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咒符之夜 第五十六章 醉酒漢大鬧將軍府
言罷已然等不及,只將酒壺搶來,掀開塞子倒上滿滿的一樽。
一口氣正要飲下。王成急忙叫停,莫放朝他喊道:「你幹甚麼這麼一驚一乍的?我最恨別人在我飲酒的時候打斷我了!」
王成道:「說你孤陋寡聞,你還真是如此。須知好酒不可多飲,你沒見我說我要靜悄悄地品么?可知「品」字是為何意?」
莫放急著道:「我才休得管你這些,我只喝一個抱兒就罷了。」
遂要拿起酒樽來往口裡灌。王成又將他手中的酒樽硬生生地給奪了下來,朝他喝道:「我跟你說,你再怎麼任性,都歸你的事兒。對我的酒這般,我可不答應,憑你甚麼權勢。我必要同你拚命不可!」
莫放見他如此說,可知他是認了真兒。只好重新坐穩了身子,道:「你這小子,可真真是無法無天了,自來沒人敢這麼吼我。好好好,都聽你的。你說怎麼喝,我就怎麼飲,這總行了罷?」
王成極為肅謹地說道:「你若品酒,首要的便是得小口抿之,這樣才能覺出它的味兒來。這寒泉香乃山間清泉,並晨間花露,外流殤柳汁兒,另加幾十種珍奇藥草磨釀而成,其味美清甜。你若大口咽下,不但品嘗不到它裡面的細緻淡香,而且那種天然本真的味兒,你必是也生生錯過了。」
莫放聽得雲里霧裡,只覺著這寒泉香非比尋常,其它一概不明。只道:「你告訴我,我該怎樣品?」
王成道:「你且瞧我的。」
莫放凝神看過去。只見王成拎起酒樽,將頭尖兒朝著嘴邊,輕輕地呷了一小口。之後略微搖頭晃腦,閉著眼兒,一副極為享受的模樣。
隨後緩緩睜眼兒,再抿上一小口,這次稍加飲得多了一點。再度沉醉在酒香之中,又是搖著頭,閉著眼。
莫放淡淡地瞧著,手上已然拿著酒樽。就此將樽里的酒一咕嚕飲盡,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兒。
王成猛然睜眼,卻見莫放已奔出帳外。又轉眼見到桌子上的寒泉香不見了,登時急得似兔兒瞪眼。
蹦起身來朝外頭追去,口裡還吼道:「你這遭瘟的小子,快將我的酒還來!」
到了帳外,只遠遠地見莫放騎著迎風馬兒,手裡拿著酒壺,正往嘴裡灌個不停。
王成更為生氣了,抄起長槍就往莫放那裡擲去。莫放瞥眼瞧到,也顧不上灌酒了。立馬抓起韁繩,拎起馬頭。馬兒吆喝一聲,兩隻馬腿飛躍而起,正巧躲過這長槍。
待得落定在地時,莫放拍著胸脯,長吁一口氣兒,朝王成喝道:「你小子動真格的啦!我這要是沒留神,豈不是要被你給殺了?」
王成吼道:「殺了你又如何?你把我的酒還來!」
莫放笑道:「好好好!給你酒!」
將手中的酒壺朝王成一扔,王成瞅准了接過來。搖了搖壺身,竟是輕飄飄的,一點兒份量都沒有。
登時氣得腦熱,抬眼一看,卻見莫放早已奔出營帳之外。口裡還說著:「別忘了替我想個入參的法子啊!」
王成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釋懷。
卻說那莫放灌了一壺寒泉香,整個腦袋暈暈沉沉,不知所云。
騎馬行在城內,身子東倒西歪的。若不是馬兒識得回府的路,只怕這莫放是回不了家的。
午時已至,莫家四口正在廳內用飯。周夫人遣女侍去喚莫放,然待得女侍回來后,卻說放公子還未回府。
莫雲天登時將手中的飯碗重重地放置在桌,面色慍怒,道:「這逆子是存心要和我作對嗎?」
周夫人婉道:「侯爺這是說哪的話,放兒哪敢忤逆你呢。許是心裡頭不痛快,出去喝喝花酒,也是常有的。」
莫均道:「是啊,父親就別生氣了,他這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哪知莫雲天卻是更為惱火,道:「他平日里這樣也就罷了,現在是甚麼時候?部裡面忙得不可開交,我都準時回來吃飯。他呢?一有點甚麼不稱心,就出去花天酒地。從來也不知道顧家!」
莫寒這時候說道:「三哥這段時日都很顧家,府內里裡外外他都時時幫襯著。只不過今日有些寬鬆,這不是父親二哥都在家了嘛,無甚大礙的。」
周夫人與莫均再自勸解了一回,莫雲天才自拾起筷子吃飯。正當四人吃得高興時,門外趕來小廝,急忙忙地道:「老爺夫人,公子回來了。」
莫雲天道:「回來了就趕緊讓他過來吃飯!難不成還要我們去請他么?」
那小廝道:「公子恐怕是來不了了。」
周夫人道:「怎麼了?」
小廝道:「公子一身爛醉,被小的們抬進屋子裡面了!」
莫雲天再度將飯碗砸在桌子上,又把幾人唬得一跳。這次也不等眾人勸解,莫雲天氣得回了書房。
周夫人怒道:「這放兒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老惹他父親生氣?」
又朝小廝道:「你們好生伺候著,去了他一身的酒味兒,再過來吃飯請安。」
小廝答應了一聲,就要出去。卻撞見另一位小廝,急匆匆地奔了進來,險些沒跌個頭朝天。周夫人怒道:「這是幹甚麼?著急忙慌的?」
那小廝滿頭大汗著道:「不好了,夫人!三公子正擱那發酒瘋呢!又是砸瓷瓶又是踢桌子的,我們根本拉不住啊!」
周夫人站起身來嗔道:「反了反了!快點叫院里的護衛去拉啊!」
小廝急著道:「沒用的沒用的!這護衛們都不敢靠近他,夫人您也知道三公子的力氣,哪裡有人打得過他啊!」
莫均急著道:「母親,先不要說了,趕緊去看看才是!」
莫寒道:「要不要將外府的兵衛叫過來?」
周夫人道:「是是是,寒兒說的是!你快去叫!」
小廝剛要出去,莫均卻將他喊住,道:「母親萬萬不可,這兵衛與護衛可不一樣,這樣大動干戈,怕是消息會傳出去。事情還沒到這般不可掌控的地步,先過去看看再定才好。」
周夫人甚覺有理,也不多說,只同莫寒莫均並小廝們趕去西院。
且說這喝了一整壺的寒泉香,大醉酩酊的上駿府三公子莫放。回來后本欲發睡,可一想到父親百般阻撓自己。好像自己做甚麼都是錯的,做甚麼都是不對的。
一時勾起怒火來,趁著大醉,就甚麼都不管了。被小廝扶進屋,還沒坐到炕上,立馬就發了酒瘋。只將小廝推摔在地,一把踢倒了身邊的椅子,又把整個桌子都掀翻在地。甚麼瓷器櫥櫃統統不放過,口裡還念叨著:「你這.……吃癟的老爹……不放我出去.……不讓我做這.……不讓我做那.……我明兒個就是死在了府里……你也高興著當你的……全京城獨一無二的侯爺.……」
周夫人他們趕到時,屋裡沒一樣物件兒是完整齊備的。莫均朝他吼道:「三弟!你冷靜點,母親來了,醒醒酒可好?」
莫放醉道:「二哥.……你也是.……說甚麼寒弟要緊.……父親好心……我看你早已不是.……我的二哥了.……怕是有了四弟不要三弟了罷。」
周夫人大怒道:「放肆!睜開大眼看看面前站著的是誰?」
莫放瞪著眼珠子,瞧了瞧周夫人。登時大哭起來,道:「娘啊,你死的好慘吶!怎麼今兒個從陰曹地府爬出來啦?兒子生前沒孝順你。你死了,是不是嫌兒子為你燒的紙不夠多,插的香不夠足啊!娘啊. ……你可別怪兒子啊!都是那扣死了一鍋棺材的莫均……是他不給你買上好的檀香,不給你置辦耐住的棺材板兒.……你要找就找你的大兒子莫均罷!我還有個兒子.……叫莫征,前年就是被爹爹賣了到窯子里挖煤了呀……你死了.……爹爹肯定也要將我賣了呀……你快去.……快去將爹爹收了罷……」
一口瘋話,直令周夫人怒笑不得。那莫均莫寒以及一眾小廝聽到了個「死」字,就已樂得摔倒在地,捶地板捧腹大笑。
那周夫人轉過頭來,朝莫均喊道:「你還在那笑甚麼!還不趕緊想想法子啊……」
一面剛剛說完,卻見那莫放又發癲瘋了,道:「你們這群妖魔,怎麼……要來抓老子。老子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我把你們這些要人命的……統統一拳頭捶死……」
說著已向周夫人撲來,眾人都趕忙過來相阻,可莫放距離周夫人甚近,根本來不及。
眼看著他那鐵拳頭就要捶到周夫人的臉上,忽然一潑亮麗的髒水灑在了二人中間。眾人定睛一看,竟是那莫寒,正手端水盆,而莫放竟是全身濕漉。
周夫人被嚇倒在地,被莫均扶住,將她拉遠了些距離。莫放一臉懵,又感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渾臭的氣味兒。殊不知那是清洗夜壺所留下來的。
原是小廝拿去倒了的,卻被小淑正巧遇見,也不顧許多,亦不知這髒水自何而來。
只將那木盆托在腰肢端了進屋。
這會子莫放氣惱至極,兩隻眼死死盯著莫寒。莫寒本以為他已酒醒,可沒想到他反而變本加厲,一口拳頭直向莫寒打來。
莫寒速速閃避到一旁,回想剛才實在過於急亂,自己原是有武在身。確保母親不受傷害,只要速速閃將過去,將母親拉到一邊兒,自然無事。
可這樣一來,自己的武功便會曝露在外。最為懷疑的,就是母親了。事後她必會百般詢問實情,故而自己躊躇難定。卻正好瞧見小淑端了水盆來,心想機會來了。縱然被小丫頭懷疑,也不能被母親懷疑。遂掠身過去,將水盆奪過來,再閃到母親身旁,一把水潑了出去。
母親是被救下來了,可莫放卻要揮拳毆打,口裡還吼著:「你這小畜生……竟敢戲弄本大爺。本大爺非得要把你大卸八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