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升仙榜
榜前村民像炸開了鍋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大聲討論著，不少做了父母的村民，雖然大多不識字，但是聽了幾句后也知道了個大概，連忙掉頭回家，嘴裡喊著自家孩子的名字，要讓孩子趕緊過來看看。
寧波看那人群中間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他認識，就是東嶺村的村長，五十多歲，有些發胖，本地人一般不把村長叫村長，而是尊稱福首，大概就是有福之首的意思。
福首的旁邊，則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身著一件白色道袍，布料高級，隨風流轉，背負一把長劍，劍鞘口隱隱有寒芒露出。
此人顯然不是附近的人，他皮膚白皙，手指細長，一看就是沒做過什麼粗活，而且他站在福首旁邊，福首對他畢恭畢敬的。寧波有種強烈的感覺，此人應該就是仙人了，也就是張譚所說的修道之人。
過了一會，福首看人來的差不多了，抬手虛按，說道：「大家安靜一下，大家都知道，升仙榜每三年開一次，但每次只在幾個大城裡布告，收也只收寥寥數人，我們尋常百姓，別說入那神仙之門了，就是想見一下榜也難以見到啊。
這次，開的是恩榜，恩榜是什麼意思呢，就是額外破例一次，是道庭的無上恩典，而且呢，不分城裡城外，鄉上鄉下，只要是青雲子民，符合年齡的，都有機會。
這位是道庭派下來的柯仙師，他手裡的呢，就是升仙盤了，有仙緣的話，升仙盤會有反應的。對吧，柯仙師？」
福首滿面笑容地看著柯仙師，明顯是想討好他。不過柯仙師並沒有怎麼理他，只是點了點頭。
「仙師？」百姓聽了，一陣小小的喧鬧，他們之前只見過道觀的道士，但他們也知道，道士跟真正的仙人是不一樣的，道士只會操作一些普通的法事，處理一些俗務，而仙人可是會騰雲駕霧呼風喚雨的。
村民們看向柯仙師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有些人甚至雙手相合，不停彎腰，朝著柯仙師拜了起來。
「好了，也給大家介紹完了，沒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們就開始吧，誰家的孩子先來？」仙師沒回應自己，福首倒也不尷尬，繼續張羅著。
但是周圍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並沒有人上前，柯仙師見狀，一皺眉，對福首說：「讓他們快點，我可沒有太多時間的。」
「好的，好的，」福首臉色一正，對著村民喊道：「愣著幹什麼，來，你，王大柱，過來，你先來。」
被叫過去的人是村西篾匠的兒子，身材壯實，他忐忑地走上前去，那柯仙師的手上，有一個烏木圓盤，上面刻著陰陽八卦的圖案。福首拉著王大柱的手按在了盤子上，柯仙師見狀，便右手兩指一指圓盤，口中念念有詞，隨後，只見圓盤居然發出了陣陣白色熒光。
「哇！」
大家一看都呼叫起來，剛才福首說得很清楚，升仙盤有反應的，就是有仙緣之人，可是……王篾匠家的兒子居然有仙緣？大家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這王大柱平時明顯就是缺半根筋的樣子，就是那種也不能說是傻子，但腦袋確實有一絲不太靈光的人，這樣的人居然能讓升仙盤有反應。
可是這圓盤白光這麼明顯，大家都看得到。
在這山海之間十里八鄉的百姓心中，仙人一直是高高在上，虛無縹緲的，雖然百姓日夜都有祭拜神仙，但是要說有仙緣之人就出現在村裡，出現在自己身邊，而且還是第一個孩子去測就有，這事確實讓人驚訝了。
王大柱這一輩子從沒被這麼多人關注過，聽著大家議論紛紛，不斷地提到他和他爹的名字，說什麼仙緣之類的，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寧波心中當然也非常驚訝，村裡年齡相當的孩子，少說也有三四十個，第一個就有仙緣，那他呢？想到這裡，寧波的心開始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這個不算的！」柯仙師打斷了大家議論，平靜地說：「我說的反應不是這個，有這白光的，恰恰是沒有仙緣的！」
王大柱剛有了無窮的希望，突然一下子又說沒有了，他的情緒這個時候才展現出來，哭著臉擠開人群走了。
鄉下尋常百姓，要麼靠山吃山，要麼靠海吃海，如果個別有能力的，多攢些積蓄，去城裡做做生意，討個生活，要是能站穩腳跟，自己和子孫以後就都是城裡人了，不用再做鄉下的苦活，這就是普通百姓的全部出路了。至於傳說中的選入仙門，成為弟子，學習仙術，這條出路對這裡的百姓來說，就算有人聽過，也沒人敢想過。
而現在，這條路就清晰地擺在村民們眼前，以前可從未有過，可以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了。
可想而知剛才王大柱的心情，飛上雲霄，又墜入深谷，換上誰來都不好受。
不過，這升仙盤發出白光的反而不行，那又是怎麼回事呢？
「柯仙師，這升仙盤是要作何反應，才算是有仙門之緣呢？」福首同樣也有疑問。
「誰要是能讓這盤轉動起來的話，就算的。」柯仙師說道。
白光為什麼不行，而白光到底又是什麼，雖然大家心裡還有疑問，不過，沒人敢再問了，因為仙師已經說了是以轉動起來為準。
接著，一個又一個的人上前去試，但是，每個人都會在升仙盤上亮起白色光芒，目前無一人可以讓升仙盤轉動起來。
不過，有的人在盤上白光很強，有的則稍弱一些。
每個測試的少年看見白光后，都是臉色一暗，無精打采地退回人群，有的選擇戀戀不捨地繼續圍觀，有的則直接走開了，但沒有人再像王大柱一樣哭鼻子。
輪到福首的兒子過來按了，福首一臉緊張，神情里充滿了盼望，不過福首兒子同樣在升仙盤上發出了一陣白光。
村民們一陣交頭接耳，福首其實就是村裡的村長，而且同時也是村裡最富裕的人家，大家對他家的關注最多。他的兒子也被淘汰了，眾人自然少不了一番議論。
福首此刻臉色不佳，他沉吟了一會，然後貼近柯仙師耳朵說了一些什麼，起初柯仙師對他突然貼過來耳語似乎有些不滿，皺著眉頭，但很快就舒展了開來，沒有什麼表情地看了福首兒子一眼后，張嘴喊道：
「下一個快點！」
下一個上去的是王虎，但是他也發出了不少的白光，他見狀垂頭喪氣地回來，對寧波說：「寧波，加油！」
寧波走上前去，心中暗想，這事是能加油的嗎，好像沒有什麼訣竅的，只是把手按在那升仙盤上。
寧波屏住了氣，伸出左手，按住了這升仙盤，盤上居然帶著點溫熱感。
寧波並非是左撇子，但是，左手似乎是他的幸運手，因為跟其他孩子掰手腕，如果對方比自己壯實一點，右手會輸的情況下，換左手跟對方左手比，往往卻能贏。
希望左手能給自己帶來好運吧，寧波心想。
這種決定一個人命運的時刻，對正在經歷的人來說，似乎總是過得特別慢。
不過，奇迹並沒有發生，升仙盤上還是升起了淡淡的白光，雖然，寧波按出來的白光，比別人似乎要淡了不少，但失敗了就是失敗了。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