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妃朝見 第33章、永珹追鬼成鬧劇,永璋設計留腳印
鍾粹宮鬧鬼之事,因為純貴妃的命令,未能傳得滿城風雨。令妃沒能在別處聽到這則新聞,感到十分不滿,又到景仁宮去尋穎嬪商討。
穎嬪道:「嬪妾的眼線已經來報過了,是純貴妃親自下令,故意封鎖了消息,你沒想到吧?純貴妃可不像傳言中那麼膽小如鼠,她有主意的很呢!」
令妃問:「既然如此,就讓你那些線人將消息傳出來,不就行了?只要傳到皇上皇后耳朵里,不怕鬧不出個所以然來!」
穎嬪搖了搖頭,笑道:「鬧鬼這麼驚駭的事情都沒從鍾粹宮傳出來,就更說明了他們心裡有鬼!她們現在心裡有了防備,要是把消息放出去,她們一定會有自己的說辭,沒什麼用!」
令妃問:「那這件事不就是白做了?」
「不!怡嬪已經因為此事嚇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嬪妾以為,如果再來一場這樣的事,說不定就把怡嬪嚇出毛病來呢!到時候就算怡嬪不說,她那個妹妹柏常在也一定會替她出頭,何必讓我們的人來挑頭?」
令妃沉思片刻,又回到了延禧宮。
原來戴貴人早已在這裡等候了半個多時辰了,一見令妃進門,慌忙跪下請安:「嬪妾見過令妃娘娘。」
令妃只是淡淡答了句「起來吧」,便走進屋內,坐在桌前,似一個沒事人一般,烤著火,看看桌上的花卉。
戴貴人忍不住問:「娘娘,六公主……她還在睡嗎?」
令妃沒有回答,只管欣賞花卉。
戴貴人有些急了:「娘娘,嬪妾昨夜已經照娘娘吩咐的做了,今日就容嬪妾看六公主一眼行嗎?」
「我想知道,你昨夜去那一趟,有什麼用呢?」令妃困惑的看著戴貴人,那眼神讓人畏懼卻又難以捉摸。
「嬪妾愚昧,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令妃笑問:「今兒早上你聽到什麼新鮮事了嗎?除了鍾粹宮的那幾個人,有人知道怡嬪那裡昨晚鬧過鬼嗎?又或者,早上拜見皇后時,你從怡嬪口中、臉上得到過什麼消息嗎?」
「娘娘不就是想試一試怡嬪和純貴妃的反應嗎?」戴貴人的眼珠子滾動著,一種不確定的語氣,一種想說又不敢說的神情。
令妃點點頭,拉住戴貴人的手,道:「你說的對,昨晚只是為了試探一下她們,可是單單試出來這個,還是不夠,還是不能查出幕後黑手,又怎麼對得起嘉貴妃在天之靈呢?所以芷蘭,本宮還得再辛苦你一次,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六公主的。」
戴貴人本是膽怯之人,這樣的事,她每做一次,都得先把自己嚇個半死,真的是不能不怕,她低聲應著,卻又像要推脫一般:「怡嬪經歷了昨晚的事,恐怕已經有了防備了。」
令妃笑道:「你放心,這次會有更妥帖的人接應你。」
令妃在戴貴人的耳邊叮囑了一番,戴貴人面無表情,只得點頭,沒有言語的退了出去。
待戴貴人退出,令妃的侍女文杏來向令妃彙報:「娘娘,六公主好像有些發燒,要不要宣太醫?」
還未等令妃開口,宮女落梅就先斥責道:「這種話還用問嗎?你是巴不得外面的人都知道六公主在娘娘屋裡嗎?」
文杏忙跪下請罪:「奴婢不敢,可是公主她……」
落梅道:「用些冷毛巾給公主降溫,這麼簡單的事,還要娘娘來教你嗎?」
文杏見令妃沒有應聲,只好退下,按照落梅所說的做。令妃又吩咐落梅,務必讓大家注意口風,不可走漏了六公主在這裡的消息,更不能讓戴貴人知道六公主生病。
暮色漸漸降臨,怡嬪卻不敢入睡,她害怕今夜又有鬼敲門,可是因為純貴妃的命令,又不敢多做防備。她依然點著燈躺下,令水悅、銀清兩個侍女一起守夜。這次的夜晚很安靜,怡嬪什麼都沒聽到,卻睡不著,忽然間聽到一聲大喊:「額娘!等等我!」
怡嬪感到納悶,忙起來出屋子看,只見服侍她的宮女太監也和她一樣被這叫喊聲吸引過來。
怡嬪和一群宮人一起看到了驚呆的一幕:嘉貴妃的「鬼魂」看見永珹轉身就跑,那身姿不再是輕飄飄的,跑的喘氣,永珹卻窮追不捨,嘴裡還喊著「額娘不要走,孩兒有話對您說!」
黑暗中彌散出一股白煙,前面便是白茫茫的一片。「鬼魂」就朝著那煙霧跑去,就在永珹快要跑到那團霧氣時,感到下邊有什麼東西絆住了腳,一下子摔了個全身朝地,再抬頭看時,嘉貴妃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迷霧也慢慢的消散,永珹趴在原地哭喊著:「額娘,你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
原來,永珹早就在白天的時候入宮,潛伏在怡嬪的住處附近很久,戴貴人假扮的鬼魂還沒有來到怡嬪的窗外,就先被永珹看到了。永珹從來不是一個沉穩的人,一看到就開始呼喊追趕,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造出了這場鬧劇。
永珹追鬼這場鬧劇很快被宮人們議論紛紛,最成為議論焦點的,並不是那個離譜的「鬼」,而是永珹這個皇子,竟然深夜在後妃的寢宮中出現,這豈不有傷倫常?
純貴妃聽說此事,忙讓人打著燈籠,趕到了永珹追鬼的地方,意外發現,地上都是稀泥,留下了一串腳印。
天尚未亮時,永璋進宮給純貴妃請安。
這一次,純貴妃終於見到了永璋,她很開心,拉著永璋就趕緊量尺寸,嘴裡還念叨著:「前些天想給你做衣裳,做了又怕不合身,不知道你最近是胖了還是瘦了,這次可叫為娘的量個清楚!」
永璋的臉上,卻沒什麼好顏色,只是帶著神秘的微笑:「額娘費心了,兒臣送額娘的大禮,額娘可收到了?」
「什麼大禮?你差誰送來的?額娘沒有見到,不過有沒有禮物都沒關係,能見到你,就是最好的禮物。」純貴妃還沉浸在母子相見的喜悅中,並沒有留意到永璋神情中的異樣。
永璋陰笑著,低聲問:「昨夜的腳印……難道額娘沒見?」
「是你……」純貴妃左右看看,宮女們都在四圍佇立,不敢繼續說下去,她心中卻猛地發憷,原來永璋口中的「禮物」竟然是昨夜永珹追鬼時地上的腳印!她瞬間明白了,永璋昨日進宮的目的,根本不是探望她,是來探聽消息的。連昨晚地上的那些稀泥,也都是永璋提前讓人布置的。
永璋笑道:「沒錯,就是我!我知道額娘在擔憂什麼,那腳印,除去四弟的不說,另外的腳印,恐怕比四弟的腳印還要大一些,宮中的大腳女子,恐怕是不多啊……」
「別說了……」純貴妃忙捂住了永璋的嘴,用目光的餘光掃了一下屋裡的宮女,宮女們都行禮退出,關上了門。
宮中最大腳的女子,莫過於戴貴人,正因她是貧苦出身,從小沒有裹腳,任其生長,腳特別大。
永璋推開了純貴妃的手,言語中帶著一些挑釁的意味,問:「怎麼?額娘不感謝兒子嗎?兒子可是為你提供了很有利的證據,你現在只要去求皇後娘娘做主,帶人親自量了那些腳印,再有昨夜那些宮人和四弟做人證。不趁這個時候捉住那裝神弄鬼的人,額娘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純貴妃搖了搖頭,心塞的抓住永璋的胳膊,滿臉憂思的懇求道:「求你別說了,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皇上會袒護『鬼』的幕後主使,到時候你會惹禍上身,我求你遠離是非吧……」
「你真是個窩囊廢!」永璋再次甩開了純貴妃的手,沉默片刻,臉上又恢復了那若有若無的神秘微笑:「額娘,在我面前,你就別裝了!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你不就是怕這些事鬧大了,皇阿瑪會為嘉貴妃翻案嗎?」
純貴妃震驚了,不解的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永璋冷笑道:「後宮嬪妃這麼多,怎麼那鬼就專程來嚇唬怡嬪?那是因為……把嘉貴妃治死的那個太醫吳謹……就是怡嬪的舊相好!」
「你小聲一點!」純貴妃推開一點門縫,眯著眼往外看了看,焦急的看著永璋,問:「你這話要是讓人聽到了,怡嬪還能活嗎?」
「我為什麼要小聲一點?她的死活與我有什麼關係?額娘又何必那麼維護她呢?還是……他們做的本來就是你的意思?」永璋步步緊逼,純貴妃步步後退,驚慌之間,純貴妃給了永璋一個耳光。
然後,屋子裡一下安靜了,永璋停止了言語,只是陰沉的笑著,那笑聲雖然不大,卻有點可怕。
純貴妃立刻後悔了,他們母子許久未見,感情疏離,她怎麼能動手打斷這點僅有的可憐親情。她忙扶住永璋,懺悔道:「孩子,額娘錯了,額娘不該打你,額娘只是一時心急,不是有心的……」
「不用解釋了!」永璋轉身,背對著純貴妃,卻並沒有生氣,淡淡的說:「我知道額娘不是有心的,因為額娘對我,壓根就談不上有心沒心!」
純貴妃慌忙解釋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額娘很愛你,真的很愛你,嘉貴妃蠱惑皇上把你送走,額娘心都碎了,我真的好恨她,好恨好恨……」
「我也恨她!」永璋又把臉轉了回來,冷冷的說了句:「但我更恨你!」
純貴妃的眼淚簌簌的流下,她依舊清楚的記得永璋在襁褓中被抱走的時候,撕心裂肺的哭聲,她是那麼的懦弱、那麼的無能,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她也恨自己。
「您可能不知道,這鐘粹宮,可一直都有我的眼線。有了這麼好的證據,你要還是不敢去告狀,等到明天早朝,兒臣就要代勞了!您知道,兒臣做事,只求遂心,從來不計後果!」永璋撂下這句話,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