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反套路的悲喜劇
緊鑼密鼓的選角結束。
《暴抑》劇組，又一次成功在北舞收穫了8名特約演員。
然後身為導演的姜舞神奇的發現。
整個劇組除了大姐頭寧鏡之外，剩下的人竟然差不多都是北舞這邊的學生，當然也有西街這邊的幾個老朋友。
「這一次還真是咱們北舞的電影了！」他臉上閃過一抹笑意。
既然已經得罪了陳凱旋，那現在肯定要報學校的大腿呀，要不然到時候被欺負都沒有人給他站台了。
另一邊。
《悲傷逆流成海》這部電影的發布會結束之後，緊隨其後，鋪天蓋地的宣傳，也確實是大大的火了一把。
按理來說，從一部電影宣傳到開始上映理論時間大概就在三個月左右，所以三個月之前就開始宣傳，其實是比較常規的手段。
然後等到這部電影出現，就免不了有人提到姜舞所拍攝的那部影片。
「聽說那個北舞出來的學生好像去他們學校拍電影了，而且得到了整個學校的支持，好像連學校校長都參演了這部電影。」
「可不是嘛，我聽說那小子之所以能拍這部電影，這事兒背後少不了學校的支持，好像是北舞想發展導演和表演專業，不過手頭上要是沒有一些比較好的片子就敢做出那樣的事兒，肯定會被大家諷刺死的。
所以北舞才迫切的希望能夠拍出一部有票房有口碑的電影來證明他們的實力，從而達到開設這兩個專業的目的。」
「那我覺得他們純粹想多了，和人家中戲相比，他們北舞，真有能拿得出手的導演嗎？」
「我覺得應該沒有吧，從北舞走出來的舞蹈演員很少有能夠真正轉型成影視演員的，連演員轉型都不容易，就更別說導演這種極具私人化的業務了。」
網上很多人唱衰北舞。
同一刻，姜舞也確實得到了很多人的諷刺，有人說他是故意博大家的關注，有人說他是不知深淺，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與之相比，簡直像是兩個世界的《悲傷逆流成海》劇組，這段時間幾乎就沒有斷過媒體上的關注，而且就連微博那邊也給了他們很多廣告位。
在這種病毒式的營銷下。
大家內心深處都植入了悲傷逆流成海這部電影的宣傳。
理論上電影的定檔時間會選在一個比較能夠拿票房的時間段。
就比如說悲傷逆流成海就打算把時間定在10月1號，剛好是7天小長假，大家有閑時間看電影。
這樣也能夠衝擊票房，一舉兩得。
網上的輿論時間是很迅速的。
就比如說眼下的局面，人家悲傷逆流成海已經開始玩命宣傳了，姜舞的《暴抑》，才開始拍攝真正意義下的第1個鏡頭。
此時。
六月二十八日。
各部門準備好了之後。
在這陽光明媚的中午，北舞高中部，教室外面，十幾個人圍在這邊，姜舞戴著個導演專用的帽子，抬頭看了看一旁樹木下折射出來的陽光。
轉頭的功夫看了一眼老梁，臉上掛著笑開始說：「老梁啊，一會兒你就正常發揮。這部電影你是很重要的人物，接下來和夢月搭戲的時候，你本身的氣場完全釋放出來就行了。」
說完了這些，姜舞又轉頭看了一眼，穿著校服的柳夢月。
「師妹啊，你這身上的戲份比較重，所以演的時候你也要遵從自己的本心。
你現在就是長得漂亮，而且學習成績也很好的學生，然後之所以被叫出來呢，是因為老師看到你和幾個學習不好的同學說話了。
老師希望你能夠好好學習，不要和那些壞學生講話，所以苦口婆心的過來跟你說一些事兒。」
「可是師兄，好學生應該不會被叫過來罰站吧？」柳夢月忽然說了一句。
「那要不然怎麼說咱們這部電影講述的就是很特殊的故事呢？」
姜舞忍不住閃出一抹得意。
說起來如果是普通的電影，這個時候的情節應該是，壞學生欺負了好學生，那麼按照老師偏袒好學生的狀態，壞學生肯定會被打一頓，然後緊跟著他們懷恨在心去對付好學生。
這才符合整個故事的邏輯。
但暴抑這個故事不是這樣的發展模式。
「這你就不懂了，梁主任現在的狀態就是，那些壞學生都是一群已經救不回來的人，在他的內心深處只關注好學生，所以說如果好學生和壞學生說話，那一定是好學生把持不住自己，當然我知道你肯定想問為什麼主任會有這樣的想法，那我也說不清，反正你自己體會就行。」
身為導演講戲的時候，不一定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演員講清楚。
要不然演員一會兒發揮的時候就很容易限制，在一個橋段當中沒辦法掙扎出來，到時候好的作品肯定也不可能產生。
「至於你們的劇本台詞，已經備了這麼長時間，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吧？」
「額，這個台詞，是不是顯得我太過偏執了？」看著劇本上的台詞，老梁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怎麼能說是偏執呢？我這本來就是按照你的性格量身打造的台詞呀，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啊，老梁，我就想說，這個主任本身就是一個很偏執的人，甚至偏執到了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狀態。
但說實話，這其實就是整個我人物的魅力的彰顯。」
「至於夢月你的人物，你雖然長得漂亮，學習成績也很好，但就是因為太過完美，所以從小就受到女孩子的欺負。
然後男孩子從小喜歡你，你卻因為自己的性格太過內向，不願意和他們交流。
久而久之男生和女生都不是你的朋友。
你就慢慢變成了自己一個人孤獨的生活。
但是你其實渴望和那些人交流，只不過時間長了之後，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麼樣的狀態去和他們交流，所以你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很困惑……呃，說了這麼多，我覺得這個狀態你應該能夠演出來吧？」
「放心吧師兄。」柳夢月這一刻整個人的情緒彷彿被觸動了，因為剛才師兄說的那些不就是自己以前的生活嗎，雖然說小細節方面可能有些偏差，但在比較大的一個故事情節上，好像真的沒什麼變動。
當然，對於老梁來說。
他有些熟悉的陌生感。
昨天那小子聽了他所有的故事，眼下明顯就是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來編排的。
但是梁校長並沒有撂挑子不幹，因為這一刻他感受到了自己有一種贖罪的衝動。
說實話。
姜舞本身不是正兒八經的電影拍攝者，因此想用技術來改變某些事情，甚至替代劇情部分的手段，他肯定是沒有的。
當然，他也不可能用特彆強勢的鏡頭感和畫面感替代故事情節上的弱小。
這也是對於拍攝和攝影比較厲害的大佬才能幹出來的事。
因此在故事上他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真實，對於很多年輕且沒有經驗的導演來說，他們最能依靠的其實就是真實，在真摯的情感迸發下，很多觀眾才能夠形成心靈的共振。
這也就是為什麼很多導演在拍攝第1部電影的時候，他們往往是比較好的一個狀態，而在拍攝其他電影的時候，整個氣勢就會往下泄。
那是因為身體里所具有的一些真實的感覺已經慢慢被耗盡了，情感當中的一些問題也不一定能夠形成他們感情上的依靠。
所以這部電影，在主題基調是悲劇的喜劇的前提下，最能體現其價值的就是，以真實的故事去承載電影拍攝當中的一些東西。
但是拍攝這個片子的內核是，以喜劇的手段映襯出悲劇的故事。
所以電影從一開場。
走的就是好學生和老師在外面對話，壞學生在裡面舒舒服服地說著話，然後屁事兒沒有的過程。
這兩人在對詞兒的時候。
台詞上凸顯了一些東西，是在真摯情感的爆發中所闡述的一些事。
「老師我真的沒有說話，是他們硬要跟我說的。」「柳小月」的扮演者柳夢月，小聲的跟老師說著話。
「老師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那些壞孩子你千萬不要跟他們玩耍，他們會帶壞你的，明白嗎？」梁主任的扮演者，也姓梁，叫梁河。
「嗯！」
柳小月點了點頭。
按常理來說，這個時候好孩子說了話，那老師就應該讓他進去。
但是梁主任沒有。
「嗯什麼嗯，我一看你就沒有想明白這些事兒，你先在這裡站著，好好想想。」
梁主任嘴上說著，轉頭的時候還忍不住嘀咕：「來學校又不是參加選美的，打扮的那麼漂亮幹什麼呀？學習這麼好不好好努力，還真打算憑相貌嫁進富豪家裡，呵呵，開什麼玩笑？」
也就是這一句台詞。
梁主任整個人的狀態就已經豐滿了。
這個人物性格就是和原本大眾意義上的教導主任的方式是不一樣的一個狀態。
然後等這場戲拍攝結束后。
老梁還是忍不住找到了姜舞。
「你這是不是有些矯枉過正了？尋常的教導主任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哎呀我不是為了配合喜劇效果嗎？您剛才沒看到嗎？」
「開玩笑吧，你告訴你剛才讓我說的那句台詞是喜劇，我怎麼完全看不出來？」
「哎呀，我說老梁，你知道喜劇的內核是什麼嗎？」
「什麼？」
「在我看來，讓人捧腹大笑的喜劇並不一定是成功的喜劇，真正的喜劇，那是讓人看完之後一定會引起深思的，而且會忍不住拳頭攥硬的那種狀態。」
「所以你是不是覺得，應該把握這個主任形象塑造成會讓觀眾拳頭攥緊的狀態呢？」
「額！這都是為了電影效果，要不然你還是犧牲一下好不好？」
姜舞尷尬且無奈的笑了笑。
「你也知道現在的很多青春劇教導主任都是千篇一律一個樣子，咱們如果跟風也這樣做的話，真實性的效果根本體現不出來。
更何況咱們是要展現出抑鬱症，校園暴力和顏值控制甚至好幾個主題的一部電影，那肯定就不是常規的電影，所以我才老來，你來之前也應該早就做好萬全的準備了吧？」
眼看這小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梁校長就算再不滿意也無話可說了。
另一邊。
在宣傳《悲傷逆流成海》的時候，國產校園愛情劇的教導主任專業戶馬遠，正拿著話筒和參加路演的那些記者們說：「雖然我已經演過很多個教導主任了，但我可以向大家保證，這部電影完全是一部令我驚訝的電影，我在裡面扮演了教導主任，絕對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我完全可以在這裡保證！」
然後整部影片點映開始，很多人欣賞的同時，終於知道了，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電影。
……
「你們這些壞孩子！老師都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們不要欺負柳小月同學，可是你們怎麼就是不聽呢？
柳小月同學以後是要考清華北大的。
你們知道嗎？啊！
那是學校真正的尖子，你們這幫人要是把她給帶壞了，她以後考不上好的大學，他的人生你們能夠負責嗎？」
講台上。
梁河怒氣沖沖的沖著台下的那些學生說話。
然後台下的那幾個學生里，一個拿著梳子梳著頭，長得白白靜靜的像個女生一樣的男孩，忍不住沖身旁瘦的像個麻桿一樣的學生說。
「唉，你們聽老梁又開始說教了，也不知道柳小月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迷魂藥了，整天上課，下課不是柳小月就是柳小月，什麼意思啊？他我們這些學生就不值錢是吧？光盯著考清華北大的學生了。」
「就是說嘛。這些老師都是一個樣子，光盯著學習好的同學，把咱們這些差生壓根不放在眼裡！不過你還別說，那個柳小月真的挺裝的，昨天我特意跟他打招呼，你知道吧，人家壓根就沒有搭理我，你看看這麼傲嬌，怪不得班上沒一個人跟他玩兒呢。」
「哼哼，長那麼漂亮又有什麼用，沒人和他玩還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也就在男生這邊交流的時候。
女生那邊也開始說起了悄悄話。
「看到了吧，老梁又開始了。」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柳小月是他親女兒呢，真是的……」
「那我覺得不太可能，那柳小月雖然看起來挺自閉挺自卑的，不過長得嘛，也倒是有幾分姿色。應該不可能是老梁的女兒……」
「哎，說起這事，我聽說8班的校草楊華好像還專門給柳小月送過好幾次情書呢，也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是那個校草嗎？長得那麼帥，柳小月幹嘛不答應啊？」
「就是說嘛，她憑什麼不答應？
人家長得那麼帥都願意跟他交往，那是給他面子呀，真是不是好歹……」
「還不止這些，我聽說5班的那個校霸，好像也喜歡柳小月，聽說還經常把她車胎的氣給放了，然後藉機和她搭訕。」
「額，是5班的那個楊徹？我聽說那傢伙長得高高壯壯的，從小就在大道上開始混了，不過他應該也有女朋友了！」
「哎呀，像那些校霸，有幾個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幾個女孩吃醋的說了起來。
同一刻，一直在外面罰站的柳小月，委屈的想要流淚。
但是姑娘強行止住了自己要哭出來的眼淚。
就這麼強行忍著。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忍了好長時間了，畢竟，從幼兒園開始，她就一直忍受著這樣的欺負。
下午，剛放學。
幾個男生吹著口哨叫柳小月去撞球廳玩。
她沒說話。
就這麼默默的整理文具。
然後那幾個男生也沒說什麼別的話，嘴裡冒出了幾句髒話，緊跟著就離開了。
有時候在所謂的校園青春劇中，長得漂亮深受關注的人，並不是所謂的神明。
很多時候他們的生活其實也平淡的很。
就像是曾經被很多人關注的那一些流量明星，拋卻了那幫人給他們身上強加的光環，褪去那些所謂的設定和套路以及人設，他們其實也是一些很平凡的人，有自己的態度和想法。
當然也會犯錯誤，也會有相應的慾望，這都是很正常的事兒。
等到文具整理完。
按照以往的校園青春劇套路，這個時候女主應該會遇到一個青梅竹馬的閨蜜。
但這部電影，女主並沒有什麼推動情節發展的閨蜜，至少這個時候沒有。
這也符合他個人的人設。
至於所謂的男主，其實更加可怕，因為整部電影，竟然是極其強大的突破了所謂的青春劇男女主設定。
也就是說。
這部電影沒有單純的男主。
你可以說那個校霸是男主。
也可以說那個風度翩翩的校草是男主。
甚至就算說行為古怪，性格古怪的教導主任梁河，是整部片子里的男主，其實也是可以的。
柳小月收拾完東西剛出去。
行走在路邊的小巷，姑娘整個人內心深處在回想的事情就是，一會兒回去，她是不是要喂一喂自己的那隻小金魚呢？
那隻小金魚她是求了媽媽好長好長時間才給他買的。
可是就在柳小月走進小巷的時候，忽然看到幾個女生一瞬間就把她給圍了。
如果是尋常的女生遇到這樣的場景，估計早就嚇傻了，很難擁有淡定的狀態。
可是柳小月，臉上卻沒有所謂的慌亂，有的只有隱藏在眼神深處濃濃的厭惡。
這一抹厭惡的感覺，是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的。
「咔！」
等到這一幕結束。
姜舞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小師妹，「演得不錯啊，說實話，你這個人物的性格其實是很難把握的，因為在不同人面前的不同性格都會讓你這個人物的狀態發生不一樣的變化，所以剛開始我告訴你一些套路的時候，我還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說的少一些，畢竟這樣會利於你發揮，如果說的太多的話，到時候會把你禁錮在一個籠子裡面，就沒辦法把演技展現出來，不過現在看來我完全是多想了呀，你演技不錯。」
「師兄你說笑了。」柳夢月剛才其實幾乎完全把自己沉浸在那個人物里。
包括和那個教導主任對話時，她整個人的空洞，以一種完全不願意說話的狀態去應付人的那個狀態，甚至是眼身上的一些變化都是很巧妙的捕捉起來。
然後是和同學們的相處。
她是多麼迫切地希望那幫人能夠和自己說話，但她，就是說什麼也沒辦法邁出那一步。
同時，直到現在為止這部影片拍得最凌厲的一場戲就是，遇到了那些小混混的時候，柳小月的眼神。
那是空洞的眼神。
那是對於眼前這一切已經厭倦，甚至已經無法反抗的眼神。
這個眼神的拿捏很困難，如果對於沒有真正受過校園欺凌的人，可能根本沒辦法演繹出這種狀態。
但是柳夢月，從小就經歷過這樣的事。
所以姑娘在拿捏這個精氣神的時候，已經達到了遊刃有餘的境界，熟練的不行。
休息了一陣。
把整個狀態立起來之後。
姜舞和張大導演就在一旁看著，然後這場戲就是那些女混混欺負柳小月，然後校霸出現。
當著那些女混混的面。
詢問柳小月為什麼不喜歡自己。
結果沒問出個所以然來的校霸，覺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打擊，心情很是不爽，這個時候竟然當眾只是其中的一名女混混，對柳小月實施欺凌。
從常理來說。
像這種學習好的女生和這些混混，總應該是能夠湊對的，就跟那些校園青春偶像劇的套路差不多。
可是這部電影是完全反套路的狀態，是要有喜劇的手法凸顯出悲劇的內核，所以儘管人物對話和表演畫面上的一些東西看起來幾乎都是一分鐘不到就是一個包袱，但這些包袱如果完全剖析開來的話。
裡面深層次的內涵其實不少。
「幹什麼呢你們？姓楊的，你還好意思說你喜歡小月，這就是你喜歡小月應該做的事兒嗎？你竟然讓女混混欺負小月，我真是看錯人了，我現在就要替天行道……」
楊華這個時候終於閃亮登場。
然後就在他要瀟洒的說出英雄救美的那些話的時候。
柳小月嘴裡忽然語出驚人的蹦出了一句：「這一切不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嗎？」
此言一出，校草楊華臉色一驚。
「你都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