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閑話國事
淮夷人並沒有敢往北劫掠,甚至都沒在宛丘附近多作停留,一路回走東南,一路退回西南。這樣的局勢,讓虞白芽的心情大好,沒了淮夷人的潛在威脅,他可以安心的待著,等候洧水戰場最終結局的到來。
公主小娥和王子小予,在這種靜靜等待中都有些無聊,侍衛和僕婦能告訴他們的信息很少,虞白芽應該知道很多,卻不怎麼對他們講。等待的日子有些無聊,逃亡在外的心情很糟糕,為了安撫姐弟倆的情緒,虞白芽居然開始主動和他倆講洧水戰場的有關事情。
這場戰爭一開始是能避免的,至少虞白芽是如此認為,四時朝貢三誤期,這是天大的罪過,陳國應該勇於認並做好挨罰的準備,而不是舉國之力抗衡大周王師,這不是智者所為,是最不可取的愚蠢行為,一國之君候不該犯如此錯誤才是。
當著孩子的面,說他父親的不是,這讓人如何忍受得了。王子小予大聲反駁道:「父王英明神武,他的所作所為都深的群臣國人信賴,你這是污衊」。虞白芽笑著說道:「朝貢誤期是大不敬,你陳國三誤期乃重罪,這種毫無大義的抵抗純粹是作死,必然招致大周王師和諸侯聯軍景從的討伐。你父親要真是英明,就該袒胸負荊請罪,爭取較為寬鬆的處理才是」。
小予有些惱火,大聲說道:「我父王就是英明神武,你一定是個壞人。壞人,我不想和你多說」。小男孩的脾氣很大,憤怒的伸手指了指,頭也不回的離去,找僕婦和侍衛們說道詢問去了。虞白芽也不以為意,誰會和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小娥卻代為說道:「還請先生勿怪,弟弟年幼並不懂事」。
虞白芽笑著說道:「放心,某家還不止於和孩子慪氣。不過讓我好奇的是,你為何沒有憤怒而離去,要知道某家批評的也是你的父親」。小娥平靜說道:「我自然相信父王,但就是陳國朝堂上,也有很多不一樣的聲音,執政卿陳老大人以德高望重著稱,更是兩超元老重臣,被父王稱為國之柱石甚敬之,都是父王的意見相左。小娥身為女子,不太懂這些,先生可否為我解惑?」。
虞白芽微笑著撫須,淡然說道:「之所以各有各的見解,無它,所處立場、視角和時事推動罷了」。見少女一副洗耳恭聽模樣,虞白芽就繼續說道:「冬雪塌方埋人畜,這是天時不予,延誤非人為。陳侯在春時親自帶車隊赴鎬京請罪,應對及時無可挑剔。然春汛迅猛泛濫,大河決堤洪水濤濤,諸侯被阻隔誤期者無數,此亦乃天數,非人力可為,非人為可逆轉」。
小娥聽的眉頭緊皺,虞白芽可是擺明說父王不夠英明的,為何如今說辭卻是這番。虞白芽稍微停頓下,看了看少女的表情,沒有好奇發問的意向,這才接著說道:「連續兩次遭遇上蒼示警,本該更謹慎行事才是,然陳侯的夏時朝貢處理,就實在令人失望了,有些主次不分、本末倒置啊」。
小娥皺眉說道:「夏時洪水肆虐,我陳國遭遇大災難,向鄰國求救、向天子求救,父王留守國內親力親為,這是社稷有為的明主,先生為何覺得不妥,小女子實在有些難以理解」。虞白芽笑著撫須,低聲認真說道:「的確,陳侯所選擇是陳國社稷的明主所為,然非大周封國諸侯該做的,作為大周的臣子,這樣做實在有些不顧禮法尊卑了,乃是大不敬的重罪」。
少女有些不悅,質問道:「作為大周的諸侯,國內遭遇重大天災,難道不該留守盡心勞力的疏散引導嗎?小女子雖見識有限,可從未聽聞過這樣做還有過錯的,還是不顧禮法尊卑的大不敬之罪」。虞白芽哈哈一笑,朗聲說道:「所以某家才說立場和視角,所佔的立場不同,看法和認為也就有差異,面對時事發生所作出的選擇也就有所不同」。
小娥有些弄不明白,拱手禮道:「還請先生直言,小女子愚鈍,還未能領悟其中的道理」。虞白芽淡然問道:「陳國上下大概沒有太多人說君候的不是,尤其是國人們,某家可說的對?」。小娥連忙回道:「儘管朝堂上有分歧,國人中也有不一樣的聲音,但整體來說還是較為支持的」。
虞白芽點頭道:「這就是陳國人的立場和視角,他們看到的是一個愛民如子、體恤國人的好君候,自然會感激涕零,支持君候的決斷」。看到少女點頭而自得,虞白芽卻說道:「然而作為大周諸侯、藩屬之臣,這樣做就非常不妥,旁人看來就是罔顧禮法尊卑、本末倒置的行為」。
虞白芽加重語氣說道:「連續的天時不予,就是上蒼示警,陳侯作為大周屬臣,就應該早做好準備,馬不停蹄的帶隊朝貢、再入鎬京請罪才是,怎麼能因國內的夏洪爆發,就留守國內操勞力行,而忘了自己的臣子本分。朝貢三誤期這可是大不敬的重罪,天子震怒給予嚴厲制裁,這也是應該的,陳國何德何能,敢舉國之力抵抗,這是以大周為敵、以天下諸侯為敵啊」。
小娥皺眉說道:「我陳國並非有意誤期朝貢,是天時、災禍和人為所致,大周朝堂應該仔細甄別才是,為何不容許我們爭辯」。虞白芽冷笑回道:「東虢公作為諸侯,討伐國內的不臣野人,何錯之有。你陳國朝貢車隊遭遇野人襲擊,此乃遺憾事,如何能怪到東虢國身上。人家是職責所在,何來你陳國所說的人為打擊報復」。
不理會小娥的眉頭緊皺,虞白芽繼續無情說道:「若論人為故意,你陳國才是人為,連續兩次朝貢誤期,第三次依然不竭盡全力的去做,還膽敢分心忙於其他,而後又把誤期歸罪了東虢公攻打野人,導致野人襲擊你們的車隊。這樣的說辭才是推脫故意,才是目無禮制尊卑,才是對天子最大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