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是我妹妹
“清歌……”陸芝芝有點擔憂地望向她,對麵前的那對男女真是惡心至極。
沈穆廷抬頭間,便撞見了直愣愣地看著他們的清歌,他微愣,四目相對時,清歌又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的眼神,想要逃離。
然而,程之素卻自然而然地拉住沈穆廷的手臂,大大方方地向清歌打招呼:“阮清歌,好久不見。”巧笑倩兮,聲音柔和,任誰都不好意思置若罔聞。
清歌的目光冷冷地移向程之素挽在他手臂上的的手指,纖細素白,輕輕撘在他純黑色的戲服外套上,竟是出奇地和諧。
清歌眼底瞬時晦暗不明。
程之素怎麽能……前幾天對她說那些恐嚇的話,今天偶遇時竟這麽自然而然地打招呼?
還有沈穆廷!他怎麽可以做到這麽絕情?
想到這兒,清歌心底又發出一陣苦笑,他對她,從來就是絕情的呀!
他所有的溫情與體貼不都給了程之素嗎?阮清歌,你不是早就體會過嗎?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希冀做什麽?這麽矯情是為了什麽?
早就該放手了。
這些日子裏,雖然麵上做的雲淡風輕,但那些矛盾的情緒依然在心底發酵著。她很糾結,很難過,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決然放手。
即便他對她曾經百般折磨,這也沒關係,她不是都承受下來了嗎?
即便孩子沒了,這也沒關係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慢慢緩衝,她也可以嚐試著去承受的。
可是,如今,她親眼看見程之素就站在她麵前,與他,一雙感動天地的有情人,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承受了,所有的隱藏的情緒,修建的屏障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這下,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盡快逃離。但是,她卻不能這麽沒有風度的走掉。
清歌抬起頭來,眼神若有似無地掃了沈穆廷一眼,繼而移到始終麵帶笑意的程之素臉上,淡淡微笑:“是啊,好久不見。”
前幾天才通過一個電話,電話裏的氣氛劍拔弩張,緊張氣悶,清歌心裏正為這句虛偽的“好久不見”而好笑。
“穆廷正要帶我去做檢查,沒想到這麽巧,就在這裏碰見了你你。清歌,你為什麽在醫院呢?”程之素說著,眼神裏盡是探詢,她遊離的目光不停地在清歌身穿藍白條紋病服的纖細身體上來回掃視,“你生病了?”
清歌很討厭她這種眼神,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同情的表情,放在是初相識那會兒,卻會讓人以為那是她與生俱來的善意。
這時,直言直語的陸芝芝倒搶在清歌前頭回接上話了,她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眸子裏是一片冷然:“嗬,來醫院不是因為生病,難道還是喝咖啡嗎?”
程之素被陸芝芝噎的說不出話了,蒼白的臉盤上五官都有點扭曲,“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有兜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芝芝一言既出,便堵的對方無話可說,是名副其實的聊天終結者。她得意地看著自己的手下敗將,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清歌自始至終都麵無表情,漠然地看著對麵的一對男女,她敏感地察覺到沈穆廷微微蹙起的眉角,臉色也有點不好看。
旋即,又在心裏冷冷一笑,卻溫聲說:“別耽誤了看病的時間,我們就不打擾了。”話音剛剛落下,便拉起芝芝的手走出大門。
沈穆廷立在原地好一會兒,眉眼沉沉。清歌穿了一身病號服,雖然外麵套了一件黑色羽絨服,但遠遠望去,依然顯得孱弱孤寂。
“穆廷?穆廷?”程之素見沈穆廷那失神的模樣,臉色愈加不好看了。
程之素的呼喚將他從怔忪中拉了出來,他惶惑地看向她,繼而推開她的手,“你先進去,我等會就過來。”說著,就闊步朝門外走了去。
那矯健頎長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視線之外,程之素那小白兔一般的眼神立刻變成了惡豹,她死死地咬著唇,內心波濤洶湧。隨即,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媽……”
……
沈穆廷人高腿長,很快就追上了清歌,倏地一下就擋在了他們的去路。
他看了陸芝芝一眼:“你先走吧,我和清歌有話說。”
陸芝芝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說:憑什麽。
見狀,沈穆廷也懶得和她較勁兒了,拉起清歌的纖細柔軟的手腕,撇開陸芝芝,直往公園走:“我有話跟你說。”
陸芝芝看著清歌被他拽走,也不好再跟上去,畢竟他們之間的問題她一個旁人不好一直插手,再者,他們是要好好談談解決彼此之間的問題了。
他怕自己力氣太大,會傷到清歌,因而,隻是輕輕環住,誰知這倒給了清歌一個掙脫他的契機。
清歌稍稍一用力,就將他甩開來,麵色冰冷,道:“我和你還有什麽好說的?離婚協議書已經擬好,就等著你簽字了。”她緩緩道來,明明是讓人聽起來挺悲傷的話,她卻表述地若無其事,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沈穆廷臉色立馬由白變黑,眸子裏的波濤翻湧代替了起先的平靜如水,再一次聽到她說“離婚”兩個字,他心裏既慌亂又生氣:“阮清歌,你不要這麽任性好不好?”
他邊說著,雙手扶住清歌的肩頭,目光如炬。
清歌又是一陣冷笑,目光移向一邊,避開他的眼睛,:“我一直就是這麽任性呀,所以,沈穆廷,你快點擺脫我,和我離婚吧!”
其實,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何嚐不是在傷害自己。過去她有多迷戀他,而今她就有多失落,失落到心都埋在了地裏,撿也撿不起來,挖也挖不出來。
就這樣,木然地說著這些話。
她真的很想問問他:沈穆廷,你到底在固執些什麽?程之素不負所望回到了你身邊,我也甘願退出了,還你們一份好姻緣,這不就是你期望已久的嗎?
你的執念到底是為了什麽?
如果是為了孩子,為了你心裏那虛無縹緲的所謂責任感的東西,那已經不需要了,孩子不是已經沒了嗎?
沈穆廷木木地看著她,向來對所有事情所有困難都應對自如的他,這次,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內心充斥著厚重的無力感。
陽光下,周身都是暖洋洋的,可是兩人的心裏都已經一片冰涼,不知道是不是十一月的冷氣流留給彼此的後遺症。
清歌有點無奈,她歎了口氣:“沈穆廷,孩子沒了,你不需要負責任了,是不是覺得有種如釋重負,甩掉了一個大包袱的感覺。”
孩子……
聞言,沈穆廷的心仿佛被什麽狠狠一揪,搭在清歌肩上的手緊緊握成拳,額頭上青筋暴露,雙目猩紅,他猛地把清歌摟進懷裏,死死扣住,下巴抵在她肩頭,在她耳邊咬牙切齒道:“阮清歌,你一定要這麽折磨我嗎?”
他的聲音嘶啞,仿佛是發了怒的獵物。
清歌身體瞬間僵硬,雙手依然緊緊貼在身側,她捏了捏手心,音色黯然:“我們誰沒有折磨誰呢?既然是這麽,為什麽就不能放過彼此呢?”
清歌剛說完,正要推開沈穆廷那堅硬強壯的身軀,豈料還未等她出手,身側就突然竄出一隻布滿皺紋的,瘦骨嶙峋的手,那隻手狠狠掐住清歌手臂,用力將清歌從沈穆廷的懷裏拉了出來,伴隨著的,還有一聲憤怒的尖叫聲。
那人力氣實在太大,大的讓人難以相信是一個女人,清歌被拽出來時,腳踝狠狠一撇,差點跌倒在地,沈穆廷還未反應過來,就下意識地伸出手,扶住了她。
幸好清歌住院以來穿的是平底鞋,否則,她的病房就要轉移到骨科了。
“穆廷啊!你不是陪素素看病嗎?為什麽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程母怒目圓睜,指著清歌怒氣衝衝道,恨不得將她放進嘴裏咬碎然後喝血吞掉。
那齜牙咧嘴的樣子真的令人好恐懼,何況程母曾經就是她心裏的陰影,清歌見了她,下意識就要逃。
豈料,那程母根本就不打算放過清歌,又一把拽住了清歌,怒聲問:“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要臉!為什麽要纏著我們穆廷!是不是還想搶走他?”
她的手指,掐在清歌的手腕上,一點一點手緊,清歌疼地直皺眉,猜想,那裏肯定是生出淤青了。
“程阿姨,你先冷靜點!”沈穆廷擔心清歌受傷,用力一根根地掰開了程母無堅不摧的手指,眼眸裏蘊著風雨欲來的怒氣。
“啊呀呀!”程母見自己受了這樣的待遇,玻璃心頓時就碎成了渣,老淚立刻就縱橫起來,她指著沈穆廷埋怨:“你這是要丟下我們素素了,連媽媽都不喊了!寒心呐!寒心呐!”
沈穆廷一臉陰霾地看著她,眉頭緊皺,清歌以為他會讓程母認清事實,誰知,沈穆廷卻開口輕聲安撫程母:“媽,對不起,我一時喊糊塗了。”隨即,他又深深地看了清歌一眼,又對程母說:“她是我妹妹,你剛才誤會了,我不會丟棄之素的!”
她是我妹妹!我不會丟下之素的!
沈穆廷的話像一盆冰冷的水,兜頭澆在她身上,那寒意從外寒徹入心底!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沈穆廷,聲音發顫:“沈穆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