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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轉校生

  許小桃和孫小倩拿著姐姐們給買的小娃娃,糾結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要不要給小娃娃剪頭髮。

  兩個小娃娃的頭髮比她們的腳還要長一塊,上半段還算順滑,到了下半段就都纏在一起,拿梳子根本梳不開。趙斯文小娃娃的頭髮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她拿剪刀剪成了及腰長發,剪完就可以拿梳子隨便梳,還能變換各種髮型。

  「咱倆剪嗎?」許小桃臉上皺成一團,問孫小倩,「剪吧,不剪不好玩啊~」孫小倩有點心疼地說。「那你先剪,」許小桃說,「剪就剪,也沒嘛大不了的!」孫小倩狠狠心,拿起剪刀喀嚓兩下就把小娃娃頭髮剪下來一半。許小桃看她剪完了,也拿起剪子把小娃娃頭髮剪下一半。孫小倩的小娃娃正好能把隨贈的小高跟鞋穿進去,許小桃的娃娃卻有一隻腳怎麼也穿不上那小高跟鞋,於是她狠狠心,把小娃娃那隻腳剪掉了一個小腳趾,最後就穿進去了。

  許小桃和孫小倩一起玩小娃娃,跟過家家一樣還是一個扮新郎,一個扮新娘,她倆的娃娃輪流扮演新娘和新郎。玩到入洞房的環節,孫小倩娃娃扮演的新郎還沒等許小桃娃娃扮的新娘羞澀一會,就急急火火壞笑著扒光了新娘娃娃的衣服,簡單粗暴地完成了「激情戲」。輪到孫小倩娃娃扮演新娘時,許小桃娃娃扮演的新郎非常紳士非常溫柔,剛剛湊過去和新娘娃娃接吻,新娘娃娃就壞笑著翻身壓倒新郎娃娃身上,重演一遍簡單粗暴的「激情戲」。

  許小桃想起以前,孫小倩也演過她的新郎,還強吻過她,有點想乾嘔,從此就再也不拿娃娃演「激情戲」了。

  許小桃和孫小倩在趙斯文家和她一起玩娃娃的時候,趙斯文會隔三差五送給她倆一些小娃娃的傢伙式兒。趙斯文手巧,會用布頭做各種小衣服,用她自己的舊首飾改成娃娃的首飾,許小桃和孫小倩看多了,也學會了。許小桃用剪刀把原來斷掉的紅寶石項鏈最小的一段剪下來,用線把兩端綁上,就變成了小娃娃的紅寶石項鏈。許明珠送給她的金色小烏龜,香珠盒,綁著塑膠細絲掛著小鈴鐺、曲別針彎的小桃心,碎花手絹……都變成了小娃娃的「家當」。已經破損嚴重不能再穿的紗裙,也用剪刀把蕾絲和荷葉邊都剪下來,給小娃娃身上和屋子做各種裝飾。

  許小桃和孫小倩在趙斯文家玩娃娃次數多了,幾個人還學會了「以物易物」,交換彼此看上的對方的東西。有時會用幾件一般的東西,才能換得一件很漂亮的。孫小倩那件非常豪華炫目的紗裙,剪下來很多漂亮的薄紗,許小桃用兩雙小高跟鞋才換得她一塊薄紗。

  一天,趙斯文突發奇想,讓許小桃和孫小倩來個「娃娃房間裝飾比賽」。所謂「娃娃房間」就是速食麵盒子。許小桃心想孫小倩一向瘋瘋勢勢,肯定不如自己會裝飾房間,信心滿滿地「應戰」。沒想到孫小倩把小娃娃所有的家當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地擺滿了半個「房間」,上面還蓋了一層薄紗;許小桃卻學的是陳玉蘭收拾房間的方法,把所有零零碎碎都用盒子裝起來,尤其是那塊薄紗,更是壓在了箱底。結果就是,趙斯文判定孫小倩贏了裝飾比賽。

  由於裝飾比賽失敗的打擊,許小桃把小娃娃放起來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再碰她。那段時間村裡開始流行玩蹦蹦球,孩子們幾乎人手一個,上學放學都用腳掄著蹦蹦球來回。「急行軍」時,趙斯文讓「野戰部隊」的夥伴們把蹦蹦球綁在腰上,好像腰間別了寶劍一般,威風凜凜。

  三年級的第一學期,許小桃的班級來了一位轉校生。

  她叫趙玉梅,本是楊北村人,有一姐一弟,跟周婷一樣,在家是不得寵的二閨女,從小就被送去寧河的姥姥家了。趙玉梅在寧河長大,在寧河上學,這次是直接從寧河縣轉學過來的,所以還操著濃重的寧河口音。

  趙玉梅的爸爸是許家棟的遠房表弟,所以趙玉梅算是許小桃的表姐。許小桃作為班長,也率先主動接近趙玉梅,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兩人比較交好。

  趙玉梅長得很好看,標準的瓜子臉,圓圓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左臉離嘴巴不遠的地方有一塊小小的疤,並不影響美觀,反而在趙玉梅笑的時候變成了一個小酒窩。不過黝黑的皮膚和濃重的口音還是使她稍顯土氣。

  自從趙玉梅轉來,胡馬力就開啟了「趙金鑫模式」——用趙金鑫「騷擾」許小桃的方法,每天「騷擾」趙玉梅。胡馬力不是拿走趙玉梅的文具,就是拿粉筆在趙玉梅的桌椅上畫畫,要不就是在趙玉梅背上書包之後拉開她書包的拉鏈,弄得她書本掉落一地。許小桃威脅胡馬力,要是他再捉弄趙玉梅,她就告訴老師。胡馬力就像沒聽見許小桃說的話,依然我行我素。

  趙玉梅轉來三天後,還沒等許小桃去老師那告胡馬力的狀,趙玉梅的爸爸就找到學校來了。許小桃聽爸爸說過,這位沒見過面的表叔是個混黑道的「亡命之徒」,她之前還覺得爸爸說的太誇張。這次親眼所見,表叔確實和電影里那些幫派火拚的混混一樣,一頭長發到肩膀,穿花襯衫和喇叭褲,尤其那像是隨時準備拚命的眼神和手勢,讓人看了汗毛直立。

  趙玉梅帶著表叔來到班級門口,表叔氣勢洶洶,眼神銳利的像刀,「是哪個欺負你的?」「就那個。」趙玉梅指著胡馬力說。胡馬力在看見表叔的瞬間就往教室後排跑,表叔伸著手在後面追,有好幾次都差點抓住胡馬力的后衣領。胡馬力在桌椅間逃竄,又變成了《貓和老鼠》里的「老鼠」,都快哭了,「啊啊啊~求求你了~饒了我吧……」

  許小桃和班裡同學看到胡馬力的慫樣,哈哈大笑。趙玉梅怕表叔真的對胡馬力下手,就大聲喊他,「爸,別追了,行了!」表叔聽到趙玉梅喊他,停下腳步,「看你再敢欺負我們小梅不了?」胡馬力躲在桌椅後面瑟瑟發抖,「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表叔看胡馬力屁滾尿流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從此之後,胡馬力看到趙玉梅都躲著走。

  一九九五年十月,學校組織秋遊。先在學校集合,然後急行到八米溝旁邊的大塊空地,自由活動和野餐,野餐完畢后是蹦蹦球比賽。

  比賽分兩撥,兩撥人一對一地給對方數數。八米溝邊的野地除了野草就是細細的黃土,幾十個紅色、紫色、粉色的蹦蹦球同時急速轉動,像是黃土地上開出的一朵朵動感的花朵,很是美麗壯觀。

  許小桃和趙玉梅一組,兩人都給對方的計數「摻了水」。趙玉梅的獎品是一塊香皂,許小桃的獎品是一塊非常精美的墊板,墊板是兩層硬塑合成的,正面是日本動畫片《魔神英雄傳》里那個小男孩,背面是白底黑字的九九乘法表。

  趙玉梅聽孫小倩說許小桃喜歡徐天,也想方設法撮合他倆。

  一天早上,趙玉梅拿著幾根油條在吃,看到許小桃非要分給她一根,許小桃推辭不過,就接過一根油條吃起來。等吃完了,許小桃張著手指到處找廢紙準備擦手,趙玉梅看到她這個樣子,一臉誠懇地把手上的油往頭上一抹,「許小桃,跟我學,這樣一抹,你看多好,手也乾淨了,頭髮也亮了。」許小桃一臉嫌惡,「臟不臟啊?」突然看到徐天在看她倆,發愣幾秒的功夫,趙玉梅就把手上的油抹到許小桃頭上了,「一點都不臟,你看,這就亮了」,抹完就看著徐天笑。徐天尷尬地把頭扭向一邊,許小桃感到被抹油的那塊頭皮發麻,嫌惡地回了座位。

  許小桃的頭髮長長了,能扎一個小馬尾,但有很多碎頭髮。趙玉梅拿了梳子說要幫許小桃重新梳辮子,把她辮子解開后卻不往一塊梳,只是一直用力把她的頭髮梳直,最後從後面中分,披到前面鎖骨處。趙玉梅說許小桃這樣披著頭髮很好看,許小桃從窗戶照了照也覺得好看,不料下一秒就被趙玉梅拉倒徐天面前,「徐天,你看許小桃這樣是不是很好看?」徐天楞了一秒,點頭微笑,「嗯,好看」。許小桃不敢看徐天,羞澀地笑了一下。

  兩節課後,徐天來找許小桃,許小桃有點羞澀有點激動,強裝鎮定。「許小桃,能把你的墊板借我嗎?」徐天微笑著,許小桃想都沒想,拿起墊板遞給他,「先拿去用吧。」看著徐天拿著墊板走了,她又有點失落。

  許小桃的作業本紙張很薄,需要用墊板的時候就從徐天那要回來。來回借了兩次要了兩次之後,許小桃有一天突然發現墊板不見了。她觀察了班裡所有人,沒有人用她的墊板,直到幾天之後,她看到徐天拿著一個透明的硬塑墊板,上面沾著幾塊白色膠水。許小桃趁徐天沒在班裡的時候,拿起那塊透明墊板看了一下,上面是《魔神英雄傳》的小男孩,背面隱約可見被撕掉的九九乘法表,許小桃一顆心沉到谷底——她確定那就是她的墊板。她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把那墊板放回原處。徐天再次拿起那墊板的時候,看到許小桃在盯著他,他的眼神不但沒有任何躲閃,還很得意。

  許小桃噁心地不行,她沒想到徐天是這種人。如果他和她要那個墊板,她可以送給他。他為什麼要背著她偷了去,還把它撕壞了,然後還用的那麼心安理得,像是他自己的東西一樣?

  趙玉梅開始上學放學都跟在徐天身邊,對許小桃變得淡淡的,許小桃更添噁心,跟周婷訴苦。

  在周婷家,她聽了許小桃的心事,把徐天和趙玉梅罵了一頓。許小桃覺得周婷罵得太難聽,「行了,為那倆玩意兒不值當的,跟你說說我就不生氣了。」

  周婷家正房在裝修,一家五口擠在兩間廂房住,另外那間廂房住著她的奶奶。院子里滿是裝修剩的邊角料,還有幾件破破爛爛的傢具。周婷喜歡坐在那個缺了木板的三條腿的板凳架子上尿尿,許小桃看著周婷的尿順著那凳子腿流下來覺得很有意思,也坐在那上面尿。她們都是趁院子和屋子裡都是女人的時候尿,有時被周媽媽看到就被罵,「還有坐那上尿的?真不嫌鬊人!」她倆就把那三條腿的架子拎到院子里隱蔽的角落,坐上去尿。許小桃嫌老坐著尿沒意思,於是兩腳踩在架子上,蹲上去尿,結果沒蹲穩,光著屁股栽倒,差點被人看到。周婷看到許小桃的囧樣,差點笑死。

  周婷家沒人的時候,周婷就和許小桃玩扮孕婦的遊戲。把衣服團成團塞進上衣,然後假裝行動不便,雙手托著后腰,晃著假肚子走路。最後摔一跤,假裝生孩子,一翻疼痛嚎叫努力后,拿起提前準備好的娃娃,在生出來的那一刻抱起來,假裝是對方給自己接生的。這樣玩一會,周婷又覺得膩了。她拿出媽媽的紅色高跟鞋穿上,塗上姐姐的大紅色口紅,從領口塞兩件背心進去,就成了大胸,褲子里又塞了一件衣服,就成了大屁股。周婷挺著大胸大肚子,撅著大屁股,踩著紅高跟鞋塗著紅嘴唇,尖著嗓子搔首弄姿,許小桃笑得滿床打滾。

  許小桃還和周婷玩捉迷藏。畢竟是在周婷家,許小桃藏的地方周婷很快就能找到,周婷藏起來,許小桃都要找好半天才能找到她。玩了幾輪之後,許小桃找遍了院子、正房和廂房都沒找到周婷,突然看到挨著大門最外面那間周婷奶奶住的廂房,小心翼翼地湊到門口,從門上的玻璃看到周婷的奶奶在刷牙。

  周奶**發灰白,精神矍鑠。面前擺著一盆水,左手托著牙缸,右手奮力用牙刷在牙齒上打著圈,嘴邊好多牙膏沫。許小桃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刷牙,看了十分鐘,周奶奶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漱了一口水吐到盆里,往牙刷上抹上牙膏接著刷。周婷在周奶奶那屋衣櫃後面站累了,自己出來了。「許小桃你看嘛呢?咋不找我啊?累死我了」,周婷嗔怪許小桃。許小桃目不轉睛地盯著周奶奶,「你奶奶每天都這樣刷牙么?」「是啊,每天三次,早上,下午,晚上,每次刷牙至少四十分鐘。」周婷無奈地說。許小桃點頭,「哦,真的啊~」周奶奶看看周婷,從衣兜掏出兩塊錢給她,「小婷,給奶奶買牙刷去!」周婷一臉不耐煩,「您這牙刷也太費了,我不去」,說完扭頭出去了。周奶奶有點尷尬,看看許小桃,「小桃能幫奶奶買個牙刷去嗎?」許小桃不忍拒絕,接過錢去了小賣部。

  許小桃來到離周婷家最近的小賣部,一說買牙刷,小賣部的阿姨就知道給誰買了,「給周奶奶買吧?就只有她總買牙刷,還總這個點買。這個老太太,不幾天就把個牙刷子刷飛了花,也不嫌牙疼……」許小桃捂嘴笑,拿了牙刷就回了周婷家。

  周婷有一姐一弟,她弟弟比周婷小兩歲,那天和周婷、許小桃一起打撲克。周媽媽臨出門讓周婷用「熱得快」燒壺開水,說完就走了。周婷弟弟主動提出要去燒水,周婷就讓他去了。

  就在他們幾人玩撲克炸得正嗨的時候,「嘣!嘩啦~」接著就是流水的聲音。原來是周婷弟弟沒把熱水瓶灌滿,「熱得快」就把水瓶炸了。好在許小桃她們離得不太近,身上和頭髮上只有幾個零星的小玻璃渣。慘的是周婷和她弟弟的書包,上面像是鑲滿了一層碎鑽石……

  周媽媽回來看到熱水瓶的慘狀,氣得大罵,「這倆瞎*和傻*,成天就知道玩兒!看給個熱水瓶炸得,咋不炸死你們!」許小桃目瞪口呆,心想周婷弟弟因為老實被罵「傻*」,周婷因為眼睛小被罵「瞎*」,自己眼睛和周婷眼睛一樣小,不也是「瞎*」了么?許小桃自覺臉上發燙,跟一臉囧字的周婷告了別,悻悻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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