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紅布包
對於清歌回到阮家的事,阮之遠和宋姻沒有再多過問,因為怕觸及她的傷心事。
第二天一早,宋姻在佛堂裏誦經,阮之遠和阮清遠也去了公司,家裏安靜的仿佛沒有人,隻聽得見冬日烈風拍打在窗戶上“呼呼”的聲音,還有絲絲寒意從窗口透進來,清歌倏地打了一個噴嚏。
清歌走到窗戶邊兒掀開床簾一看,頓時錯愕,真是糊塗啊,大冬天的,窗戶開了一夜直到早上才發現,她腦子裏到底能裝下什麽。
一臉鬱悶地關緊窗,拉開窗簾,讓微微的陽光照進來,暈暈乎乎地走到衛生間洗漱,用力吸吸堵塞的鼻子,剛擠好牙膏,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清歌一個激靈,動靜這麽大,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進賊了。
“怎麽了?蔣阿姨。”清歌走過去拉開房門,嘴裏還叼著一根牙刷,皺眉看著家裏的老傭人蔣阿姨。
“小姐,樓下有人找你,你洗漱完快下去看看吧!”
“誰?”清歌腦子還沒清醒,實在猜不出她口中的“有人”是哪個人。
“一個男人,長得漂亮的很,說是你朋友。”蔣阿姨雖然年紀一大把了,但看見臉蛋漂亮的人還是挺歡喜的,這不,掩不住的笑意都拉到耳根了!
男人?漂亮?朋友?清歌下意識地咬了咬指甲,皺眉思索,絞盡腦汁,猛地想起了一個人!
難道真是他?他回來了?
想著,清歌就已經衝回衛生間三下五除二,手腳麻利地洗漱完畢,換下了睡衣,一身清爽地跑下樓。
剛走到樓梯口,那端坐在客廳沙發上挺直的精神的身影就落入清歌的視線,清歌快速跑到他跟前,與此同時,他正好抬起頭來,清俊的眉眼恰好對上了清歌含笑的雙眼。
“真的是你啊!蘇淮青!”一別兩年,即使清歌在這兩年清歌的經曆有多麽坎坷,但見到這異國他鄉裏結交的唯一好友還是萬分喜悅的。
蘇淮青從容地站起身來,看著矮了自己一個頭的清歌,笑意盈盈地揉了揉清歌的頭發,溫聲道:“可不就是我嘛!”聲音性感,聽在耳中令人感覺酥酥麻麻的,不過,清歌早就對此產生免疫力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嘖嘖,你不是說不回國的嘛,怎麽,混不下去啦?”清歌笑嗬嗬地捶了捶他的肩頭,故意打趣道。
蘇淮青早就習慣了與清歌這種互損的說話方式,邪邪一笑,邪魅好看的不得了。他稍稍彎下腰,俊臉對上清歌的小臉,輕聲吐氣道:“昨天夜裏到的。我這不是想你想得受不了了,想得心都疼了嗎?”
說完,嘴角那雅痞的笑意還遲遲不肯散去。
清歌利索地向後彈了一步,使勁兒揉了揉手臂上頓時冒起的一層雞皮疙瘩,雖然被厚厚的衣服擋住了。她衝他瞪了一眼,:“蘇淮青,你神經病吧,不這樣說話會死啊?”
蘇淮青無所謂地聳聳肩,笑眯眯地拉住清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睜著那雙無辜的桃花眼,眼角的淚痣仿佛都在閃著光,他撇了撇嘴:“人家好不容易回國,你怎麽動不動就凶人家?”
清歌頓時覺得一陣惡寒,真是忍無可忍了,她掐了掐他的手臂,在他挺括的西裝袖子上擰了一個圈兒,齜牙咧嘴道:“能不能恢複正常?能不能?”
“好好好!”蘇淮青無奈之下,被迫舉手投降,“我恢複正常了。”
清歌這才沒好氣地鬆了手,問:“你這次回國打算待多久呢?”
蘇淮青定定地看著清歌那小小的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正兒八經道:“不回英國了,打算留在S市,明天我就去市中心醫院的精神科報道了。”
清歌聞言,有種恨鐵不成剛道:“你在那邊發展的那麽好,幹嘛要回國重新開始?”
“誒,這可不是重新開始,憑著我豐富的履曆和經驗,當然還有我高超的能力,我一到市中心醫院可是擔任主治醫師!”一不留神兒,蘇淮青吹著牛逼,感覺要飛上天了。
清歌翻了個白眼,特別無語地看著他。
“對了,你今天有空沒,帶我逛逛,熟悉熟悉S市?”
蘇淮青祖籍就是S市本地,但他十歲就去了英國,自此之後便沒回來過,時隔八年,這裏的一切,於他而言,全然就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好啊!”清歌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然而,剛說完,就想到了今天還有一件事沒做,轉而又抱歉地看向蘇淮青:“下午可以嗎?今天上午我有點兒事。”
“什麽事?”蘇淮青沒有多想,便下意識問道,還向清歌提議:“要不要我陪你一塊兒去辦?”
“不不不!”清歌好像受到了驚嚇一般,她連連擺手,眼神從他臉上偏過,不敢正視他。
七年前,清歌是帶病躲去英國的,她向家裏人隱瞞自己抑鬱症的病情,躲到英國,一邊上學,一邊治病。
那段日子,絕對是清歌不長的人生中最黑暗的,後來,在英國的第二年,她就遇到了蘇淮青,他為她驅逐了生命中的昏暗,將她從陰霾中帶了出來,他甚至為了能更好的幫助她,在大學選擇了精神科醫學專業和心理學。
清歌與沈穆廷所有的事他都知道,清歌對沈穆廷的感情他也深諳。
之後,清歌告訴他她要回國了,蘇淮青去機場送她,囑咐說:“清歌,你好不容易走出來了,可千萬別讓自己再陷下去。”
他真的好討厭送別,更討厭送清歌,因為,那些潛伏在深處的情愫已一天天地與日俱增,以他不能控製的趨勢。
可是,他卻不能告訴她,畢竟她剛從失意中走出來,他不能自私地將自己的感情拋給她,給她壓力。他隻有等待,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清歌隻是笑笑:“當然不會,我可是阮清歌,我的人生宗旨就是,從不走回頭路!好馬才不吃回頭草呢,更何況那草的味兒我也沒嚐到過,就更加不會有留戀了。”
她心虛地說了一大堆,絮絮叨叨,隻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謊言。她騙了他,她回國的理由,正是為了沈穆廷。
什麽人生宗旨,什麽人生原則,一旦遇到了沈穆廷,就通通土崩瓦解。
蘇淮青欣慰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那就好!”
兩年前,清歌嫁給沈穆廷,幾乎都不太敢與蘇淮青聯係了,她怕自己會突然說漏嘴,怕蘇淮青會突然衝回來,揪著她衣領怒斥她:阮清歌,你簡直是鬼迷心竅,無藥可救,自找罪受!
“為什麽?”蘇淮青的一聲疑問將清歌從回憶中拉了出來,避免了回憶的線團越滾越大。
“呃……就是一些個人私事,你就別過問了,咱們下午約。”清歌含糊其辭地打馬虎眼兒,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已經上午九點多了。
“時候也不早了,我要先出去了,要不你先在我家轉轉?”清歌問道。
“我一個人在你家有什麽好轉的啊?”蘇淮青表情有些不滿,很是無奈地說:“算了算了,我走了,你下午再帶我熟悉熟悉環境吧!”
說著,兩人便開上了各自的車,在市裏一個分叉路口分道揚鑣了。
上午九、十點鍾,一路上也不堵車,清歌暢通無阻地把車子開到了沈宅,沈穆廷自然不在家,吳媽這會兒正在院子裏打掃衛生。
“太太,你回來啦?”吳媽見清歌推門走進院子,擦了擦手,高興地迎了上來。
“嗯。”清歌微微一笑,“我回來收拾東西。”說完,徑直朝樓上走去。
“收拾東西?”吳媽心裏很詫異,跟上去問:“太太,你這是要去哪裏旅遊嗎?”
“不是,我回阮家住。”清歌沒有停下腳步,聲音不鹹不淡。
這……
吳媽糾結極了,眼看清歌已經上了樓,就慌慌張張地躲到廚房裏從兜裏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
“先生,”那邊剛一接通,吳媽就急吼吼地說了起來:“太太剛剛回來了。”
“什麽?”沈穆廷此時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聽吳媽這麽一說,他心裏忽而一激動,心裏都很欣喜,“她有沒有說些什麽?”
“她說,”吳媽為難地頓了頓,猶猶豫豫道:“她收拾東西回阮家住。”
聞言,沈穆廷的眉頭又緊緊蹙了起來,眼底沉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了。”說完,就迅速掛斷電話,拿起辦公桌上的鑰匙,準備趕回沈宅截住她。
他一拉開門,陳輝正好走到門外,畢恭畢敬地讓了一條道兒,見總裁要離開的樣子,他趕緊又追了上去:“總裁,今天中午您有個飯局。”
“推了吧。”沈穆廷皺了皺眉,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出了辦公區。
陳輝愣在原地,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清歌的東西並不多,沒過多久就差不多收拾好了,這些東西加起來,也就是兩個行李箱。
這就是她在沈家的兩年了,除了一些瑣碎與混亂,好像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她不想帶走這個房子裏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免得徒惹煩惱,也不想遺留什麽東西在沈家,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做最後一次檢查時,她蹲下身,剛打開床頭櫃的小抽屜,視線便定在了一個小紅布包上,心髒猛地一陣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