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榮王殤 第165、瑛麟出閨遭灌毒,永琪敬告守活寡
太后回到壽康宮,心中大為暢快,至此,她總算把之前在行宮時所受的氣,一一都奉還了回去。這才開始著手,安排永琪與瑛麟的婚事。
貼身女官莫禾問:「皇上已經擺明了要立五阿哥為太子,連在太後面前都不再避諱這一點,那十一阿哥還有希望嗎?」
太后顯然毫不擔心,笑道:「別說永琪還不是太子,就算做了太子,能不能當皇帝,也得看他的造化。永琪固然有仁孝之心、德才兼備,卻逃不過一個情字,我看他,多半要栽在女人的手裡。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你且看永琪家裡,碧彤雖為正室,卻愚蠢至極;懿澤最受寵,但過於清冷孤傲;瑛麟固然精明能幹,可正應了那句『最毒婦人心』;也就胡嬙的性子還算正常點,偏偏又是個妖媚!這四個女人湊到一塊,那還不把個榮王府給熬成一鍋粥?哀家就等著看好戲了!」
莫禾又提醒道:「五阿哥家裡雖沒有一個能做的了賢內助的,可外面支持的人也不在少數,頭一個便是富察家。」
太后搖了搖頭,道:「你會這麼覺得,多半是因為永琪跟福靈安的關係密切,又與琅玦兄妹情深。可現在福靈安已經遠在天邊,和永琪只會越發疏遠。而琅玦在富察家根本做不了一點主,縱然心向永琪也沒用。傅恆是個老狐狸,從不投靠哪一個,卻也誰都不得罪。富察家最當家的是敏敏,敏敏與舒妃是親姐妹,自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只是傅恆還不大買賬。哀家已經看好了,他們的女兒昭婼應該不錯,與永瑆正好年紀相當,這件事,哀家與敏敏已經有了默契。等過幾年孩子們長大,結了秦晉之好,傅恆就非得有立場不可了!只要傅恆往這邊倒,後邊跟著的,自然有一群!」
莫禾聽太后如此胸有成竹,忙奉承道:「太后英明!」
宮中的婚禮儀式都是有先例可參考的,不過是依葫蘆畫瓢,太后只大概指揮一下,便萬事齊備了。
到了擇定的日子,瑛麟盛裝,在壽康宮的一間居室中坐著,靜靜等待永琪的迎親隊伍。
太后帶著莫禾、旌筠等幾個宮人,來到瑛麟的閨房。
瑛麟看到,從床邊站了起來,對著太后屈膝輕輕一拜。
太后眯著眼,笑道:「瑛麟,哀家說過,早就把你當孫媳婦一樣看待了,如今呢,你果然要做哀家的孫媳婦了,哀家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就當是新婚賀禮吧!」
瑛麟望去,只見宮女旌筠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搭著大紅綢緞,將整個托盤蓋的嚴嚴實實的。
莫禾掀開紅綢,露出托盤上的一個黃色小碗,小碗上還有一個蓋子蓋著。
瑛麟看著小碗,眼底露出一絲隱憂,問:「這是什麼?」
莫禾答道:「回側福晉,這是太后的賞賜,能讓你受益終身的。」
「你要害我?」瑛麟皺著眉頭,瞪著太后。
太后才懶得解釋那麼多,向莫禾道:「現在就賞給她吧!」
另有四個宮女一起走過來,按住瑛麟的胳膊和腿,旌筠端著托盤走到瑛麟面前,掀開了小碗的蓋子。莫禾一手抓住瑛麟的下巴,捏開她的嘴,拿起小碗灌到瑛麟的嘴裡。
瑛麟掙扎著,被迫咽下了這不知名的東西,嗆的直咳嗽。
看著瑛麟喝完,太后笑盈盈的問:「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
瑛麟睜大了眼睛,咬牙瞪著太后,罵道:「老巫婆,你到底給我喝的什麼?」
「哀家早就說過,你該學醫的,懂點醫術,你能少吃點虧。不過……你就算去學醫,也只能用於以後,對今日是無益了。」太后笑著搖了搖頭,故作出一副哀婉嘆息的樣子。
雖然瑛麟不知道太后給自己喝的到底是什麼,但一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她攥著拳頭,一直瞪著太后。
太后滿不在意,又看了莫禾一眼。
莫禾拿起放著紅蓋頭的托盤,舉到太後面前。
太后拿起紅蓋頭,親手為瑛麟蓋上,然後說:「旌筠,你扶側福晉上轎,以後就留在榮王府好好伺候側福晉,知道嗎?」
旌筠應聲,扶起瑛麟,走出屋門。
太后帶著其他宮女也跟著走了出來,目送瑛麟上了花轎。
大婚的儀式按照既定的規矩進行,永琪將瑛麟迎入榮王府,住進了榮王府後院的東樓,名曰東來閣。
東來閣在蕪蔓居的東側,是前些天碧彤專程讓人打掃過的,特用以迎娶側福晉萬琉哈氏。
在東來閣的新房中,永琪掀開了瑛麟的紅蓋頭,兩人依禮成婚,禮畢,下人們悉數退出。
永琪隨即與瑛麟保持出距離,他望著瑛麟,鄭重其事的說:「陳姑娘,有些事情,我必須及早跟你說清楚。」
「王爺叫錯了,臣妾是萬琉哈氏,不姓陳。」瑛麟沖著永琪笑了一笑,笑得有那麼點詭異。
永琪點點頭,道:「我記住了!不過,無論你是誰,我想你都應該知道,娶你是我非常非常不情願的事。雖然我們拜了天地,但在我的心中,你仍然是皇阿瑪的女人,我很抱歉,我擺脫不了這個印象,所以我也無法跟你做真夫妻,希望你能理解!」
瑛麟戲謔般的笑著,問:「王爺的意思是,我這輩子只能守活寡了?」
永琪道:「你也可以這麼認為。」
「既然你都這麼直白了,那我也不妨也把話一次性說明白。我知道,你不僅不願意娶我,而且還很討厭我,答應娶我不過是為了娶胡嬙而已!我心知肚明,我犯的罪夠死十次了,現在雖還活著,卻不可能再有什麼自由可言,我必須活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皇上才可能放心。皇上讓我嫁給你,是因為他不放心太后,怕太后扶持十一阿哥,他相信我有辦法幫你對付太后,助你登上皇帝的寶座。而我願意嫁給你,也不過是為了混個名正言順的身份罷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也不指望從你那裡得到什麼情情愛愛,當然,如果你能當皇帝,我很樂意當皇后,不過……如果做皇后的人是懿澤,我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做個貴妃。我已經家破人亡,能夠死裡逃生,我知足了。現在我身邊,只有懿澤是我最親的親人,我很慶幸能和她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相互照應。只要你能供我一口飯吃,一張床睡,我不介意守寡!」瑛麟嬉笑著看著永琪,說的很隨意。
「你能有自知之明,那最好不過!既然話都說開了,我也該走了,以後,也希望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永琪說罷,向屋門走去。
瑛麟突然摔碎了花架上插花的花瓶,永琪聞聲轉過頭來,只見瑛麟撿起地上的一片摔碎的碎片。
永琪一時擔憂瑛麟會想不開,忙又走了回來,抓住瑛麟的手臂,做出阻攔之勢,問:「你要做什麼?」
瑛麟就突然用這碎片划傷了永琪的手臂。
永琪捂住手臂,抬頭看了瑛麟一眼。
瑛麟又拿起剛才挑喜帕用的撐桿,將床上的一塊白色手帕挑起來,握在手上,忽然拉過永琪,將白手帕按在永琪的手臂上,血跡印染在手帕上。
瑛麟收起手帕,笑道:「好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原來永琪只是瞎擔心,像瑛麟這種內心強大的人,怎麼可能有想不開的時候?
永琪有些生氣,問:「你要造假,怎麼不用自己的血?怕疼也可以用雞血、狗血,為什麼一定要我的血?」
「用你的血,我心裡舒服!」瑛麟拿著帶血的白手帕,朝永琪搖了搖,得意的笑笑。
永琪瞪著瑛麟,懶得說話。
瑛麟又嘖嘖的感嘆道:「小子!原來你這麼容易心疼姑娘家,難怪胡嬙只要一裝可憐,你就照單全收!」
永琪捂著手臂,一言不發,甩門出去了。
瑛麟卸下鳳冠霞帔,換上便裝,就往蕪蔓居來。討厭的是,只要瑛麟一走出房門,時刻守在門外的旌筠便一定會跟上。
最近這些天,懿澤都是帶著綿脩一起睡覺的。她不願意想起永琪,也不願意想起孟冬,也只有為綿脩忙碌的時候,她才能讓這兩個在她生命中划痕最重的人暫時消失。
瑛麟走到懿澤房門口的時候,聽到了綿脩的吵鬧聲。
因為知道府里在辦喜事,所以懿澤不想出門,但綿脩哪能忍得了一天不出門,因此一直鬧著要出去玩,懿澤哄了半天也沒用。
金鈿從屋裡出來,看到了瑛麟,驚叫道:「表小姐,你還活著?」
驚訝之餘,金鈿忙往裡面喊:「小姐,你快看誰來了!」
懿澤扭頭,只見瑛麟出現在門口,對著懿澤微微的笑。
懿澤也吃驚極了,她放開了綿脩,走到瑛麟身旁,握住瑛麟的手,她感覺到了瑛麟的體溫,知道這不是夢,頓時百感交集,忍不住流下眼淚。她抱住了瑛麟,嘴角帶著一絲欣慰的微笑,道:「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瑛麟笑道:「表姐放心,你以後每天都可以見到我。」
「每天?什麼意思?」懿澤的頭慢慢離開了瑛麟的肩膀,她臉上的喜悅,漸漸變成了疑惑。
瑛麟輕輕一笑,道:「我就是剛剛嫁進門的側福晉,萬琉哈氏。」
懿澤愣住了,她的手完全鬆開了瑛麟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