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死了我也不會心痛
千鈞一發之際，清歌一把握住了即將插到路小暖脖子上的剪刀刀尖，使勁將它從路小暖手中抽了出來，才避免了一樁慘絕人寰的事件！
慕雨抱著孩子，目瞪口呆地盯著這忽然發生的一幕，神色驚悚。路小暖看著被血染紅的被子，嚇得嘴巴直哆嗦，睜著那雙淚眼呆呆地看著清歌。
清歌疼地臉都發白了，渾身打著冷顫，感覺快要暈倒了。她那隻受傷的左手艱難地伸了伸，剪刀在手中粘黏了片刻，便落在地上，攜帶著斑斑血跡，在地板上砸出清脆妖冶的聲音。
路小暖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緊張地揪住被子，呼吸急促。慕雨反應過來，立刻把孩子塞到路小暖手裏，一個箭步跨到清歌麵前，二話不說就拽了起來。
“趕緊去急診室包紮！”說著，就拉起清歌滴著血的手直往門外走。
“我自己去就好了。”清歌咬牙忍住痛把自己的手扯了出來，由於實在疼得厲害了，她的唇色都失了血色，眉頭死死皺著，她用那隻沒有受傷的右手推了推慕雨，斷斷續續地說：“你照顧好小暖，她情緒好像不太對勁兒。”
話語剛落，還未等慕雨說出什麽，就出了病房朝急診室疾步走去。她右手握住被剪刀劃傷的左手，走廊光潔的地板上，刺目的血跡順著她走過的痕跡而蔓延，引得過路人頻頻回頭。
她顧不上那麽多了！
然而，就在走到走廊拐角處，她突然頓下了腳步，好像忘記了疼痛般，呆呆地看著迎麵走來的其樂融融的兩個人。
鮮血不住地滴在地板上，清歌甚至能聽到那“嘀嗒嘀嗒”的聲音，鮮明突兀，還有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清歌下意識要走，想另尋一條通往急診室的路，不料剛轉過身時，沈穆廷正好抬起頭，瞥見了清歌匆匆避開的身影以及那翩翩衣角。
還有，她方才站立的地方，有一灘血跡，刺目得很！
沈穆廷心髒猛地一陣緊縮，與程之素道了一聲：“你先回病房，我馬上過去。”
還未等程之素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闊步追了過去。
“阮清歌！”沈穆廷人高腿長，輕而易舉就追上了清歌，他大手一伸，就抓住了她的肩膀，讓她不能再上前，在瞧見她右手手心那猙獰的傷口正冒著汩汩血跡時，他心髒突地一跳，眉頭緊緊蹙起，問：“怎麽回事？”
清歌不想跟他廢話，斜了他一眼，冷聲說：“你沒長眼睛？”說完，就憤然甩開他，繼續走自己的路。
剛走了沒幾步，沈穆廷又快步追了上來，大手扣住她的腰肢，將她攔腰抱起，迅速朝急診室走去，不冷不熱道：“這樣走得更快些。”
清歌身子輕，他抱著她就跟抱著一團棉花兒似的，毫不費力，這麽一來，似乎比清歌徒步走真的快了好多。
身旁有護士推著手推車走過，望著享受公主抱的清歌以及俊逸飄灑的沈穆廷，眼睛裏都快冒出星星了，地板上的血跡已經沒法兒入她的眼。
清歌奮力掙紮了幾下，使勁拍著他的肩膀，厲聲道：“你放我下去！死不了！”
“阮清歌！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倔？”沈穆廷都快急瘋了，抱著清歌小跑著，一步都不敢停，說話的語氣都帶著躁。
“我就是這麽倔！看不過去，你就別看！”阮清歌把頭撇向一邊，懶得看他。
他嘴角不由自主抽了抽，忽然意識到阮清歌剛才撞見他和之素後便慌亂避開，他頓了頓腳步，低頭看向清歌，低聲說：“之素她白血病複發。”
清歌聞言，心裏猛地一顫，緊接著身體也跟著顫了顫，然而還是一倔到底，冷笑一聲：“所以呢？你要履行照顧她的責任了，對吧？”
沈穆廷抱著清歌的手臂緊了緊，卻沒有開口說話，隻是不停地往前走著。
清歌見他那麵若寒霜的表情，繼而又是一陣冷笑：“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堅持我們這段可笑的婚姻呢？這不是阻擋了你履行責任的步伐嗎？”
說到這裏，兩人已經到了急診室，沈穆廷把清歌往治療室床鋪上一放，就寒著臉從旁邊拉出一條凳子坐了下來。
“怎麽傷成這樣？自殘呢？”女醫生為她處理傷口時，沒好氣地說道，動作也沒輕沒重的，太無良了！
“啊，疼！”清歌死死咬著牙，感覺都快把自己的牙齒咬碎了，右手狠狠地擰著身後的枕頭。
沈穆廷黑著一張臉看著眼前一臉不悅的醫生，冷冷地說：“麻煩輕點！”
女醫生不以為意地瞥了沈穆廷一眼，諷刺性地笑了笑：“心疼了？心疼了就別鬧啊！能有多大點事兒，還鬧自殺，至於嗎？”
一邊說著，一邊為清歌的左手掌捆了一圈繃帶。
沈穆廷聞言臉色更難看了，一聲不吭地盯著女醫生手中的動作。
清歌覺得不能再讓醫生誤會下去了，她小心翼翼地抬頭，悄悄瞟了一眼，弱弱地開口：“自殺也不會去割手心啊，不是應該割手腕嗎？”
“你敢！”清歌才剛說完，女醫生和沈穆廷怒斥的聲音就同時響起，威懾力十足。
女醫生又補充了一句：“說你幾句還來勁兒了，你得慶幸，沒有傷到神經，不然這隻手就要廢掉了！”說著，還剔了清歌一眼。
清歌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灰溜溜地垂下頭，任醫生宰割，再痛也不敢呼出聲來。不過，幸好醫生阿姨大概是良心發現了，包紮的動作也放緩放柔了。
“女孩子，要愛惜自己！再過不下去了，也不應該自殺是不是？”醫生阿姨好像是說上癮了，不肯放過一次教導“失足少女”的機會。
“是。”清歌也沒多想，順著醫生阿姨的話，軟軟地應著聲，心裏隻懇求著她不要再嘮叨了。
沈穆廷的臉原本冷冰冰的，瞧見清歌那苦大仇深，一臉糾結的模樣，忽然很不厚道的笑出聲來。
“笑屁呀！”清歌循聲看過去，狠狠剜了沈穆廷一眼，沈穆廷卻還是一臉笑眯眯的樣子。
這樣的他，有點少見，大概，在他們小時候是常見的。清歌忽然有些失神。
“誒。”醫生阿姨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會兒，聽到清歌氣衝衝的話語，又開始耳提麵命，諄諄教導了：“我說你這姑娘，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男人的錯，可你也要溫柔待人，太粗暴了，誰都怕。”
“……”清歌都要哭了，不是痛的，是被她說的。阿姨，您這麽做，不是與居委會大媽搶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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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急診室裏包紮好了手，清歌便返回病房，看看路小暖的情況。
回去的路上，沈穆廷一直跟在她身後，就像狗皮膏藥似的，甩也甩不開，她走一步，他緊跟著走一步，她若停下來，他立刻頓下足。
清歌徹底惱火，猛地一回頭，滿臉怨怒地瞪著他：“我自己能走回病房！本來沒那麽痛的，看見你就疼得更厲害了，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沈穆廷聞言，一愣，沉眼看了她幾秒，旋即輕咳了一聲，不自在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阮清歌，你到底在鬧什麽別扭？”
“我沒鬧！”清歌把頭撇下一邊，粗聲粗氣道：“就是不想看見你們！”
就是，不想看見……你們。
“嗬，”沈穆廷倒是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緩步走到清歌麵前，緊緊盯著她看，輕撫她皺起的眉頭，笑問：“你是不是心裏不舒服，心痛了？”
“呃……”清歌愣怔了許久，旋即躲開他灼熱的視線，臉上騰地升起一抹紅雲，攔也攔不住。
她沉默了片刻，又哼哼唧唧地冷笑一聲：“是啊！我心痛我的手。和你多呆一秒都是對我這隻手的折磨！”
沈穆廷微微眯起眼，又走近一些，稍稍彎下腰，距離太近，清歌竟然可以清晰地瞧見他瞳孔中倒映出自己傻愣愣的表情。
而且，兩人之間，彼此呼出的氣息正在曖昧糾纏，說不出的詭異……幸好此刻走廊上沒什麽人經過。
清歌像燙了屁股似的往後一彈：“你幹什麽？”眉眼間是怎麽也掩蓋不住的厭惡。
沈穆廷卻隻當做沒看見，慢慢直起身，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沒頭沒腦的問一句：“不是心痛我嗎？”
他說話時，神情嚴肅的不得了。清歌聞聲，差點被自己的呼吸嗆死。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淡淡微笑：“你又沒死。”轉而覺得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翻滾的情緒，又適時補充了一句，言語刻薄：“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心痛！”
什麽叫做“風水輪流轉”呢？沈穆廷與阮清歌這令人糾結的相處關係就是如此吧。
清歌說完，片刻都沒猶豫，就轉身繼續朝路小暖病房走去。然而，沈穆廷依然緊跟在她身後。
“還跟著我幹嘛，滾吧！”清歌這會兒眼都沒抬一下，徑直往前走著，用嘲諷的語氣說：“你那虛弱的奄奄一息的女朋友還在等著你呢！”
“阮清歌！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清歌這句話說的太重了，抑或是觸到了沈穆廷的底線，沈穆廷似是被激怒了，臉色瞬間變冷，寒聲道：“之素她真的病的很重。”
清歌心裏猛地一陣抽痛，卻還是淡然一笑，順利掩蓋了自己驟變的悲催情緒：“我知道呀，所以我請你去照顧她啊，難道同情心還不夠嗎？”
清歌暗自咬牙說完這句話，話是這麽說的，可是真是抱歉，她實在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同情心泛濫在程之素身上，那個總是在她周圍暗中作梗的女人身上。
沈穆廷耐性終於被耗盡了，他黑著臉斥了一聲：“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知道就好。”清歌依然優雅一笑，輕飄飄地說著。
這時，沈穆廷已然越過她，快步向前走去，背影中都透著肅殺。
清歌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筋了，在他身後莫名說了一句：“以前，我在國外病到想死的時候你廉價的同情又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