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賊事件收場后,心藍準備回到房中。
「小姐,你這兩天去哪裡了!」
一丫鬟裝扮的丫頭攔住了心藍的去路。
「你是鬼啊,差點把姑娘我嚇得半死。有什麼事嗎?」
心藍驚魂未定,一隻手示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丫頭片子突然竄到她的面前,剛才明明看到她跟著人群散了,神不知鬼不覺就出現,若不是肯定了是她的丫鬟百曉,她還真會認為是出現了一隻女鬼。
「小姐,我是說你這兩天都去了哪裡?」
「去玩了,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心藍徑直往自己的小窩走去,完全忽視了百曉對她虎視眈眈的目光。
百曉緊跟在後,眼中精明的神色哪還是剛才懵懂無知的小丫頭,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伸出右手,目標是心藍的右肩。
她一定要看個究竟,看蘇心藍右肩是不是有左護法說的東西,城主交給她的任務現在都還沒完成。當快要抓住心藍右邊肩膀的時候。
「我說你——」
心藍突然轉身,百曉一隻手正尷尬地伸在半空中,時間定格一秒,然後就可以聽到——
「啊~碰——」
百曉後知後覺才被心藍措手不及的轉身嚇得站不穩腳,為了不讓心藍起疑,她必須倒下。
不知是不是她多疑了,以她的功力,怎會不知蘇心藍的武功底子,說是廢材也完全沒冤枉她。可是為什麼總覺得蘇心藍的轉身太過蹊蹺,好像知道她要幹什麼一樣。到底是蘇心藍的警惕性太高,還是自己太大意了。她敢肯定哪怕是高手也未必敏銳地感知到她的偷襲。這個廢材小姐,當真就這麼湊巧地讓她撞破?
「你這是幹嘛,看到我不必這麼激動吧!」
她都不明白百曉這丫頭為什麼老跟著她,可一回過頭,就是這個丫頭的色爪。若是沒有強悍的感知能力和敏銳警惕性,也許她會吃大苦頭。以前混黑道的如果連這點自身能力都沒有她還混個鬼的黑道。
她肯定自己沒看錯,這小妮子是要扒她的衣服。不過卻被她出其不意的轉身,給嚇得重心不穩,華麗麗地摔個狗吃屎。
難道這個丫頭是別人安排在她身邊的眼線?所以無不找機會整整她?
「小姐,我去準備熱水給你泡澡。」
百曉從地上爬起來,笨手笨腳地拍打著身上的塵灰。臉上還掛著傻兮兮的笑容。拉著心藍的手臂,就要將其拖進屋裡。
心藍沒作反抗,這個丫頭無事獻殷勤,肯定沒啥好事。她就看看,百曉到底想幹什麼。不是她疑神疑鬼,可侯門將府的深宅,哪一個值得相信。哪怕是自己的貼身丫鬟,也不排除是誰的卧底。她對百曉,談不上信任。
「小姐,等會我親自服侍你泡澡,待我先把熱水打過來。」
百曉推搡著心藍坐到桃木椅上,然後飛快地離開雅房,屁顛屁顛地開動昂首闊步,樂哉樂哉地甩起她那兩個翠碧丫鬟髻,動作十分滑稽搞笑,生怕心藍反悔似的。
心藍頓時嘴角抽搐,雖說房內未著燈火,可房外還是有餘光投篩進來星星點點的光亮,憑藉著這點亮光,足夠她捕捉到百曉那精彩的賣力表現。
這丫頭,為了塑造自己純善無害又白痴的形象,也是蠻拼的了。
她就看看百曉這丫頭到底是看上她身上哪一點了,非要粘著她靠近她不可。
就當百曉要推門而入的時候,心藍嘴角期待的微笑笑容立馬轉變為認真的神色,不做多想,在百曉開門之前扣住門栓。
「啊——」
門外一聲痛苦的嚎叫外帶一不明物倒地的聲音,心藍沒有幸災樂禍地捂嘴偷笑,這不是她故意捉弄。在此,她也只能無辜地聳聳肩,表示她可不是這麼小人之心。
「小姐,你怎麼了,不是說好要泡澡的嗎?這是嫌棄百曉麻煩嗎?」
百曉若無其事關心慰問的聲音聽到心藍耳中就不能用佩服表示驚訝了。
這丫頭真夠沉得住氣,若沒猜錯剛才她關門的時候可是撞到了百曉的面門,在毫無防備的前提下,慣性的後果肯定是摔倒在地。哪怕百曉反應機敏,可為了不露出破綻犧牲點肯定是必須的。她可沒露掉另一個聲音,熱水嘩啦啦的摔地聲,比那丫頭的聲音悅耳多了。
不過可以肯定熱水是不可能潑到百曉身上的。再笨的丫鬟也不可能笨這種做作的境界吧!自保的反應能力是條件反射,否則百曉真讓水全數倒在了自己身上,就變成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百曉,小姐我今天實在太累了,明天再說吧!剛才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聽你不驚不怪那就是沒事,肯定是什麼老鼠又出來作祟了。如果你實在閑得無聊,就去幫我捉捉老鼠吧,都跑到你小姐門口來了,這讓我怎麼睡得安心。」
心藍靠著門上,雙手環臂。她總得找個借口為自己的無心之過開溜啊,也總要想個法子把這隻瘟神打發走,現在可沒功夫陪她周旋。希望這個丫頭對她的無辜純善見怪不怪啊!不然吃悶氣的時候多著呢!
現在吃了兩回啞巴虧相信也是持之以恆沉得住氣的人,不然怎麼干大事呢!如果百曉真這樣苦逼地忍下去,等待這傻貨的有兩個結果,某一天不是在沉默著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亡。
不過,在她爆發之前,她當然得把百曉的怨氣拍死肚中!
「小姐,看你真會說笑。這大晚上的將軍府怎麼會出現老鼠呢,既然小姐累了,那百曉便不打擾了。小姐好生休息,明日再來服侍你。」
百曉氣得緊握雙酸,這不是在變相地說她是老鼠嗎!卻只能裝作不懂好言妥協。
心藍挑眉一笑,丫頭也算識趣,不死纏亂打懂得進退就好。
不過有一點她必須糾正一下,一聽百曉那話就覺得很有問題。
「你的意思是晚上不出現老鼠難道白天頂著油光滿面的嘴臉特地出來博你一笑嗎!百曉,你這個想法好創新哦!」
就當百曉剛想提步準備走時時,一聽到心藍這話就再也不淡定了!差點重心不穩再次趴下。
她只不過是順著心藍的話成全各自的想法,想安靜收場,可心藍鑽牛角尖的性子她可算是見識到它的威力了。不開口就算了,一開口無人敢接架。這種表現出她自己無辜別人愚蠢無知的話語,可謂是充滿了赤裸裸的諷刺。
想到這裡,百曉眸光一閃,眼睛輕眯,迅速地回過頭看了房門一眼。
「百曉,不早了,本小姐要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至於老鼠就不要管他了,量它白天也不敢出來造次。」
心藍徑直走到床邊,不再和百曉過多糾結。
「是。」
聽到心藍的腳步聲,百曉這才放下警惕和戒備。是她多慮了,往常一個廢材,不可能一夜之間變得別出心裁。只要蘇心藍沒有懷疑之心,她還怕沒有接近她的機會嗎?
確定百曉走後,心藍玩世不恭的臉上才恢復危險的冷笑。
就剛才百曉的表現來看,便得知她肯定不是一個小人物。一個丫鬟都能這樣有膽有色,不露馬腳,可想而知醞釀的陰謀是多麼地居心叵測了。
本還想配合她儘早知道接近她的目的。可一進房門,她就覺得不對勁。黑燈瞎火的房中,雖看不清虛實,但她能感覺雅房的範圍內有人,安全起見,自然不可能將百曉的目的上演給別人看。
提高警惕,來到床邊,剛坐下,就聞到一股清晰淡雅的香味。神色一凌,萬千思緒湧上心頭。
「你來幹什麼!」
其實是很期望他能來吧!可死要面子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低頭。幸好在房中伸手不見五指,相信即使他的感知能力再強悍,也不可能捕捉得到剛確定是他時,嘴角勾勒的一抹笑容,還有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
「來看看你,你又逞強了。」
男子溫潤的聲音,似陽春三月,青柳楊晃水面上的清爽。溫柔動聽的嗓音似一縷清風,能瞬間化解心中的陰霾,還縈繞著絲絲磁性的味道,會在不經意間觸動人的心弦。就是這樣一個完美的沒有一點瑕疵的人,總是讓她又愛又恨。
「逞強?我不應該學會保護自己嗎?難道你想繼續看著我忍氣吞聲,被人欺凌?」
心藍儘管壓低語氣,但激動的情緒還是暴露了她的心思。她這麼在意的一個人,居然讓她隱去所有的尖銳,柔弱卑微地活在最底層。這六年來受的委屈和欺辱,怎是他能想象得到的。而每次的相見,他給的安慰,就是雲淡風輕地說一句以後會好的。這句話,支撐了她艱難地度過了六個年華。
如今,那個如此相信他的蘇心藍終於在他的安排下香消玉殞,現在,他還當作沒發生一樣,用一貫溫柔的聲音說著好像為她好的話。這對於她來說簡直是一種諷刺。
君神無心,請告訴我,我不逞強,誰又替我堅強!
「你身上的禁忌還沒解除,強行動用功力會受內傷,更嚴重的後果還會反噬其身。你暫且駕馭不了你你身上的力量。今日雖然使用的威力不大,可我知道,你現在還在強忍著禁忌的噬咬之痛。」
君神無心從後背環過心藍的腰肢,前胸貼後背的姿勢,曖昧得讓心藍不安地扭動著。她怕這種溫柔的誘惑會讓自己失了心魂,更怕他的溫柔再一次虜獲了自己的心智。
「別動,我知道你想用能力保護自己,但現在的你只是心有餘地力不足。解開你的禁錮可以,可封存的力量我也只能幫你解開一部分。」
心藍感受著君神無心給她帶來的溫暖,不安的情緒立馬停止了躁動,身體里強忍的傷痛慢慢緩解,因為他此時在用內力替她調息全身紊亂的經脈。
她之前一個動作就致使身體疼痛難忍。動用了內力只是稍微教訓一下蘇芸露,可付出的代價卻是雙倍以上。
每個人都認為她是廢材,沒有內力,可誰會知道,她的經脈被封鎖了才造成了廢物的假象。一旦在沒解錮的情況下啟用功力,付出的代價遠遠比受到欺凌委屈還要沉重,這就是她多年來孤傲冷僻不理世事任人欺凌唾罵的原因。
「你願意幫我解開身體裡面封存的力量?」
心藍的話語中有難以掩飾的喜悅,轉過頭抓住君神無心的雙手。無以言喻她此時興奮的心情。一恢復武功,就代表著她再也無後顧之憂,被人仗勢欺人了,這怎麼叫她不激動。
「可以,但是要在三日後。記得那天到我們初相遇的地方。」
君神無心銀色的眼眸中反射著決然的目光,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隻手撫摸著心藍的三千青絲,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即使在黑夜中也難以泯滅漂亮的光彩,迷人的笑容讓人深深墮落。
是時候慢慢解開她體內被封存的力量了。她的命運在出生的那一刻便註定不會風平浪靜。一路上,他會陪著她走向最終,不管過程多麼艱辛。這一遭經歷完,也就代表著本該屬於她的命運,會蛻變成萬世光華般耀眼。
「三日之後你就會幫我解開功力的束縛,這是真的嗎?」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過去六年從未提及這件事,現在突然就這麼輕易地滿足她,驚喜來得太快,她還來不及分析是真是假。
一晃六年而過,君神無心本來在這六年中可以幫她解除身體封存的力量,可他卻總是找借口說還不是時候這種虛無縹緲的話來敷衍她。
「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君神無心反倒把心藍的手握在掌心,對著她的眼睛,鄭重地承諾著。
兩雙眼睛,像璀璨在黑夜中的四朵星光之花。兩顆紅色如同聖潔得不可觸碰的花火之焰,散發著著魅惑和勾攝人心的吸引力。兩顆銀色宛若純雅得不可侵犯的皎月星種,凝聚著神聖和蠱惑人心的感染力。
不同於常人的雙眸,從一開始就註定人生的命途不會枯乏平淡。
「相信你。又是這句話嗎?」
心藍嘲諷之後嘴角伴隨著勾起冷笑,上一刻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澤,下一秒在聽到君神無心那句話后眼神瞬間暗淡。
每次都是那句話,聽多了也是不厭其煩。多麼動聽的一句話,但由於出現在他的口中卻失去了原來的味道。
是,她每次都選擇了相信他,可他卻一次次讓她心灰意冷。自己都沒有做到被相信的前提資格,該如何叫人確定他值不值得相信。
「蓮,我不要求你別的,只需要你從始至終對我的信任。」
他們之間一直用著對彼此的相信維持著不近不遠的關係。他害怕如果連這層建立在他們之間的信賴都被剝奪了,那他拿什麼站在蓮身邊陪她走到最終。
「別自以為是了,你是知道的吧,我已經不是原來的蘇心藍了。不管以前蘇心藍是如何相信你,信任你,可終究已經是過去。如果你認為我還像那個傻女人一樣被你騙得團團轉也無怨無悔就大錯特錯了。六年的恩情,在你陷害她入獄起,便隨著她的心死而消失殆盡。現在,你的話說得再好聽,在我不屑的前提下,還是沒有任何意義。」
她明白了君神無心帶蘇心藍見風戀絕之前說的那番話的隱深意。
命運的轉折之點,改變命運的人,全新的開始。不就是在說蘇心藍的人生就此結束,然後就是她的到來嗎!
他明明知道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蘇心藍,還一如既往用對待蘇心藍的態度溫柔地投注在她的身上。這個男人是可怕的,可怕得讓人不敢與他沾上半點關係。他熟知每個人的弱點,緊緊地攥在手中,讓那個人願意為他死而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