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令人寒心了
“芝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清歌睜著那雙灌滿淚水的眼睛，再問一遍。
“呃……我不知道，”陸芝芝極不自然的擺擺手，眨了眨眼睛，解釋道：“反正，你沒有錯，不要再把那些陳年舊事都攬在自己身上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給你買些吃的。”
“芝芝，你別去找他。”清歌淚痕還未幹，臉色蒼白清瘦得不成人形。陸芝芝見她這副樣子，心猛地一陣抽痛。
她拍拍清歌的手，安撫道：“我不去，我不去找他，你，去給你買吃的。”
“我不想吃。”
陸芝芝眉頭一擰，聲音忽然拔高：“阮清歌，你是想怎樣？因為那個孩子，就要鬧絕食了嗎？你這樣，我真的很鄙視！”
陸芝芝心裏正煩躁著，想到阮清遠回來後見到這樣的清歌，就不知道該怎麽應付了。
阮清遠疼愛妹妹是出了名的，雖然兄妹兩個在一塊兒時總會小打小鬧，但是他總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東西都堆到清歌麵前。為了她，沒有什麽是不敢做的……
他去美國學習工作時，親眼看著清歌嫁出去時，她還是活蹦亂跳，明豔動人的，如今，才短短兩年，他若回來，見到的就是這般遍體鱗傷的她，該是怎樣痛心啊？
芝芝不禁心生悔意，兩年前，她就該死死攔住他的。一向聰明的阮清遠，偏偏在清歌身上犯了糊塗，以為是為了清歌好，卻未曾料到，清歌會因此受到傷害……
阮清歌訕訕地抬頭看向芝芝，再重複了一遍：“我不餓，真的不想吃。”她的聲音軟綿綿的，疲憊無力，還帶著哭腔。
“不餓也要吃！清歌，你哥今天就要回來了，你希望他見到你死氣沉沉的樣子？”陸芝芝說完，不再等清歌拒絕，轉而就拉開房門，快步走了出去。
病房裏一片死寂，清歌呆呆地盯著打開又合上的房門，眼底空洞洞的。
她雙手撫向自己空空癟癟的肚子，心髒突然揪著疼，好像有人用手撕扯著，硬拽著。
就在不久前，這個地方還孕育著一條小生命，孕育著她的小寶貝，可是，頃刻間，一切的希望都化為虛有。她的心，也跟著死去了。
兜兜轉轉，她還是沒有辦法留住他。本來以為，這個孩子至少可以成為她與沈穆廷唯一的牽連，即使他們之間沒有愛，但她也認了。
如今，孩子沒了，程之素也要回來了，她和沈穆廷之間就該在這裏結束了吧。
她腦袋嗡嗡地想著，這兩年的零星片段不停地在腦海裏閃過，才驚覺，與他相關的歡喜事，竟沒有一件。
算了吧！不要再有絲毫留戀了！阮清歌，你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嗎？那個人，你愛不起！
清歌緩緩拉下枕頭，側身躺了下去，合上了眼睛，睫毛卻在顫抖。
陸芝芝去了很久才回來，推開房門時，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清歌聽到了動靜，才轉過身來，目光卻定在了芝芝身後那男人的身上。
那男人麵容清俊，卻帶著長途奔波的疲倦感，他目光沉沉，一瞬不瞬地看著清歌。
“哥――”清歌盯著那人看了半晌，才敢喊出聲來，沒錯，來人就是她的哥哥阮清遠。
清歌掙紮坐起身來，眼角已經濕潤了。
阮清遠方才的臉一直緊繃著，在聽到這聲呼喚後，瞬間柔軟了下來，他大步走到床邊，一把將清歌攬進懷裏，黑色大衣還裹挾著室外的絲絲寒意。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對不起，哥來晚了，對不起，哥沒有一直陪在你身邊！”他的聲音裏含著滿滿的自責與憤恨。
清歌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眼淚終於忍不住了，一滴滴地落在他的黑色大衣上，她輕輕摸了摸阮清遠烏黑柔軟的頭發，笑中含淚道：“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清歌，”阮清遠突然鬆開了她，神情嚴肅道：“告訴我，你怎麽會無端摔倒，為什麽會流產？”
清歌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了，她把頭撇向一邊，眉眼低垂，硬生生地扯了扯嘴角：“我就是不小心摔倒了。”
“不小心摔倒？”阮清遠臉色都變了，聲音陰沉沉的：“沈穆廷人呢？你摔倒時他在哪裏？現在他又在哪裏？他還把你當作妻子了嗎？”
阮清遠一直以為，隻要妹妹嫁給了這個她喜歡了很多年的女人就能幸福。但是，他卻不知道，愛不是付出了就有回報的。清歌對沈穆廷付出再多的愛，都無法從中得到什麽，反而正一步步掏空自己。
清歌推開阮清遠的手臂，目光閃爍，她平靜地說道：“請你不要再提起他了。”其實，她的內心能有多平靜呢？她連見他的勇氣都沒有了。
一說起沈穆廷，她就會想起自己愚蠢的那些年，想起自己那個可憐的孩子，想的心都要滴血了。
為什麽，他們總是用他的名字來刺激她，來戳她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呢？
“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阮清遠眼中突然寒光一現，咬牙狠狠地說道。
“我都說了你不要再提起他了！這件事與任何人都無關！都是我的報應。是我不知檢點，把他害到兩難的境地，逼他不得不與我結婚！這都是我的報應！”清歌遽然失控，聲嘶力竭地大吼出來。
阮清遠聞言，眉頭深深地皺起，他目光深邃，喉結滾了滾：“清歌……你不要這樣說，這都是我……”
“你們兩人幹什麽呢？難得相聚，盡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做什麽？”站在床尾一直默不作聲的陸芝芝開口插話，打斷了病房裏緊張的氣氛。
她走到床邊，打開了包裝袋，從裏麵端出一碗粥：“清歌，這是一品齋的瘦肉粥，你不是最喜歡的嗎？來趁熱吃。”她一邊說著，就拉起清歌的手，把那碗粥放到她的手心。
阮清遠頗有深意地看了陸芝芝一眼，眉頭微蹙，陸芝芝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出去說話。
陸芝芝拉著阮清遠走到花壇一角，警惕地朝周圍看了看，繼而又對阮清遠說：“你想幹什麽？這時候告訴清歌那些事情，她能接受的了嗎？她性子太固執，如果她知道了，能原諒你嗎？”
“我知道了。”阮清遠深深地看著她，聲音清冷，“芝芝，謝謝你，我不在清歌的身邊，一直照顧著她。”
“嗨，”芝芝不自在地擺擺手，定定地看向阮清遠，眼裏情誼濃濃：“清歌是我最好的朋友。”
阮清遠點了點頭，垂頭沉思片刻，這才抬起長腿，走回清歌的病房。
芝芝站在原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片刻，忽然衝背影問道：“清遠哥，這一次，你打算呆多久，什麽時候回美國？”
阮清遠腳步一頓，沉聲道：“不回了，打算留在S市了。”
芝芝盯著他漸漸縮小的身影，眸子裏都閃著光，眼角眉梢帶著笑意，嘴角輕輕揚起，洋溢著甜蜜的氣息。
空氣中，連花香都帶著醉人的甜蜜。
S市十一月底的陽光，溫度剛剛好。他們的新生活，都在透著光亮的正前方。
兩天後，清歌剛吃完午飯時，床頭凳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沈母覃婉。
“清歌啊，今天是產檢的日子，在家等我啊，我來接你去醫院。”清歌剛按下接聽鍵，覃婉那溫和的聲音就傳進清歌耳中。
清歌握著手機的手驟然抖了抖，她目光定在純白的被子上一動不動，繼而緩了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慢慢說道：“媽，不用了，我現在就在醫院呢”
“什麽？你這孩子，怎麽一個人去了呢？你等等，我現在馬上過去。”覃婉抱怨地說著，邊說著就叫家裏的司機備車。
清歌的心裏突然有湧起一股悲傷，為那剛剛死去的孩子，為這些惦念著孩子的大人們，她哽了哽喉嚨，輕聲說：“媽，對不起，孩子……流掉了。”
話音剛落，那邊的覃婉手機就“啪”地一聲落了地，瞳孔驟然瞪大，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暈倒，顫顫巍巍地扶住門框，手腳瞬間冰涼。
“夫人，您沒事吧？”老王過來時，趕忙扶住了覃婉。
覃婉嘴唇已經驚得發白，嘴唇哆哆嗦嗦的，好久才扯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快，快給穆廷打電話，問問清歌在哪個病房。”
老王一邊握著手機，一邊將覃婉扶上了車，焦急萬分地等著沈穆廷接電話。
“喂，老王，什麽事？”那邊清悅的男聲響起。
“少爺，夫人叫我問您阮小姐在哪間病房。”
“清歌？她住院了？我現在還在美國，今晚會趕回去。你們好好照顧她。”沈穆廷聽到老王的話，也很是訝異。
老王則一頭霧水地轉過頭，對上後座上覃婉的眼：“少爺說他現在不在S市。”
覃婉伸出手來，“把手機給我，我來跟他說。”
“沈穆廷，清歌流產了，你知不知道？”覃婉一接過手機，劈裏啪啦地就是一頓訓，“你現在竟然還在美國？你在美國做什麽？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沈穆廷聞言，心緊地一縮，神色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