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如不見
「文囿，教室裡面去!」凡亦薇和楊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推著我繼續往教學樓裡層走。最東的教室是我們上專業課的地方，一進門就有一種熟悉之感撲面而來。原本輕鬆的情緒卻瞬間被什麼東西抽離，我們三人並排而坐，敞亮的教室靜謐得令人憐惜。
「既然來了，不如錄個視頻吧！」我首先提議，最近我在鼓搗視頻編輯軟體，一有空就是做各種小視頻玩兒。
「好！」楊荷欣喜地點頭。
緊接著一個小時，我們用手機架在講桌上，窗檯邊錄製了各種小片段。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彷彿今天如往常一樣。許多事情在仍然擁有的時候，總是體現不了它的價值，正如我為了見許明軒，拚命考上這所學校，卻在真正進入這裡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有意避開他。
記得軍訓那次尷尬一別後，我內心十分無措，害怕他已經交了女朋友，所以不想隨意去打擾他的生活。如果就此結束，於我而言，也只不過是一次無果的暗戀而已。現在想來，當時的種種傻缺行為，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懦弱與自卑而已。
「梁文囿？」再見面時，是第三天在學校的食堂門口。我剛好吃完早餐從西邊的門出來，迎面就撞上他在門口等朋友系鞋帶。他一臉詫異地喊了我的名字。
然後我就愣住了。
「你也在這裡讀大學？」他眼中似有詫異，卻又突然皺眉，「我是許明軒，記得嗎？」
天！當然記得！高考前連續一個月都夢見的人，怎麼可能不記得？儘管內心波濤洶湧，但是我仍然鎮定自若地答了句，「記得。」
聽了我的回答，他眼角露出笑容，轉而問，「你在哪個系？」
「外語系。」我簡單地答，好像生怕多說一個字就會泄露自己的秘密一樣。
「哦。」他點點頭，正欲開口問什麼，我邊上的楊荷卻突然拉拉我的衣袖，「你們認識？」
「呃……」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介紹我們的關係，以楊荷八卦體質，我怕我說點什麼我這千里追愛的事迹恐怕就要公諸於世了，於是我直接匆匆對許明軒道，「我第一節課要上課，就不多聊了，拜拜！」
「哎！」臨走時我彷彿聽到了他想要喊住我，但是我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想離開。好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只想逃跑。逃走之後我還一直想，以後有得是機會見面，先回去整理好自己，了解好他的一切，然後再製造機會偶遇。
哪曾想那一別後，就是一整個學期的時間都沒有再搭上話了。原因無他，只因為我聽說了他與歐陽芸樂已經在一起，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如果某一刻真的會看到他和另一個女孩在一起，我一定會窒息而亡，因此，不如不見。從那時起我就立志成為一名小烏龜，務必要縮頭到自己心如止水。
那一年寒假回家的火車上，我心情還算平和，告訴自己一切都會變得更好，忘記他，我便是自由的。可是，就在我有點暈車，撫了撫額頭，準備閉目養神一會兒時，一包冰醋姜赫然出現在我眼前。抬眼一看，竟然是他！
「你一個女生在火車上睡覺怕是不安全。」他語氣溫和地說。
我按耐住內心的五味雜陳，接過他的冰醋姜，禮貌地笑了笑，「謝謝。」然後，我倆就這樣干坐著，誰也沒有說話。
我不停地在心裡想著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卻又不知道以什麼方式問出口，好吧，我的確是一個懦弱到無以復加的人。面對曾經那樣迷戀過的人，我竟然能表現得如此淡定自若，甚至於冷落了他大半個鐘頭都不會感到絲毫尷尬。
「我們以後放假可以一起回家，」他突然開口說道，「你也是回麗水市吧？」
「嗯。」我點頭。
見我沒有打算繼續說什麼的意思，他便繼續說道，「那把你的聯繫方式告訴我吧，到時候好約著一起。」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原本平靜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他竟然主動要我的聯繫方式！
「134****9261」我緩緩報出號碼，「這是在學校用的號碼。」
「那在家裡呢？」他一邊用手機存好我的電話，一邊繼續問，「返校如果方便的話，我們也可以一起。」
「在家裡一般都是用微信通話。」我誠實地回答，畢竟才第一次放假回家，不知道會不會再辦一張卡，手機又只能放一張電話卡，所以微信才是最靠譜的吧。
「那我們加個微信。」他隨口道。
「記我的QQ吧。」我抱歉地笑笑，「我的微信號有點難輸，手機號碼也一般搜不到我，我一般都是告訴別人我的QQ號。」
「好啊！」見我總算主動多說了一句，他心情似乎瞬間晴朗了許多，語氣也輕鬆了許多。
於是我倆互相加了QQ。緊接著他卻又道，「其實微信掃碼也可以加好友。」
「是哦⊙∀⊙！」我這才想起來，「抱歉，腦袋有點短路。」
見我自嘲，他不禁也跟著打趣道，「沒事，剛好我想加你QQ，一舉兩得。」他笑著，然後打開微信掃碼，舉起來對我晃了晃。
我看著他，前額的髮絲在眉前輕輕晃動，透著一臉陽光。火車裡的燈光下，彷彿有一泉清水在蕩漾。為什麼？我心裡很想問，或者，你只是為了迎合我的話才隨口一說的嗎？但是我終究沒有問出口，只是將手機拿出，並點開了二維碼。
「好了，那就不打擾你了，你不是想睡一下嗎？」加完好友后，他提議，「我已經跟你邊上的人換了位置。你可以安心睡一覺，反正還要好幾個小時才到家，我幫你守一守。」
「好吧。謝啦！」我很是感激地朝他一笑，然後理了理衣服和劉海，將馬尾撂到一邊，就趴在桌子上小睡了起來。心下其實睡意全無，我只不過是害怕自己臉上漸漸綻放的甜蜜，和怦怦亂跳的心被看穿，所以才特意趴下藏起來的。那時，甚至有一種自己在做夢的錯覺。能有機會和他再一次並肩坐在一起，就像美夢成真一般令人欣喜。
其實，我倆曾作為同班同學有三年，但初中時我們很少有交集。那時只覺得他很優秀，並且班上其他愛鬧的同學總是拿他和班裡的女學霸或者班花湊對，所以我作為小透明一直就沒有想過和他會有什麼聯繫。直到後來，我們考入了同一所高中，並分在了同一班。當時巧的是，我倆身高又相仿，所以有過兩三個星期的同桌時光。我也正是從那時起才真正近距離接觸他，並開始對他產生了好感。而那段美好的時光也在往後的日子裡，成為了我滋養感情的原料庫。
「文囿！」耳邊傳來亦薇的聲音。我恍然回神，看了一眼她和楊荷，心裡突然空落落的。那些三年前與他青澀的回憶，突然覺得越發模糊，甚至於都不太確定真假了。「你最近老出神！」亦薇接著道，「是不是快畢業了，精神也分崩離析了？」
「開玩笑吧！如果說全世界只有一個人不會因為世界末日要來了而崩潰的，那一定就是她梁文囿！」楊荷提著眉頭指向我。
我一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那麼誇張！我只是反射弧有點長了而已。」是的。正因為反射弧有點長，所以外界很多的事情我都是比別人慢幾拍才做出反應。就連喜歡一個人也很慢熱，後來談起戀愛也很被動，繼而失戀了，居然都沒有哭過，一度讓楊荷她們覺得我談了個假的戀愛。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之後遇到無數個和他有關的事物的瞬間都會感到心痛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