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放棄了
“阮清歌，我是程之素，好久不見。”電話那端，女人的聲音冰冷卻輕快。
清歌聞聲，臉色“刷”地變成了慘白，心中頓時緊張難安。
“程之素，你……你回來了？”清歌壓製住那顫抖個不停的聲音，艱難地開口問道。
程之素回來了！沈穆廷心心念念地回來了，是不是意味著，他要重新回到她身邊？清歌內心害怕極了。
“嗬，”程之素突然輕笑出聲，得意張揚，“我暫時還沒回到S市，不過，沈穆廷已經知道了，他應該在去機場的路上，今晚十二點，S市飛西雅圖的航班。”
清歌聞言，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她雙手扶在樓梯扶手上，嘴唇在發抖，心裏仿佛塞了一團棉花。
“阮清歌，聽說你懷孕了。可是阮穆廷卻來找我了，他惦念的人始終是我。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我回來了，你覺得他會讓你生下這個孩子嗎？阮清歌，你太天真了！這些年我所承受的，所失去的，會一點一滴向你討回來。你，等著我……”
程之素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過來，在深夜裏顯得陰戾瘮人。
“你想幹什麽？程之素，我跟你無怨無仇，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你到底想幹什麽？還有，這兩年你從不露麵到底是為什麽？”清歌幾乎要叫出來了。
她與程之素，最大的恩怨便是曾經兩人都愛上了沈穆廷，不過，已經事隔經年了。
兩年前，是她自己不辭而別，離開了沈穆廷，如今，說這些話，又是什麽意思？
“阮清歌，沈穆廷愛的永遠隻能是我！”那邊，程之素沒有回答清歌的問題，扔出這麽一句話，就果斷掛了電話。
清歌指尖發白，握著手機的手瑟瑟發抖，她雙眼失神地盯著驀然暗掉的手機屏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翻到聯係人列表，撥了一通電話給沈穆廷。
電話“嘟嘟嘟”地響了幾聲，那邊就有人接通了。
“你好，我是沈穆廷。”沈穆廷正開著車，戴著耳塞，沒有看來電顯示。
清歌咽了咽喉嚨，嗓子有些沙啞：“沈穆廷，你現在在哪兒？”
清歌聽出來了，他在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應該是在思考怎麽回答她吧。
想來，程之素沒有騙她，沈穆廷去找程之素了，沈穆廷終於找到程之素了！
清歌的喉嚨突然發緊，心髒狠狠抽痛著，她屏息聽著沈穆廷均勻的呼吸聲，希望聽到一個與她所想的截然相反的回答。
可是，沒有。
“清歌，”過了好一會兒，沈穆廷才說話，他喊了一句她的名字，然後頓了頓，“我找到之素了，現在我正在去機場的路上。”
我找到之素了……
找到之素了……
清歌覺得自己什麽都聽不見了，除此之外，什麽都聽不見了。
她手指死死捏住手機，眼角有淚水緩緩滑落，哽聲道：“不要，你不要去，好不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怎麽會這麽苦苦哀求他，希望他留下。
沈穆廷聞言，眉頭深鎖，他默了片刻，開口時聲音低沉堅定：“清歌，別鬧。之素她很不好，她生病了。”
她生病了？清歌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那麽，剛剛特意打電話來挑釁她的人又是誰？
“可是……”清歌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沈穆廷打斷了：“我正在開車，你早點休息。”隨即，便傳來一陣陣忙音。
清歌眸色黯淡無光，明亮耀眼的水晶吊燈照著她臉色發白，她慢慢收回手機，唇角溢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失魂落魄地抬著腳一步步往樓梯上走，腳步沉重，這條路似乎也漫長而沒有盡頭，清歌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兩眼漸漸發花，瞬時間隻剩一抹黑，繼而一腳踩空，跌落下去。
鑽心的痛自小腹一點點蔓延開來，清歌痛得幾乎不能呼吸，鮮紅鮮紅的血自身下流出，血腥味撲鼻而來，純白色羊毛地毯上沾染了大片血跡。
內心的恐懼洶湧而來，絕望一點一點滲透著她。孩子就快要保不住了，孩子正從她身體裏慢慢地流出來，她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她極力挪動著身體，一點點爬向方才手機在她摔下樓梯時掉落的地方，找到阮清遠的電話，撥了過去。
那邊，電話很快就被接聽。
“清歌，有什麽事嗎？”阮清遠正在美國，隔著大半個地球的時差，他依然能及時聽到她的呼喚。
清歌眉頭緊緊皺著，卻咬著唇，假裝微笑，雖然對方並不能看到。她細聲細語問：“哥，你在哪兒啊？”
“我不是在美國嗎？你這問的什麽話？”阮清遠沒有聽出她的異樣，不明就裏道。
“哥……我很想你。”清歌身體死死縮成一團，因為剛才，又有一股熱流從她體內衝出，她痛得牙齒都在打顫。
“阮清歌，你怎麽了？”阮清遠聞聲，心口突然懸了起來，臉色突然變得好嚴肅，唇線緊緊抿著。
清歌沒有說話，隻是淒厲一笑，眼淚一直順著眼角滑落，拚命湧進耳廓。
“阮清歌，你說話啊！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和沈穆廷吵架了？”阮清遠隻聽得到妹妹清清淺淺的呼吸聲，他性子一急，暴躁地衝著電話怒吼。
然而，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他急得幾乎要跳腳，國內這會兒正是深更半夜，父母一定已經入睡了，情急之下他隻好撥通了陸芝芝的電話。
“芝芝，清歌到底怎麽了？”還未等對方出聲，阮清遠就開門見山地問道，語氣中帶著躁。
陸芝芝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愣怔了半晌，才“啊”了一聲：“清歌最近好著呢，在家裏養胎啊！”
“可是她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話，聲音也很不對勁，後來又沒聲了，我擔心她出事了！你快……”
“好好好，你先別急，我現在就去她家看看去，你先別急！”哪能不急，芝芝聽說這話時，自己都開始發抖了，她掛斷阮清遠的電話，連夜直往門外跑，鞋子都沒來得及換掉，就跳上了車，朝清歌家的方向開去。
阮清遠這邊已經著手辦理機票和回國手續了，他一定要回去看看清歌，否則，根本無法定下心來。
清歌又陷入了一個冗長的夢境中，夢裏，依然有一個長著一對純白色翅膀的小天使，臉頰圓圓肉肉的，他站在清歌麵前一直哭一直哭：“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啊？媽媽，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清歌望著他哭，心都碎了，她拚命往前跑，想要捉住他，把他抱進懷裏，可是他卻隨著風直往後退，清歌伸出手怎麽也拉不住……
不要！我的孩子！
清歌在噩夢中淒厲地喊出聲來，醒來時，外麵的天已大亮，光線刺眼，還有房間裏慘白的牆壁。
又是，醫院……
清歌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肚子，除了牽扯到了傷痛，那裏已經是一片扁平了。
“孩子！我的孩子！”清歌心裏仿佛被挖掉了一塊肉，她猛地坐起身來，抱住自己的頭號啕大哭起來。
一旁的陸芝芝雙眼紅腫，見清歌這般失控的樣子，一把抱住清歌不讓她亂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想起了自己闖進沈宅的那一刻，清歌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純白的羊毛地毯上那大片血跡觸目驚心，她當時當場就嚇哭了。
她害怕極了，害怕清歌就快活不下去了。
以前的他們是多麽快樂，多麽無憂無慮啊，可是現在的清歌，在她懷裏的清歌，脆弱得仿佛一個傀儡娃娃。
這一切，都是沈穆廷造成的！否則，清歌不會把自己搞成這樣，不會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
清歌在她懷裏哭得不能自已，聲嘶力竭地喊著：“孩子啊，我的孩子！”她的手胡亂揮舞，像
她緊緊回抱著清歌，哽咽地安慰她：“清歌，你別這樣，別這樣……”
“芝芝，我知道我留不住他的，我感覺的到，可是真正要接受這個事實時，我還是好難過，好難過……芝芝，我該怎麽辦啊？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啊？”
清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糊了芝芝一身，她語無倫次道：“程之素要回來了，我什麽都沒有了！可是，我的孩子有什麽錯呢？他還來不及看看這個世界，就走了！”
程之素？芝芝腦海裏突然劈過一道光，她拉開清歌，讓她靠在枕頭上，沉聲問：“沈穆廷呢？你出事了，他去哪裏了？他還在找程之素嗎？他把你當做什麽了？不行我要去找他，問問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
芝芝說著就迅速站起了身，渾身上下都帶著怒氣，清歌卻一把拉住了她，“不要，芝芝，你不要去找他了！我不想再看見他，我認輸了，我放棄了！都是我的錯！”
清歌拚命搖著頭，死死咬緊嘴唇，雙眼一片模糊，眸子深處是難以言喻的沉痛。
陸芝芝雙手握住清歌的雙肩，怒斥道：“阮清歌，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慫？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沒有什麽錯，不管是程之素的離開還是你與沈穆廷的陰差陽錯，這都和你無關！”
清歌被陸芝芝吼得一愣，她錯愕地看著芝芝，聲音裏依然哽咽：“你什麽意思？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陸芝芝也是一愣，為自己一氣之下的口不擇言而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