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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應該不算貪心吧

  第107章 應該不算貪心吧


  「心有靈犀什麼的果然都是假的。」


  計程車上,莫依夏幽幽一嘆,瞥了身邊的韓晝一眼,隨即扭頭看向車窗外,眼神哀怨。


  她在上車前重新戴上了口罩,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韓晝還是能聽出這傢伙語氣中的不滿。


  他嘆息一聲,頭疼道:「心有靈犀本來就不靠譜,不過我們實事求是,一注彩票那麼多個號碼,我們能選得完全相同才叫離譜吧?這已經和心有靈犀沒什麼關係了,能一樣那叫特異功能……」


  在乘上計程車之前,莫依夏突然心血來潮打算買一注彩票,然而在發現韓晝想選的數字和自己不一樣之後,她居然莫名其妙生起了悶氣,還一直碎碎念個不停,搞得韓晝哭笑不得。


  這傢伙今天戲還真多。


  「你只是不懂我罷了。」


  莫依夏幽幽開口,「事實上,越是複雜的數字越有跡可循,經常買彩票的人大多會給自己選一串方便記憶的幸運數字,例如電話號碼,例如社交賬號,又例如生日。」


  說到「生日」時,她刻意咬重了這兩個字的讀音。


  韓晝愣了兩秒,隨即才猛然反應過來,神色古怪道:「所以那串數字其實是你的生日?你生氣是因為我沒有及時意識到這一點?」


  莫依夏壓低帽檐,默默偏過頭去:「我沒有生氣。」


  韓晝沒好氣地看著她,牙疼道:「沒生氣伱為什麼突然把送我的帽子搶走?」


  「我是擔心你覺得太熱。」


  韓晝才不會信這傢伙的鬼話,搖頭道:「熱確實有一點,不過你也不嫌棄帽子里有汗……」


  「為什麼要嫌棄?」


  莫依夏瞥了他一眼,詫異道,「據我所知,狗的汗腺雖然分佈全身,但主要還是依靠腳墊來排除汗液,所以狗頭是不會出汗的,你不知道嗎?」


  韓晝嘴角抽搐,他怎麼會聽不出來,這傢伙口中的「狗頭」指的顯然是他的腦袋……


  思索片刻,莫依夏繼續說道:「說起這個,我很早之前就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了。」


  「你問吧。」


  韓晝微微嘆息,他本來不想接話的,但又怕這傢伙又像之前那樣裝聾作啞,只好不情不願地應和了一句。


  「這麼熱的天氣,你為什麼從來不伸出舌頭散熱呢?」


  「咳咳咳!」


  聽到這話,前方正在開車的司機實在憋不住了,嗆得連連咳嗽,心說這小姑娘實在太有意思了。


  「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他反覆深呼吸,這才勉強調整好情緒,豎起耳朵繼續偷聽。


  韓晝聽出了莫依夏的怨念,黑著臉說道:「好了好了,知道那串數字是你的生日了,我從今天開始就銘記於心,用不著那麼記仇。」


  不過這個日子……


  他過目不忘,當然記得那串數字是什麼。


  「我沒記仇,只是覺得不公平。」


  「呵呵。」


  莫依夏理直氣壯道:「畢竟只有我知道你的生日,你卻不知道我的,這對你而言太實在不公平了,我不能忍受有人說你是信息滯后的草履蟲。」


  會這麼說我的只有你吧……


  韓晝乾笑兩聲:「那你人還怪好的。」


  「謝謝。」


  莫依夏抿了抿嘴,想了想說道,「不過你其實完全不用自卑,就算狗頭流汗我也不會嫌棄的。」


  話音落下,她摘下鴨舌帽,將其重新戴到韓晝的狗頭上,濃密烏黑的髮絲隨之散落,側臉精緻得好像精心雕刻過的藝術品。


  「你不嫌棄我還嫌棄呢。」


  韓晝小聲嘀咕,不過也只是說說而已,頭頂的帽子上沒有任何異味,只有很好聞的發香,以及少女殘存的體溫。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莫依夏忽然把臉湊近了些,眨著眼睛問道:「這上面是不是有我的味道?」


  「你還沒完沒了了。」


  韓晝實在拿這傢伙沒辦法,嘆息道,「有你的味道又怎麼樣?」


  莫依夏似笑非笑:「你知道狗為什麼喜歡隨地小便嗎?那是因為它們需要留下氣味來宣誓主權。」


  「所以你也打算隨地小……」


  「粗鄙。」莫依夏打斷了他的話。


  韓晝冷笑一聲:「照你這麼說的話你家廁所也能算是我的所有物了。」


  莫依夏瞥了他一眼,目中浮現出一絲憐憫,搖頭道:「我說的是狗,人當然不能用這種方式確定地盤,我實在不理解你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她輕輕拍了拍韓晝的狗頭。


  韓晝:「……」


  沉吟片刻,莫依夏繼續說道:「不過動物這種宣誓主權的方式未嘗沒有值得效仿的地方……既然你戴上了有我氣味的帽子,那是不是就能代表你是我的了?」


  她扭過頭,一臉認真地看著韓晝,眸光如水,看不出是不是在說笑。


  韓晝沒好氣地說道:「狗的尿液之所以能分地盤,是因為它們的鼻子靈以及尿液的味道很明顯吧?」


  「你的鼻子不就挺靈的嗎?」


  「呵呵,你的味兒也挺大的……」


  「……」


  經過紅綠燈,司機笑得差點沒把剎車當成油門。


  ……


  計程車正在前往的目的地是最近新開的一家鬼屋。


  這是莫依夏思索了許久才選擇的地點,美其名曰「體驗一下心跳加速的感覺」,但韓晝覺得這傢伙其實就是單純地想看自己在鬼屋裡驚慌失措的樣子。


  這傢伙總喜歡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


  不過很可惜,她恐怕很快就要失望了,因為韓晝膽量一向很大,對鬼怪之類的東西幾乎沒有什麼恐懼心理。


  計程車在鬼屋附近的街道停了下來,附近娛樂項目眾多,顯然是遊玩的地方。


  兩人下車,韓晝看了看時間,本打算直奔鬼屋而去,算算的話從鬼屋出來再緩一緩情緒差不多剛好到飯點,誰知扭頭就看見莫依夏朝著一家店鋪走去,跟過去發現對方正盯著牆上的一排氣球出神。


  這是打氣球的遊戲,參與者需要用玩具槍打爆氣球,打爆足夠數量的氣球之後就可以獲得獎品,韓晝以前玩過幾次。


  察覺到莫依夏想玩這個,他湊了過去,也不嘲笑說這是小孩子才玩的遊戲,只是問道:「你以前有玩過這個嗎?」


  「沒有。」


  莫依夏搖搖頭,「我從小到大都沒來過這種地方,小時候雖然比現在自由一些,但大多時間也只能在家看看課外書。」


  韓晝想想也是,以莫依夏的家庭情況,想出門放鬆只怕都是一種奢侈,他一時有些心疼,笑道:「那要試試嗎?」


  「嗯,不過我不會打槍,你要教我,這是你……」


  「行行行,不用說了,你不說我也知道,這是我身為家教的責任對吧?」


  韓晝來到店裡,花錢向老闆買了一些子彈,隨即便有模有樣地向莫依夏講解起了開槍的要領,從拿槍姿勢到三點一線,還示範性地開了幾槍,看得老闆如臨大敵,腦門冷汗直流,還以為這是什麼盯上獎品的高手。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多慮了,雖然嘴上說得頭頭是道,但韓晝的槍法屬實拉胯,幾槍下來愣是一槍沒中。


  韓晝綳著臉,一時沒好意思扭頭,哪怕不用看他都知道,此刻莫依夏眼中的鄙夷之色只怕都快溢出來了。


  他臉上有些掛不住,偷瞄了神色古怪的老闆一眼,厚著臉皮低聲向莫依夏解釋,說這是商家的套路,但凡看見「硬茬」就會專門拿一些有問題的槍給他們使用,這樣可以有效降低玩家獲得獎品的概率。


  很顯然,他就是那個所謂的「硬茬」。


  莫依瞥了他一眼,心說這傢伙臉皮薄的時候很薄,可厚起來也是真的厚,還能這樣給自己挽尊,真是夠不要臉的。


  她一把推開對方的腦袋,強忍笑意道:「也就是遇到我了,否則你這樣的教學水平絕對是要扣工資的,不行就是不行,沒必要找借口,看我的。」


  她神色淡淡,言語中的自信簡直和之前的韓晝如出一轍,然而現實很快給了她一巴掌,和韓晝一樣,她幾槍下來同樣一槍未中,有一槍甚至差點打到老闆身上。


  韓晝發現老闆的神色更古怪了。


  一時之間,空氣變得死寂。


  沉默許久,莫依夏愣是裝成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贊同地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這槍確實有問題。」


  韓晝強忍著沒笑出聲,人不行怪路平,這傢伙還真夠嘴硬的。


  他儼然已經忘記了自己剛剛的嘴臉。


  「想笑就笑好了。」


  莫依夏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打完最後幾槍,儘管依舊還是一槍未中,但卻不以為然,平靜道,「不然等會就笑不出來了。」


  「為什麼?」


  韓晝笑得相當燦爛。


  莫依夏放下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嘆息道:「年紀輕輕就射不準,這可是大忌。」


  「你不也是嗎?」韓晝笑容不減。 莫依夏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走去,用一種憐憫般的語氣說道:「我和你不一樣,我不用射得准,只用接得穩就好了。」


  韓晝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不是,你能告訴我你以前看的都是什麼課外書嗎?

  莫依夏的下一個目標是娃娃機,這也是她從沒玩過的東西。


  這次她吸取了教訓,為了提高成功率,並沒有立即出手,而是站在一邊看別人操作了好一會兒,這才讓韓晝去買遊戲幣。


  韓晝早就看出了這傢伙對娃娃機有興趣,在她開口之前就已經買好遊戲幣站在一邊了,兩人一起觀察其他人的操作。


  沉思許久,只見韓晝一臉嚴肅地得出結論:「我懂了,玩這個需要講究三個字——快,准,狠。」


  「能說出這種沒營養的廢話,我突然有些羞於和你站在一起了。」


  莫依夏瞥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將遊戲幣投入投幣口,「快和狠姑且不論,你顯然已經和『准』無緣了。」


  語罷,她盯著娃娃機里唯一一個黑色小貓玩偶看了好一會兒,隨即小心移動搖桿,按下了按鈕。


  不出所料,第一次嘗試失敗了。


  她沒有氣餒,接連嘗試了好幾次,然而都以失敗告終,雖然中途夾到了一個白色玩偶,不過這顯然不是莫依夏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是那個黑貓玩偶。


  黑貓玩偶只有一個,估計是相對珍貴的特殊獎品,韓晝在一邊樂呵呵地看了一會兒,好奇道:「你喜歡這個黑色的玩偶嗎?」


  「嗯。」


  「嘖,我還以為你們女生更喜歡白色的玩偶呢,感覺白色的看上去比較可愛。」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更喜歡黑色。」莫依夏目光深沉道,「因為白色沾不得一點黑,而黑色卻可以用白色隨意修飾。」


  「怎麼還突然文藝起來了?」


  韓晝一愣,隨即面露思索之色,「黑與白……這話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莫依夏嘆息一聲,一把扯著這個蠢貨的領口,將其拉到娃娃機前。


  「我的意思是讓你別在那裡嘿嘿傻笑了,過來幫我抓,我不想白白浪費時間。」


  嘿嘿,白白……


  韓晝沉默半晌:「你就不能說得直白一點嗎?」


  「我已經很直白了。」


  他痛心疾首:「你摸著良心說,你剛剛的話和直白有半毛錢關係嗎?」


  莫依夏摸著胸口感受了片刻,挑釁似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良心還在發育,不過它也說我剛剛的話確實很直白……你要親自問問嗎?」


  韓晝如遭雷擊,這傢伙的虎狼之詞是越來越順口了,他裝作沒聽見,連忙投入遊戲幣抓起了娃娃。


  莫依夏笑了一下,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


  雖然槍法不準,但對於抓娃娃韓晝還是頗有幾分心得的,沒幾次便將黑貓玩偶成功抓了出來,看得莫依夏一臉不可置信。


  韓晝暗自慶幸,他能成功抓到這個娃娃還是有幾分運氣成分在裡面的,不過這種事當然不可能告訴莫依夏,能看到這傢伙吃驚的樣子也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了。


  想到這裡,他的腰桿不自覺挺直了幾分,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把黑貓玩偶遞給了對方。


  「輕輕鬆鬆,送給你了。」


  「原來那麼輕鬆嗎?」


  莫依夏有些驚奇,期待道,「那我不要這個黑色的了,還是白色更符合我純情女高中生的身份,你重新幫我抓一個吧。」


  韓晝狐疑道:「你剛剛不是抓到了一個白色的嗎?」


  「我打算把它放生。」


  「你看我像不像傻子?」


  「像。」


  「……」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莫依夏把附近的娛樂項目基本都玩了一遍,她之前說的是實話,她的確從未來過這種地方,也完全沒有接觸過周圍這些娛樂項目,因此在很多方面顯得頗為笨拙,完全可以用笨手笨腳形容。


  韓晝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傢伙的這一面,當然,他肯定是不會吝嗇自己的嘲笑的。


  莫依夏也不生氣,只是嘆息著說這是因為他教導無方,還揚言要扣他工資。


  韓晝當然不會在意,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此刻兩人正走在一條不知名的街道上,路上樹木繁多,樹蔭連成一片。


  他將一包紙巾遞給身邊的女孩,說道:「馬上就十二點了,你去鬼屋感受心跳加速的計劃估計只能放在午飯之後了。」


  「嗯。」


  莫依夏抱著黑貓玩偶,默默跟在他的身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整個上午兩人其實得到了不少獎品,但她只保留了這個黑貓玩偶。


  「有什麼想吃的嗎?」韓晝問。


  莫依夏用紙巾擦著額頭上的汗,回答道:「除了魚都可以。」


  思索片刻,她又搖了搖頭,輕聲道,「不,魚也可以,不過要你一個人吃。」


  「補腦是吧?」


  韓晝沒好氣地盯著女孩看了一會兒,又擰開瓶蓋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忽然笑道:「你看上去好像很開心啊。」


  「嗯,很開心。」


  莫依夏沒有否認,下意識想要壓低帽檐掩飾情緒,卻忽然想起鴨舌帽已經送人了。


  就戴在了身邊這傢伙的頭上。


  「開心就好。」


  韓晝笑了笑,不斷揉捏著手上的白貓玩偶,這是莫依夏之前在娃娃機里抓到的,後來作為黑貓玩偶的回禮送給了他。


  一個白貓,一個黑貓……這算是黑白雙煞嗎?


  莫依夏偷瞄了身邊這個幼稚的傢伙一眼,一時竟有些失神,忽然抿了抿嘴,沒有鴨舌帽,她只好微微低下頭。


  「韓晝。」


  「嗯?」


  「你說,要是我許願明年的這個時候還能來這裡,應該不算貪心吧?」


  「當然不算了。」


  韓晝眼疾手快,忽然抓起女孩身前一根低垂的樹枝,無奈道,「走路別低著頭,小心被划傷了。」


  兩人走入樹蔭下。


  莫依夏扭頭看向他,陽光被頭頂的枝葉剪成細碎的剪影,披灑在對方身上。


  樹蔭並不茂密,光線也不算黯淡,可周圍街道上的一切都逐漸變得模糊了,只有這傢伙的身影是清晰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已經沒辦法這傢伙身上挑出討厭的地方了呢……


  少女將頭偏向一邊,用不經意的語氣問道:「要是我許願你也在呢,這算貪心嗎?」


  「當然不算,許什麼願望都可以啊。」


  「因為今天是你的生日嘛。」


  那個不討厭的傢伙伸著懶腰,笑容明朗,語氣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溫和。


  「生日快樂,依夏。」


  光線好像忽然變得明亮起來了。


  「這個時候我希望你叫我公主殿下。」


  「好好好,生日快樂,公主殿下。」


  穿過樹蔭,細碎的陽光再次被交織在一起,猶如收攏的手掌一般籠罩在少女的身上,世界似乎再次清晰了,可依舊沒有身邊這傢伙清晰。


  她第一次發現這傢伙還挺帥的。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她忽然抱緊了懷中的黑貓玩偶,用手掌感受著胸口不知何時開始悸動的心跳——


  她很確信,這就是心跳加速的感覺。


  「我說,真的許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少女深吸一口氣,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當然,什麼都可以。」


  那傢伙依舊笑得很輕鬆,不管不顧隨便給人畫餅這一點還是很討厭。


  不過……這樣嗎?

  舉目望天,雲層升降,陽光有些刺眼。


  是因為心情嗎,空氣混雜著泥土草木的氣息,聞起來竟有些甘甜。


  扭頭看向身側的身影,少女口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如果真的什麼都可以的話……


  那許願讓這傢伙一直留在我身邊,應該也不算貪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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