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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妃朝見 第51章、乾隆臆想錯判案,永璋遺憾世間情

  乾隆又道:「怡嬪是中毒而非病故,純貴妃不可能不知道,她不過是在掩護你!如果純貴妃知道怡嬪的遺物里夾帶了這個,恐怕巴不得先抽出來以護你周全!」

  永璋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陰冷的笑容,道:「皇阿瑪認為,是兒臣唆使怡嬪在嘉貴妃的葯中加入了大量牛黃,而且命令她將藥渣藏起來,她就有心收起了這張紙留作證據。當她想要揭發兒臣的時候,就被兒臣下毒害死了。額娘為了袒護兒臣,故意將怡嬪中毒說成是病故。可如今皇阿瑪在怡嬪的遺物中發現了這個,於是真相水落石出……這樣聽起來,還真是順理成章!」

  乾隆蔑視著永璋,淡淡的問:「難道不是這樣嗎?

  永璋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道:「對,就是這樣!」

  「三哥!真的是你!」永珹勃然大怒,一把將永璋按倒在地,揮起拳頭就是一陣亂揍,幾下就打的永璋流出鼻血,而永璋卻毫不反抗。

  皇后給孟冬使了個眼色,孟冬趕緊走下來拽住永珹,制止道:「四阿哥,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永珹不依不饒的喊著:「他害我額娘的時候,何曾考慮過人命關天?」

  孟冬問:「你們是親兄弟,你真的要打死他嗎?」

  永珹看了一眼孟冬,才慢慢鬆了手,卻依然怨恨的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我額娘?」

  永璋冷笑一聲,答道:「她害我從小離開生母,缺衣少食,死了活該!」

  孟冬忙又去扶起永璋,問:「三阿哥,你沒事吧?」

  永璋甩開孟冬,冷笑道:「貓哭耗子假慈悲!」

  乾隆又指著永璋問:「你說!誰是你的內線?如何給怡嬪下毒?還不從實招來?」

  「少拿你那根手指整天指來指去的!」永璋用不屑的目光看著乾隆,笑問:「你不是早就特許了我自由出入鍾粹宮嗎?這些小事還不是易如反掌?」

  乾隆拍案大吼:「永璋!你居然敢這樣跟朕講話?你以為是朕的兒子,朕就不敢殺了你嗎?」

  「你有把我當成過兒子嗎?你記得我的生辰嗎?我生病你探望過嗎?我承受喪子之痛的時候,你又在哪呢?」永璋抹去鼻子里流出的血,一步一步走到乾隆面前,仍然陰冷的笑著:「孝賢皇后死的時候,你就把我打成這副模樣!你那個時候就想殺了我!可惜你沒有!現在是不是特別後悔?」

  「你這個不忠不孝的逆子!」乾隆一個耳光將永璋甩到了地上。

  永璋伏在地上,恨恨的握緊拳頭,自言自語般的輕嘆:「既然已經是死罪,今日索性來個痛快!」

  乾隆氣得咬牙切齒,望著桌案出神,不防永璋忽然起身,一拳擊在乾隆的胸前。乾隆捂住胸口,回過手來就攥住了永璋的胳膊,兩人拳腳相鬥。

  殿內所有人都戰戰兢兢,陳進忠大喊:「快來人啊!護駕!」

  一群侍衛衝進殿內,永璋眼疾手快,拔了其中一個侍衛腰間的佩劍,向乾隆揮過來。乾隆連忙后躲。

  陳進忠不及多想,閃到乾隆面前抬起右腳,一腳把永璋踹了出去。

  後方侍衛們正拔劍上前救駕,永璋被踹的後退幾步,正巧撞在身後另一個侍衛的劍鋒上。

  劍從永璋的背後刺入、從胸膛穿出,血從刀劍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陳進忠震驚的跪下,大呼:「奴才死罪!」

  皇後向左右急喊:「快去宣御醫!把御醫都找來!」

  「看來……是天要亡我……」永璋環視四周,似乎視野變得更清晰了,也好像天色有些昏暗了,一陣清晰、一陣昏暗,又是一陣清晰、一陣昏暗,永璋忽然倒在地上。

  「三哥!」永珹蹲下抱住了永璋,心急如焚,喊道:「三哥你醒醒!三哥你不能死啊!三哥!」

  純貴妃正在鍾粹宮做針線,忽然皇后遣人來報知永璋在翊坤宮受了重傷。她一時之間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慌慌張張來到翊坤宮,宮女引著她到了偏殿,只見乾隆、皇后、永珹等都在那裡,還有幾個御醫剛去內屋救治。

  純貴妃向乾隆、皇後行了禮,又問:「永璋是怎麼回事?」

  乾隆道:「你教的好兒子,你會不知道?他指使怡嬪害死嘉貴妃,又下毒害死怡嬪滅口!」

  「不!不是他!」純貴妃拉住皇后的衣袖,說:「皇後娘娘,你相信我,永璋他不可能是兇手!」

  皇后握著純貴妃的手,安慰道:「我相信你,可是御醫都證明怡嬪是中毒,不是病故。」

  「怡嬪是服毒自殺!因為嬪妃自裁是大罪,臣妾才隱瞞不報的,永璋事先根本就不知道!」純貴妃忙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跪下雙手呈給乾隆,說:「這是怡嬪自裁之前留的親筆書信,臣妾一直隨身帶著,她在信中坦誠了自己記恨嘉貴妃而謀害嘉貴妃的事,無人指使!請皇上明查!」

  乾隆接過了信,看了一遍。

  皇后扶起純貴妃,低聲說:「但是,三阿哥已經承認了。」

  「什麼?」純貴妃大吃一驚,她實在有點想不明白,永璋為什麼要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

  幾個御醫從內屋走出,紛紛跪下,拜道:「臣等無能,請皇上降罪。」

  「什麼意思?」純貴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忽然變得六神無主,低聲問:「你們……你們是什麼意思?」

  乾隆看了看純貴妃,無奈的嘆了一聲氣,說:「進去和永璋說幾句體己話吧!」

  純貴妃推開屋門,屋裡只有永璋一人,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純貴妃跑了過去,看著血跡斑斑,瞬間淚如泉湧,哭喊道:「永璋!」

  永璋睜開了眼睛,輕輕的一笑。

  純貴妃哭道:「你是怎麼了?你到底是怎麼了?」

  永璋笑問:「這不是額娘的意思嗎?孩兒這也算是盡孝了。」

  「什麼盡孝?是額娘做錯了什麼嗎?你告訴我!我什麼都聽你的!」純貴妃哭的如同一個淚人。

  「額娘,你好偏心,你那麼愛六弟。」永璋的眼角也流出一行淚珠。

  「你和永瑢,都是額娘的心頭肉,額娘一樣愛你們……」

  「是嗎?那你為什麼把我丟在冰冷的阿哥所?」

  「我……我也不想……我很心痛……我真的無能為力……」純貴妃泣不成聲,拚命的搖頭。

  永璋搖了搖頭,回憶著說:「我五歲那年,偷偷跑出阿哥所,到鍾粹宮找人傳話給你,希望你能在我生辰的時候去看我,然後……然後到了那一天,我從天亮等到天黑,你沒有來。我以為你足夠愛我,就會變得勇敢,看來我是想多了……」

  「對不起,是額娘對不起你……」純貴妃記得,雖然不確定那是永璋幾歲生日,但他確實有過傳話,希望自己去陪他過生辰,她幾經猶豫,還是害怕被人抓住把柄,最後怯懦的沒有去。

  「我八歲那一年,聽說你又生了兒子,皇阿瑪特准你親自撫養,我真替你高興,終於有人能夠填補你心裡的空白。」

  「不是的……不是這樣……」純貴妃不知道如何解釋。

  永璋苦笑著,嘆道:「我有時很自卑,生在皇室,卻不能感受爹娘的疼愛,只有一群不幹疼癢的奶娘嬤嬤,整天合計著怎麼剋扣我的月錢,我經常吃不飽,身上癢了也沒有熱水能洗澡,還要聽他們發牢騷說伺候我油水太少……」

  純貴妃突然放聲大哭起來,解釋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以為只要我努力,我長大了就可以改變一切,我奉為真理的一遍遍念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然後到了我十三歲那年,孝賢皇后死了,我莫名其妙的就被否定了繼承皇位的資格。」

  純貴妃看著永璋,他的眼神是那麼無助。

  「不當皇帝就不當皇帝,誰說皇子就一定得當皇帝?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那之後,所有人都對我更冷漠了?額娘更器重六弟,朝臣們也懶得與我為伍,連我的福晉都說嫁給我沒用!」

  純貴妃握住永璋的手,眼底飽含深情的哭著,說:「額娘是愛你的,額娘一直都很在乎你,你誤會額娘了……」

  「但額娘更愛六弟!我一直都知道,你才是害死嘉貴妃的兇手,你知道怡嬪與吳謹有私情,以此威脅吳謹對嘉貴妃下手,後來……你一直想找人頂罪,你散布謠言讓人懷疑令妃,可是令妃太精明;你又藉機嫁禍宮女懿澤,以為懿澤死了就能石沉大海,結果五弟救了她;你想犧牲怡嬪為自己開脫,可惜上蒼不給你機會……」

  純貴妃驚異的看著永璋,目光獃獃停留在那裡,她沒想到,原來永璋知道的這麼清楚。

  永璋接著說:「馬腳越露越多,你沒有辦法了,最後把我推了出去!我是你的親生兒子,我來頂罪,就再也不會有人懷疑你了……」

  純貴妃拚命搖頭,哭著解釋道:「沒有,我沒有!我怎麼可能讓你來頂罪?我真的沒有!」

  「我……我活著對你已經沒有用了,但是六弟有用,額娘……額娘的決定是對的。」永璋幾乎已經沒有了力氣,說著說著,閉上了眼睛。

  純貴妃頓時崩潰,手忙腳亂的去搖晃永璋,喊道:「永璋!你醒醒!你真的誤會額娘了,我真的很在乎你,我只是太膽小……我恨嘉貴妃!我真的特別特別恨她,我恨不得把她撕成一片一片的!可是她死了之後,我又很害怕!我害怕被治罪,那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們兄妹三個了……永璋……」

  純貴妃說著話,她那張飽含滄桑的臉,幾乎要被眼淚和鼻涕淹沒了。

  永璋又睜開眼睛,手緊握著拳,還是那個陰冷的笑容:「我也恨嘉貴妃,但我更恨你!我要用我的死,懲罰你的懦弱和偏心!」

  說完這句,永璋哈哈大笑,忽然間拳頭鬆開,笑聲消失,屋裡變得特別安靜,彷彿空氣都凝滯了。

  永璋,終結了自己一生的悲哀。

  「永璋!」純貴妃使出渾身的力氣喊叫搖晃,永璋再也沒有醒來,純貴妃也忽然倒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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