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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小黑子

  許小桃有一天想在放學路上問周婷是不是喜歡劉思凱,可周婷那天卻說有事要先走。許小桃沒有多想,跟孫小倩她們一起去了自行車棚。她們剛推著自行車出了學校大門,就遠遠地看到周婷和一個穿軍校校服的男生一起騎車,往創業村方向去了。

  那男生一直陪周婷騎到村邊的鐵路邊,才跟她告別。他返回來的時候許小桃看清他的臉時心裡一驚。許小桃問孫小倩,「這不是第五軍校那個臭名昭著的劉南么?周婷怎麼跟他攪和一塊去了?」孫小倩一臉不屑,「你還不知道哪?她倆在一塊倆星期了都,我勸了,周婷不聽,她還不讓我告訴你,讓她愛咋咋地去吧!」

  許小桃想了想,按照劉南一貫的尿性,跟周婷應該也長不了。幾天之後,他倆果然分手了,劉南跟別人好了一段時間,又回來找周婷,兩人還舊情復燃了。許小桃質問周婷,「你看上劉南嘛了?」孫小倩也恨鐵不成剛,「男人都死光了嗎?劉南那種貨色你也要?」周婷有點惆悵,「劉南是沒什麼好,但他願意跟我好,不像有的人看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跟劉南在一塊,我不寂寞空虛。」許小桃知道周婷說得「有的人」是劉思凱,又不想直戳她心窩,只能另想辦法。

  十一月底,天降鵝毛大雪。午休時間,學校一大半學生都到操場上打雪仗。

  劉思凱一直拿雪球砸趙玉梅,趙玉梅忸怩作態,「怎麼又是我?怎麼老是我!」許小桃和孫小倩、周婷互相使了個眼色,拿雪球開始圍攻劉思凱,張二冬和陳彬上去幫劉思凱,跟許小桃她們互砸,大家正嘰嘰嘎嘎笑著,尖叫著,許小桃看到自己的隊伍里多了一個人,竟然是劉南。砸了一會,劉南和周婷就倆人一邊玩去了。

  許小桃把孫小倩,張文,趙玉梅叫到一塊,小聲商量了一下,幾個人上去拿雪球砸劉南,還不時拍拍劉南的肩膀,拉拉他的手,不一會,劉南就像水池裡的豬八戒,被張文她們這群「蜘蛛精」迷得神魂顛倒,一臉淫笑。

  周婷一開始還跟劉南一撥,還擊許小桃她們,不一會就面露尷尬,再過一會就僵在原地不動了。她看到張文摟住劉南的脖子,假裝要親他,劉南一手摟住張文的腰,剛要親她就被她推開了,張文妖里妖氣地在前面跑,劉南狗一樣在後面追……許小桃問周婷,「你看見了吧?劉南是個什麼鳥。」周婷木然,「嗯,這回死心了。」許小桃拉起周婷的手,「死心歸死心,遊戲還沒結束哦!」

  她們追上了劉南,一起用雪球圍攻他,不時還對他拳打腳踢……這時第五軍校的人看見劉南被一群女生圍攻,都過來幫他,劉思凱和男生們看見許小桃她們被軍校的圍攻,也過來幫她們……漸漸地,操場上就看到穿中學校服和軍校校服的兩邊形成對峙之勢,在玩笑與衝突的邊緣遊走。突然,廣播響了,是校長,「操場上的同學,操場上的同學,趕快回各自教室,趕快回各自教室,不回教室的,名字都記下來,明天請家長!」

  操場上的雪大部分已經變成了黑雪和泥,這時教務處的主任帶著幾位體育老師來到了操場上,拿鐵杴鏟起黑雪和泥就往人堆里撒,所有人做鳥獸散。

  打雪仗事件之後,學校為了豐富學生的午間生活,中午開始在廣播站放流行歌曲,播放過次數最多的歌曲是光良的《第一次》和蔡依林的《假面的告白》。許小桃嚮往的是《第一次》,可她自己卻是《假面的告白》;劉思凱是趙玉梅的「第一次」,卻是許小桃的「假面的告白」;許小桃是徐天的「第一次」,許小桃給徐天的卻是「假面的告白」……想來想去,許小桃奇怪自己明明年齡不大,怎麼就只剩了「假面的告白」?她是從什麼時候收起真心,開始保護自己的?她總說趙玉梅虛偽,她自己又何嘗不虛偽?……她不想要《假面的告白》,她想要《第一次》。

  她第一次被一個男生摟住是李路,那也應該是李路第一次摟住一個女生吧……李路說他最近喜歡聽的歌是《丁香花》——多麼憂鬱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那墳前開滿鮮花……許小桃哼著《丁香花》又想起了秋遊時在蘋果園看見的那個墳堆,搖搖頭,「呸呸呸~真晦氣!」

  許小桃很喜歡看張文、董洋洋和李萍三個人在一起大聲唱歌,無所顧忌地聊著天,無憂無慮,盡情做夢……天真爛漫的年紀,不就應該是這樣么?要說煩惱,她們三個人的父母都離婚了,她們在學校基本沒提過這件不開心的事,應該已經想開了。學習成績對她們來說,是最不重要的事,排名倒數也從不發愁。她們的底氣是什麼?許小桃想,可能是有錢吧。

  自從許明珠上班,許小桃的一切開銷基本都是她負責。可許明珠這個「提款機」的脾氣也是真的大。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許小桃少不了要經常看許明珠的臉色。這個家裡,爸爸、媽媽和許明珠像是三顆不定時的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炸,許小桃是頭號出氣筒,她的小心謹慎就是這麼養成的。

  許小桃經常告訴自己,雖然家裡人脾氣差,但還是愛她的,因為她也全心全意愛著他們。可事實卻是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被提醒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多餘人口,她的愛對他們來說也是多餘的,沒有任何價值。

  許小桃常常陷入迷茫,她這個多餘人口該何去何從,她那顆想要愛和被愛的心何時何處才能安放?

  小黑子的出現,像是闖入許小桃世界的一個天使,像是在她久已乾涸的心上降下的甘霖,她要把所有的愛都給它。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初的一天,許小桃放學回家,看到客廳電視櫃旁邊有個紙盒子,裡面有個黑亮黑亮的小肉球在蠕動,仔細一看,竟然是只小狗!許小桃把小狗抱起來,與她臉對臉,那一瞬間,許小桃的心被萌化了。一對圓圓的黑亮黑亮的小眼睛對著許小桃眨呀眨的,許小桃彷彿在那對眼睛里發現了一個美麗的新宇宙。

  許小桃給小狗取名「小黑子」,在家的時間幾乎與它寸步不離,半夜還要起來看它好幾次。小黑子一開始身上有好多虱子和跳蚤,許小桃一隻一隻給擇乾淨了。小黑子怕冷,有時會鑽進許家棟的棉拖鞋裡,然後全身就臭了。許小桃不嫌它臭,給它梳毛,拿自己的一件舊棉服把它包起來,輕輕抱著它搖晃……

  許明珠有潔癖,討厭一切帶毛的動物,她看到許小桃跟小黑子在一塊時經常會說一句——「你真不嫌臟!」許小桃和許明珠的拖鞋一樣,小黑子有一天把許明珠當許小桃了,咬它的拖鞋玩,許明珠嚇得大叫,把小黑子嚇一跟頭。許小桃心疼地把小黑子抱起來,「你至於嗎?那麼誇張!」許明珠無比嫌惡,「看好你的狗,別讓我踩死!」

  天冷了之後,許小桃她們有時坐公交車去上學。小狗來之前兩天,村裡的「老鱉」大叔在公交車上跟許小桃坐在一塊,許小桃認識他,跟他打了個招呼。車開起來一會之後,老鱉湊近許小桃的耳邊說了一句,「咱倆是一對兒!」許小桃頓時噁心地不行,「去你的!」剛想接著罵,看到車上很多同學,又不好意思,起身走到門邊站著去了。

  那天放學,許小桃把這事跟陳玉蘭說了,陳玉蘭敷衍一笑,「嗨,老鱉叔跟你逗著玩的。」「沒有這樣逗著玩的!」許小桃後悔跟陳玉蘭說這事了。從小到大,許小桃摔著了,陳玉蘭說「不礙的,自己起來。」許小桃病了,陳玉蘭說,「你咋那麼多窮事兒!」許小桃跟人吵架了,除了被孫小倩撓花了臉那次,永遠是許小桃的錯,永遠不要幻想被安慰,永遠不要幻想爸媽會站在自己這邊。

  小狗來了兩天後,老鱉上許小桃家串門來了。許家棟告訴老鱉,自己家弄來一隻小狗,老鱉頓時來了興緻,「是嗎?」湊近紙箱去看小黑子。陳玉蘭一臉不耐煩,「喜歡你弄走,養著沒嘛用!」許小桃還沒等說話,老鱉搬起箱子就要走。許小桃拽住了箱子大喊,「我看你敢拿走,別讓我罵你!」許家棟吼「小桃」,陳玉蘭也吼「小桃」,許小桃根本不理他倆。老鱉賤笑著把箱子放下了,「你說嘛?我沒聽清!」許小桃繼續大吼,「告訴你別讓我罵你!這回聽清楚了吧!」老鱉冷笑,「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許小桃指著他的鼻子,「跟你這個老不死的!」許家棟和陳玉蘭繼續吼「小桃!」老鱉有點尷尬了,嬉皮笑臉,「看我明天不拿刀宰了你!」許小桃用最尖利的聲音吼他,「別等明天,要宰就現在!」老鱉愣了幾秒又賤笑,「這個小眼子(指許小桃),你等著,等那個狗長大了,我非得把他給葯死!」

  許家棟把許小桃推進了東屋關上門,許小桃打開門大喊,「我看你敢!等它長大了,你也早死了!就算不死,也讓它咬死你!臭不要臉的!老不羞!」老鱉假裝發火,「看她,比凍狗子叫的還響!」許小桃狠狠瞪他,「你說誰狗?你才是狗!不要臉的老狗!」許家棟和陳玉蘭很少看許小桃發這麼大火,只剩尷尬,不停地安慰老鱉,許小桃簡直要氣瘋了,噁心瘋了!

  後面連續兩天晚上,老鱉都來許小桃家串門,跟許小桃連續又吵了兩天,實在覺得沒臉,第三天就不來了。

  許家棟最近買了一百袋白面,一大堆白菜,訂了一大批草繩,雇了一些人,準備收割蘆葦。就在收割的前一天,面積最大、成色最好的一片蘆葦被點了。許小桃說肯定是老鱉乾的,許家棟也懷疑是他,因為老鱉家蘆葦地跟許家棟的蘆葦地挨著。

  許家棟去問老鱉,是不是他點的,老鱉嬉皮笑臉,「不好意思啊,我抽煙沒當心,煙頭掉那了!」最後只賠了兩千塊了事。許家棟回家后又說,那片蘆葦少說也值上萬。許小桃實在無語,每天回家什麼話都不想說。

  方小白有時晚上來找許小桃,但又害怕狗,就在窗邊壓低聲音喊許小桃,有時在窗邊站一會才喊。窗戶上映出方小白有一側凹陷的臉,許小桃經常嚇一跳。許小桃把方小白領進屋,撫摸著自己胸口,長舒一口氣,「方小白,你能不能別演鬼片,我都要被你嚇死了!」方小白內疚地笑,「我也不想演鬼片,可我是真的害怕狗。」許小桃抱起小黑子,「你摸摸,它可乖了,不咬人。」方小白摸摸小黑子,小黑子剛要舔她的手,方小白慌忙把手縮回去了,「不行不行,我還是害怕。」

  方小白說她們班最近在準備元旦聯歡的節目,問許小桃出什麼節目。許小桃有點惆悵,「還不知道呢……」初一初二時都沒有聯歡,許小桃已經找不到小學時演出的感覺了,但她對元旦聯歡還是充滿了期待,「我們班好多人才,節目肯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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