門外一聲馬嘶蕭蕭,一陣煙塵帶起,逍遙子已經帶著趙嵐翻身上馬,向南邊離去。 

  「你!」 

  面對著一臉木然的采蕙,趙岑大怒,質問道:「你這是幹什麼?她是你的親姐姐!」 

  采蕙的手中還握著一把用來切牛肉的薄片刀,那是她在廚房裡找到的,原本正放在菜板上,燒水的時候,她便留意到了,剛剛趁著無人注意,她悄悄溜過去,將這把切肉刀攥在了手裡。 

  「好、好痛……」 

  倒在地上的採薇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她的傷處雖然不是要害,在背部下方,但因為刀子插|進去的時候,牽動了皮肉,流出了大量的血,此刻,她只覺得渾身發涼,眼前發黑。 

  她的聲音令呆若木雞的采蕙回過神來。 

  采蕙趕緊把刀子扔到了一邊,急急蹲下,她輕托起採薇的頭,眨眼間淚如雨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叫我怎麼跟大姐和三姐說……不要怕,我幫你把傷口包好……」 

  她一邊哭一邊質問著採薇。 

  四姐妹中,采蕙雖然年紀最小,但因為自幼對藥理和醫理很有天賦,所以也是四個人之中粗通醫術的一個。在剛剛下手的時候,她已經儘可能地避開了採薇身上的要害,只是讓她受了皮外傷而已。畢竟,趙嵐是她的主子,而採薇是她的姐姐。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她萬萬也想不到,她的姐姐成為了一個背叛者。 

  不料,因為疼痛而滿臉都是冷汗的採薇卻因為憤怒,用殘存的力氣,她狠狠地推開了欲上前來幫自己包紮的采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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