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繁心

  天空,又下起了細雨。


  君朵給金剛喂了藥便收拾收拾出了門,朝伊萊恩的住處而去。


  她沒有撐傘,仰頭迎著夾雜著碎雨的涼風。


  墨發編成長長的辮子,從右肩到胸前,再垂落到腰間,墜墜的,有一絲往日不曾有的沉重。


  不羈的發被束縛,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般。


  四周皆是清涼的風,她卻穿的分外單薄。蕾絲花邊的連衣裙,深V衣領,露出頸脖大片光景,皮膚白皙,頸脖修長優雅,手臂光滑。不修身的裙子直到大腿根部,裙子隨著步伐擺動,晃得裙底若隱若現。


  涼風一過,引起全身顫栗,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冷,很冷,卻要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清醒。飄乎乎的,總讓她覺一切太不真實,她需要用她的方式去看清事實。


  這般大膽的裝束引來不少獸人矚目,大家皆是好奇又興奮的看著她。看她身姿妙曼,看她楚楚憐人。


  醫院屬於兔族,院內兔族族人最為多,在這多數野蠻的獸人裏,兔族的獸人和雌性可以算的上是獸人中的君子。且善於用腦,在這本就文明退後的時代裏,擁有自己的異能,建造了他人不可攻克的領域。


  他們不會因為一個雌性的出現而大肆爭搶,他們不屑野蠻獸人的行為。所以,在他們麵前放肆,君朵才能狠狠的鬆一口氣。


  “天神大人”身後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她頓住腳步,回身看去,隻見一個矮她許多的小男孩手裏捧著自己的布衣,露出他幼嫩的肌膚,他臉頰緋紅,羞澀的眨巴著眼睛,仰頭對著君朵說:“天神大人,穿我的衣服吧,不可以著涼,著涼了要吃好多藥,不好。”


  小男孩與君朵對視時,雖是害羞,卻吐齒清晰。那聲音如同他肌膚一樣稚嫩,卻如鵲鳥啼鳴,煞是悅耳。


  君朵俯身,伸手,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接過了布衣,抖開那件柔韌舒軟的布衣,輕輕的搭在他的肩上,細心的為他穿係好領子,溫柔的為他捆上腰帶。在他失望的目光下,揉揉他微卷的白色短發,笑著說道:“小兔子乖乖,姐姐不冷,你還在長身體,不要著涼了才是真的。”


  小兔子急的本就紅的眼睛越發妖豔,隻聽他鼓著勇氣不滿的說道:“木木是雄性,身體很強壯,不會生病。”


  看著他麵紅耳赤的倔強,君朵莞爾一笑。這樣年幼的人形獸人,怕是還未成年便被雌性所催熟。能有這樣的能力,怕也就隻有秀成了。


  一時來了興致,君朵捏捏小兔子的鼻子,道:“小兔子要乖,不乖姐姐就不喜歡了。”


  言畢,小兔子便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糯糯的哦了一聲,小手絞著身前的布衣,垂首說道:“木木很乖,很聽話。”


  君朵點頭,嗯嗯的回道:“聽話的兔子才惹人喜歡。”美眸轉動,她嬌笑起來,異常動人。


  她捧起木木的腦袋,迫使木木與她對視。木木臉蛋紅撲撲的,望著君朵越來越近的容顏,隻覺得渾身滾燙,似是丟進水中沸煮一般的燙。


  她吐氣如蘭,清新迷人。如陳釀一般侵蝕著他的神經,醉的迷迷糊糊。


  神智朦朧間,隻聽她啟唇,極致誘惑的說道:“看你這麽可愛,賞你一個吻。”


  吻?

  木木臉蛋通紅,似是染了一層豔紅的花汁,眼眸微眯,目光朦朧,不解的回望著。


  瞧著這幅青澀的模樣,君朵便覺得心情大悅。捧起手中滾燙的臉頰,緩緩俯身,側首,輕輕的吻在那滿是稚嫩清香的臉蛋。


  其味芬芳,一時間令她也沉醉了。


  這氣味好熟悉,好似自那花海而來,一絲絲,一絲絲將她纏繞。


  鬆開手,起身,看著神智不知飄向何處的木木,淺淺一笑,轉身便要離開。卻不想,與那金眸相對,目光幽幽,驅散了剛剛升起的一絲溫暖。


  遠遠的,他站在伊萊恩的小院中,長發如那日一般被高高紮起,褪去陰柔,陽剛非常。


  那整日在身的草皮群不知去了何處,換上了兔族人隨身攜帶的布衣。


  淺白布衣垂落,直襲地麵,隨風而楊,長衣飄飄,宛如神邸。


  金眸深深,光輝下是那般耀眼,璀璨奪目,高貴奢華。


  緩緩向前而去,丟下被她舉動震驚的獸人,丟下被她親吻得不知天南地北的木木,緩緩的,來到他的麵前。


  抬首,淺笑,輕輕的問好:“好久不見。”


  強納生垂首望進那雙看不透的眼眸,輕輕的嗯了一聲,道:“好久不見。”


  沒有多久,隻是兩日而已。卻度日如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日日期盼,日日徘徊,日日思念卿之容顏。


  君朵伸手,扯了扯他身上那件飄逸長裙,調皮的笑著:“你穿這衣服真好看。”目光落在地麵,那雙踏著木屐的腳,清洗的異常幹淨,不見半分淤泥。


  君朵仰頭望著他,笑著說道:“洗腳了呢,這樣挺好,幹幹淨淨的。”獸人一般隻穿獸皮裙四處遊蕩,沒有鞋子,沒有衣服。沒有睡覺時要洗漱的習慣,所以,即便是自製力極強的強納生也沒有洗腳的習慣,一雙寬足經常髒兮兮的踩在泥地上。雖不雅,卻又透著一份純真的可愛。


  眼簾微垂,隻聽他木訥的回著:“嗯。”此時,明明是極其的思念,心中千般話想要吐出,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來拿胎果,你呢?”君朵眯眯眼笑著,臉頰蒼白,周身泛冷,手心卻滲出密汗。她緊張,想要尋一個和諧的相處方式,便故作輕鬆的與他說著話。可心中,卻如被無形的手捏住了心髒,說一句話,吐納一個呼吸,都是那樣的困難。雖是她萬分艱澀,可她的說出了一句句完整的話。這份毅力,連她自己也舉得驚訝。


  “我在等你。”幽幽的,他說出這樣的話。如鍾在心中撞響,發出緊急警報。


  嘴角牽扯的微笑僵住,一時有些不自然。轉瞬卻又隱下情緒,樂嗬嗬的說著:“是嗎?是有什麽事情嗎?”


  強納生輕輕搖頭,緊緊的盯著她蒼白臉頰,道:“想你了。”很想很想,想得時而魂牽夢繞,時而輾轉難眠。一顆心,就那樣懸著,懸得高高的。摸不著天,觸不著地,那樣的不安。


  “額!”君朵尷尬,沒有想到強納生會這樣的直接。她嗬嗬一笑,抖動身體做出哆嗦的樣子,雙手抱胸,望著強納生道:“這天真冷,我們進去說話吧,裏麵應該很暖和。”


  說著,她便要錯身而進。卻不想被強納生拉住肩膀,半分動彈不得。


  “你……”君朵回首,剛要問你幹嘛。卻見強納生鬆開了手,解下布衣,學著她方才抖開布衣的方法抖著布衣,而後緩緩披在她的身上。


  細心的困編著領,遮掩那外露的春光。細心的固定腰間的衣帶,用那長長布衣將其暴露空氣的雙腿周身遮嚴實。細心的將她長長的辮子從衣中理出,輕輕的放在身前。


  而後,緩緩的垂首,輕輕的,在她呆滯的目光下,輕輕的吻在那冰涼的臉頰。


  雙唇炙熱,與她冰涼的肌膚形成明顯的對比。她身體緊繃,露出看不見的刺,將自己包的死死的。麵對突然的侵襲,她隻得僵直了身子,萬分不敢亂動。


  然而,隨著那吻的落下,心髒撲通亂跳,眯了眼,意亂情迷。


  涼風吹拂,喚回僅存的神智。瞳孔緊縮,猛的回神後,慌亂的推開強納生,往後一退想要遠離。卻不想踩到過長的布衣裙底,一個仰身,眼看便要往後倒去。


  “小心。”強納生連忙上前挽住她的腰肢,嬌小羸弱的她,那豐腰肢在他手中卻顯得那般纖瘦,盈盈而不堪一握。


  細雨綿綿,如碎玉而落,滿頭墨色,滿是瑩白碎玉。她是,他亦如此。


  時光如流水匆匆,可此時,兩兩相望,天地間,似乎都慢了下來。


  金眸深情款款,望入那猩紅的流渦眸中,好似要隨著流渦卷入,直到將其吞噬。可是他想,若真能卷入那勾人眼眸中,便是被吞噬,他也甘之若飴。


  在那異常炙熱的目光下,君朵側臉,錯開那灼人的目光。


  見狀,強納生心中閃過一絲受傷。麵上卻不改顏色,麵容冷淡,雙眸卻深情異常,動作輕緩的將她扶起。


  待得她站直身體後,他蹲下身子,將拖地的長衣挽起,露出嬌小腳踝,將長出許多的布衣在腳踝上方係了一個結,讓她走路能更方便些。


  做完這些後,他起身,拉著君朵的小手,話也不說,便帶著往屋內而去。君朵無從拒絕的跟在他的身後,因為,那也是她的目的地。


  垂首,看著他極不習慣的踏著木屐,穿著短褲,走著優雅的步伐,一步步,牽動著她不知所措的心。


  來到門口,掀開門簾,一陣暖風隨之而來。


  屋內,挺著大肚子被一群小孩圍住的秀成,坐在獨椅上,挺著肚子,懷裏還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孩,慈愛的笑著給孩子們說著話。


  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惹得孩子們都歡快的嬉笑著。其樂融融,令人羨慕不已。


  門簾掀開,清風隨之而入,引得秀成的矚目。


  “朵朵來啦?”秀成柔柔的笑著,抱著懷中的孩子起身,親切的喚著她的名字。


  “恩。”君朵跟在強納生身後,抬首,帶著疏離的笑,糯糯的應著。


  秀成見狀,神色黯淡了一分,笑的也有些勉強。


  自從那次她阻止君朵出屋後,本就緩和的關係,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她們時是同一世界的女人,卻不是同一類人。話照說,事照做,卻再沒有了那一時的惺惺相惜。


  “亞德裏恩讓我來拿些胎果。”氣氛有些僵,君朵垂首緩緩的說著。


  秀成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好奇。胎果雖然珍貴,但兔族境內卻是家家必備之物,她不明白為何亞德裏恩讓君朵獨來此處。轉眼,目光落在那十指相扣的手上,她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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