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共鳴
大二時,我因為許明軒而加入了學校宣傳部,那時第一次參與策劃學校的畢業生歡送晚會,感觸特別深刻。台上的大一,大二學生們一個個節目精彩紛呈,更有送別情景劇惹得一眾即將畢業的學姐學長們痛哭流涕,然最令我震撼的確是在學校頒發「優秀畢業生」稱號的時刻。那時,我怔怔地跟亦薇說,「如果大學努力了四年,最終卻還無法拿到這個稱號,那該是一件多麼遺憾的事啊!」
「是啊!我也覺得。」她答。
她的回應,讓我有一種強烈的英雄所見略同之感,我倆忍不住對望了幾秒,互相感覺到眼底有一股力量在噴涌。在那之後的每個時刻,我們都沒有忘記努力。
因此兩年後,我倆都如願以償了。
「文學部才五個名額,我們外語系兩個名額居然被你倆拿下了,不愧是我楊荷的姐妹。」楊荷一邊吃著晚餐一邊嘚瑟著,率先吃完飯的我和亦薇笑著對望了一眼,然後一起無耐地看向她,我道,「你有時間嘚瑟,不如趕緊扒完盤裡的豬食。」
「你……會不會說話呢!」楊荷含著一嘴飯,對我的修辭十分不滿,放下筷子就想給我一掌。
我作勢正要躲閃,亦薇卻拉下了她。「別鬧了楊荷,我和文囿得提前入席,」說著,她看看手錶,「待會兒肯定要我們參與綵排。」
「好吧。」
折騰一天,終於到了晚會現場。我和亦薇坐在VIP席,欣賞著學弟學妹們精彩的演出,果然晚會的節目一屆比一屆優秀,尤其是今年自從藝術系併入到我們文學部以後,無論是歌唱型還是舞蹈型節目都讓我們文學部其他系的學生大開了眼界。
緊接著就是優秀畢業生頒獎,我和亦薇依次上台領獎,合影。給我鮮花的是一名大二外語系的小女生,她激動地對我說,「學姐你好,我能抱你一下嗎?」我點點頭,她隨即開心地抱住我說,「學姐,我看到了你在學校風雲人物里的海報,還有你在學校刊物上發表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過,你是我的偶像!」
「謝謝!」我笑著,心裡很是榮幸。不免想起自己在校報上發表過的一些文字。第一篇是軍訓完,教官給我們每個人布置的任務,一篇《軍訓感言》,估摸著是教官給我送上去的。第二篇是我在大二第一個學期熱戀時寫的《有陽光的日子》,那時正是秋天,每一個有陽光的日子都如我的心情,耀眼奪目。第三篇是我在大二失戀之時寫的《五月,我遺失的夢》,後來為了鼓勵自己考BEC證又寫了一系列勵志類文字,如《嚮往》,《求知以恆》等。這些我偶爾傷春悲秋或自我鼓勵的文字莫名地被收錄了起來,編進了校園期刊。自此,我也就多了一個外號,「勵志姐」。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隨意而作的文字可以感染一些人產生共鳴,正如那次與許明軒火車上的邂逅后,我倆便時常通過微信進行交流。我們在許多話題上有不一樣的見解,也有很多時候我們會達成共鳴,我對他的感情更如被點燃的花火一觸即發。
那個寒假結束,我倆已經變得很熟絡了。在返校的火車上,我們坐在一起,用同一個耳機聽歌、看電影,累了就輪流小睡,睡飽了就探討書籍。從來沒有想過能和一個人產生如此多地不謀而合,我想要做什麼,竟也總是他喜歡做的。然而,我卻一直不敢提及歐陽芸樂,生怕對於情感的觸及會打破我倆在這短短一個月里建立起的友誼。
返校后,我們依舊常常聯繫,一日三餐的發信息,不禁讓楊荷和亦薇感覺到了我的異樣。
「你最近總看著手機等信息的樣子好奇怪。」楊荷說,「你既不追星又不追劇的,什麼時候開始迷戀上了手機了?」
「一個中學同學而已。」我含糊的回答。
「直覺告訴我,一定有情況。」亦薇急忙追問,「快說,是不是男的?」
「呃……」我點點頭。
「好吧,你遲疑了!一定是異性。什麼名字?哪個學校的?哪個系的?」她繼續眼神伶俐的盯住我問。
「說出來你也不認識,」我頗為心虛地回答,心裡突然挺不是滋味。許明軒和歐陽芸樂是文學系最出名的CP,如果這個時候我跟他有曖昧,一定會被當小三罵。第一次發現,明明是自己先認識的人,卻在半路被人截胡竟是這般滋味。不過,我又在掩飾什麼呢?雖然我和他時常有聯繫,也相談甚歡,但是我們一直都是友誼的溝通,根本沒有過半分越界或者曖昧。我無謂的閃爍其詞也不過是我自作多情而已。「我們只是很普通的朋友而已。」最後我補充。
經此一役,雖然我的朋友們都不再追問,而我卻特別地介懷。於是接下來幾天我都沒有主動與他打開過話匣子。每次都是他發來信息,我就回復一下,最終就以了無生趣的「哦」結束話題。明哲保身,趁早脫離,或許是我對於這段暗戀史最後的尊嚴了。
直至一個星期後的一天,我收到他的信息,道:「一起去圖書管看書,怎麼樣?」
我十分驚訝,這是他第一次邀請我一起去做一件事。如果說一起坐火車返校,偶爾微信聊聊天是屬於普通朋友會做的事,那麼,專程出來見面,就一定要比普通朋友更進一步了吧?所以……約著一起看書?不會不妥嗎?我真想問他。
然而就在我遲疑之際,他接著就解釋道,「因為想看一些國外名著,你是外語系的,所以希望你能推薦幾本。」
「好。」我想,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即便是點頭之交也是可以互幫互助的,更何況他只是需要我推薦幾本書而已。於是,我隨意裹了個白色外套便出門了。
見面時,他穿著一身黑色外套,正巧與我這一身白很搭。
「我發現你很適合穿白色衣服。」他見到我第一句就道。
「我只是覺得看著白色感覺舒服。」我摸摸衣領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
聽了這話,他不禁呵呵笑了,「原來你是根據顏色判斷衣服的材質嗎?」
竟然冷不丁來一句懟我,我半玩笑半當真地在他手臂上輕拍了一下,「別挑我語病,語文里不是有個名詞叫'通感'嗎!」
「是,你說得對。」他笑著。
我倆一起走到了圖書館三樓,他輕車熟路地帶我直奔國外名著。我倆分開來,找了一會兒,我拿出一本《飄》的英文原版走向他。
「這本書我看過中文版。」他低聲準備拒絕。
「英文原版不一樣。」我解釋,「中文版只是譯者對文學著作的理解,看原版才能真正體味到作者的文字。」
「你對我的英文水平很有信心啊!」他詫異地直視我。
我不明白他的詫異,也許我一直停留在對他的高中時期的印象中,那時他跟我的英語成績是差不多的。所以根本沒有想過他大學學的是漢語言文學,非外語。
「你對自己沒信心?」我反問。
「有是有的。」他接過我手裡的書,隨意地翻看了幾頁,「好吧,好書值得多看一遍。」
「其實我覺得這本書一定要看原版。作者對於斯嘉麗的描述更加輕快,沒有負重感。」由於是圖書館,我只能壓低了聲音輕聲解釋。
他原本收起的詫異,卻突然又浮現,並饒有興趣地緩緩靠近我,「你對斯嘉麗的理解是什麼?」
「對於斯嘉麗的理解?感情還是事業或者價值觀?」我低聲問。
「都談談,我想聽聽看。」他面帶微笑彷彿沒有察覺自己已經離我只有一步之遙,眼神里滿是對我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