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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望舒】01 空夢一場 (對正文的補全)

  在前往井隊的汽車上,左雨澄第一次見到了葉煕陽。可對許望舒來說,已經是第五次了。 

  入職之前,公司組織新一批員工進行了為期兩周的封閉式培訓,左雨澄是這當中唯一的女生,單獨安排了一件宿舍。 

  許望舒第一次見到葉煕陽時,他正踩著別人的肩膀,手扶著窗框,朝左雨澄居住的屋子裡探頭探腦。 

  「看見了看見了!」葉煕陽低聲嚷著,「果真很漂亮,怎麼跑來挖石油了呢。」 

  他腳下的那人等不急了:「都多大人了,還要干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你快點下來!」說完,匆忙拉過葉煕陽的腳,肩膀微微一斜,力沒平衡好,整個人就站不住腳了。眼見著葉煕陽就要摔下來,許望舒條件反射地邁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兄弟,謝謝了啊!」葉煕陽對著許望舒粲然一笑,那笑容坦率得如同陽光臨照,溫暖脈脈。對於偷窺左雨澄這件事,葉煕陽絲毫沒有尷尬,「聽說這批人裡頭有個要去野外的女孩,還挺漂亮的,實在覺得稀有得緊。你要不要也看看?」 

  許望舒笑著搖搖頭:「不必了。」 

  葉煕陽也不介意,拍拍手上的塵土,和他那朋友瀟瀟洒灑地就離開了。 

  第二次見到葉煕陽時,許望舒正在食堂吃飯。左雨澄打好了飯菜,主動坐到了許望舒對面,葉煕陽的眼神便從打飯窗口移到了他身上。眼神對視之間,許望舒認出了這就是那晚爬在窗台上偷窺的人,沖他友善地笑笑。葉煕陽看了看左雨澄,又看了看許望舒,挑了挑眉,略有不悅。 

  第三次是在深夜,許望舒回想起葉煕陽挑眉的不悅表情,怎麼也睡不著覺,便起身到院子里散步,聽見不遠處有說話聲,正是葉煕陽在講電話。 

  「月月,你別鬧了,我們倆真是完了。還要我和你說多少次呢?我已經有新的追求對象了。什麼,要我證明?好,你別不信,我下次真領別人回來,好讓你徹底死了這條心。」 

  空曠的夜裡,葉煕陽的聲音格外清晰。說的雖然是對一個女孩狠絕的話語,可許望舒卻莫名覺得安心。這份安心,是因為知曉了他目前是單身,還是欣喜於他對一個女孩的拒絕呢?許望舒想起他粲然的笑容,又想起他挑眉的不悅,輾轉反側的心情便油然而生。 

  第四次,是許望舒獨自走在路上,葉煕陽主動叫住了他。 

  「我看你沒有特別親近的兄弟,聽說井隊是兩人間,到了那兒以後,不如咱倆住一屋。成不?」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幾乎讓他連日的惴惴不安變成了狂喜。沒有任何猶豫,他立馬點頭同意。而此時,他們連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關於這點,葉煕陽是認為沒必要問,許望舒是驚喜地忘了問。從一開始,便是一場不平衡的天平。 

  因此,當他們在汽車上第五次相遇時,面對葉煕陽爽朗伸出的手,許望舒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喃喃道出了自己的姓名。可葉煕陽卻看也不看,一雙黑亮的眸子閃閃的,只盯著坐在他身邊的左雨澄。 

  許望舒並不是執於潔凈的人,長久以來一個人的生活讓他變得沉默和散亂。可是初到井隊,他看著忙上忙下還整理不好行裝的葉煕陽,心裡竟是不忍的,這不忍令他被迫變成一個熱愛整潔的人,一手包攬了兩個人的整潔工作。 

  葉煕陽搓著手:「謝謝你幫我整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感謝你才好?」 

  他能要什麼感謝呢?不過是多一些相處的時間而已:「一起去附近的山上轉轉吧。」 

  葉煕陽一口應允,卻又在左雨澄來的時候,多邀請上了一個她。 

  本應該是兩個人的轉山路途,突兀變成了三個人的,還因為一條不痛不癢的小青蛇打破了這珍貴的行程。左雨澄怕蛇,一見到青蛇就條件反射地往許望舒身後躲,卻被葉煕陽硬生生地攏在身後保護。看似一環接著一環,可事實上,許望舒多希望此行只有他和葉煕陽兩個人,這樣便能無所顧忌地轉山漫步,縱情寂清。 

  回到集裝箱里,葉煕陽把外套朝床上一甩,眉間緊蹙,似有怒氣:「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和你住在一間屋裡嗎?」 

  許望舒心裡一沉:「為什麼?」 

  「因為你和左雨澄關係好,我更方便追她。」葉煕陽揚了揚眉毛,「不過,我不搶別人的女朋友,你告訴我,你和她什麼關係?」 

  許望舒很想實話說他和左雨澄只是普通朋友,可一旦那樣,葉煕陽便會一心一意撲在追求雨澄的事上。私心作祟,他只是說:「我們在一起四年了。」 

  這個在一起,不過是指在同一個大學,至於葉煕陽怎麼理解,就讓他自己去想吧。 

  面對喜歡的對象,人人都有狡黠的心思。許望舒糊弄葉煕陽時,未曾想到葉煕陽也在糊弄他。 

  每一次葉煕陽從清沅鎮回來時,都會給許望舒帶回吃食和他需要的生活用品,卻從不邀功、也不求謝。許望舒的心,就在這體貼入微的顧念中煥發出希望,此心此情,似乎終有了依託之處。 

  從井場到清沅鎮,來回整整四個小時的路途,葉煕陽走過那麼多次,每每都會給他帶回所需所用。這般細緻用心,著實令人沉迷。許望舒妥善收藏著葉煕陽為他帶來的點點滴滴,每日漸進,心中愈加歡喜,情感也越藏越濃,衍為化不開的柔結。 

  葉煕陽愛彈吉他,每日空閑時,撥響琴弦,潺潺的樂音便流瀉而出。聽聞隊長羅毅要在國慶節時舉辦篝火晚會,葉煕陽便準備獻唱自己的原創歌曲。許望舒每每想聽,卻只聽得葉煕陽練習旋律,卻從不把歌詞唱出聲。 

  反反覆復這麼好幾天,許望舒終於忍不住問道:「這旋律好聽,怎麼沒有歌詞?」 

  葉煕陽神秘一笑:「歌詞,當然要在節日那天,才能唱給特殊的人聽。」 

  許望舒曾痴心妄想地以為,這特殊的人指的是他。畢竟葉煕陽來來回回為他跑了這麼多次遙遠的清沅鎮,有時候就算葉煕陽自己不需要買東西,也會給許望舒帶一份回來。這情誼,難道算不上特殊嗎? 

  許望舒便是滿含著期待和幸福,終於等到了國慶那一天,腳步匆匆地就往聚會地點趕,卻在半途遇上了抱著一個大袋子的左雨澄,正出神地看著他。 

  「望舒。」她叫著他,聲音因激動而發顫。 

  「去哪兒?」 

  左雨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回……回屋去。」 

  許望舒見她一個女孩抱著這麼沉的一個袋子,不得不暫時放下趕去篝火晚會的雀躍心跳,幫她把袋子放進集裝箱里,拍拍手上的灰塵就準備走。 

  剛邁出門,就聽得身後纖細卻急迫的聲音:「等一下……」 

  許望舒疑惑地轉過頭,卻看見左雨澄不安地揉搓地衣袖,眼神懇切真摯地問:「我從清沅鎮給你帶的東西,還吃得慣用得慣嗎?」 

  許望舒身形一怔,過往的期待和滿足瞬間被這句話排山倒海般地推翻,嘴唇發顫,掙扎般地問了一句:「那些,是你給我帶的?」 

  左雨澄也是一怔,繼而冷笑道:「你以為,還有誰能替你想這些?」 

  許望舒的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是啊,葉煕陽怎會替他想這些呢?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因為左雨澄而相遇。他們的對視、交集、同住,都是因為左雨澄而起,葉煕陽的目光和神情始終追隨著她,從來不會多看他一眼。而他被無言的關懷沖昏了頭腦,竟沒有多想想其後的含義。 

  葉煕陽不曾說那些東西是左雨澄帶給他的,想必也是擔心他和雨澄的關係更進一步。原來,他們都在為心愛的人隱瞞對方,而葉煕陽心中那個特殊的人,始終都不是他。 

  許望舒看著眼前淚水縱橫的女孩,她何嘗不是跟他一樣的可憐人呢?左雨澄默默愛了他四年,而他,也註定將以沉默的姿態,為葉煕陽付出全心。 

  左雨澄的委屈、忍耐、掙扎,都在此刻全線爆發,她攫住許望舒的衣領,使勁把他往牆上推去,一次比一次用力,聲音撕心裂肺:「你說話啊,你說話啊,你憑什麼不說,憑什麼不說!」 

  許望舒想要說,卻不能說。全身的勇氣都被抽離,無力反抗,也無心反抗。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他沉溺於虛無的幸福幻境,已經太深太深。如今夢醒心碎,卻已尋不得解脫的路。 

  許望舒終於明白,葉煕陽從不曾為他付出什麼,他不過是他接近左雨澄的一顆上好棋子,同時也是他追求她的一根眼中釘。 

  情難自抑,縱然隱忍如他,依然經受不住此刻的絕望與空洞。空氣像被盡數抽干,他溺在殘忍的真相中幾乎窒息,迫切地想要尋求一點緩和的溫暖。 

  他抱住了她,將她哭泣顫抖的身體埋入懷中,也讓自己徹骨的痛楚得到安撫。這個擁抱,無關風月,無關情愛,只因今夜他們都一樣,不過是愛而不得的可憐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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