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167章 燃燒著光

  第167章 燃燒著光

  「格溫……？」


  雷蒙德當然也思念了她多日，但此時見到眼前活生生的蜘蛛女，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立刻轉身逃走。於是，雷蒙德立刻從驚訝的表情轉換成一臉的冷漠，不等到格溫從房檐頂上跳下來，教授便轉過身去，試圖要走。


  「嘿！」格溫從房檐上跳下來之後，出聲叫住了他，少女直直向著男友——或者說前男友走過去，故意將聲音壓出幾分調弄，但卻又暴露了她稚嫩試探的本質：「雷……雷蒙德，不想見我嗎？」


  雷蒙德離開的背影頓了頓，他並不是不想見到格溫，只是時至今日，他實在是羞於見到格溫。


  他鬥倒了奧巴代亞、交好神矛局、推翻了羅斯將軍、壓倒了神盾局……這一連串的勝利逐漸使得雷蒙德放鬆下來、輕敵起來、洋洋自滿起來。他開始覺得自己能夠玩轉政界了，覺得靠自己的方法一定能解決格溫·斯黛西一直憂心忡忡的問題。


  但敵人可不是會被降智的死物，他們會在你放鬆下來的時候才給出致命一擊。金並為神盾局謀划的策略並不複雜，但卻精心地抓住了教授的弱點——斯塔克正是他謀略上最弱的一環。


  而且對方為什麼能夠幾乎暢通無阻地完成這一切？

  還不是因為他和金並的合作，讓金並的鍊金術士公司承擔斯塔克工業在紐約的安保任務、讓金並幫自己處理資產併購之餘不幹凈的臟活兒——因此，金並才有了機會滲透進斯塔克工業內部。


  在利用金並這把「毒刃」時，他固然能幫你解決很多問題，但就像是慢性毒藥一般，他的野心也在滲透進每一個縫隙，最終反過來傷害到你。


  自己是不知道這些嗎？自己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些可能性嗎？不，自己只是不在意、因為輕敵而不在乎罷了。


  更重要的是，格溫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他們兩人之間無論是在一起還是沒有在一起之間，所有的吵架……除了那些情侶之間日常的打情罵俏之外，幾乎都和雷蒙德與金並的合作有關。


  格溫一遍一遍地表達她的擔心——擔心教授被金並腐化、擔心雷蒙德不再是那個雷蒙德、擔心雷蒙德會被金並拉入深淵，但自己從來就沒有當回事。


  他避重就輕地回答自己的行為會幫到格溫，其實就是自己心裡也不確定這樣危險的行為會不會最終「東窗事發」，只能用自己的目的是好的這一點來嘗試說服少女——但顯然，格溫親眼目睹了雷蒙德的欺騙之後，也已經不敢再信任他了。


  他們的分手，自己怎麼算也是主要責任人。


  所以僅僅是出於面子和逃避責任的心理需要，即使他很想格溫，但雷蒙德現在也並不想看到蜘蛛女。


  「不……」雷蒙德嘗試回答「不想」，但張了嘴才發現自己怎麼也說不出來。他的肩膀微微顫抖，憋了好久就沒有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最終，教授只是步履匆匆地試圖離開。


  格溫射出蛛絲黏在雷蒙德的後背上，少女只是輕輕用力便將他拉住。格溫本想問他被斯塔克解職的傳言究竟是真是假，但話到嘴邊卻想到現在這樣問有可能傷到他，便換了一句話：


  「伱還好嗎？」


  「你指望我不好嗎？」終日的壓力之下，在自己最信任也最愛的人面前，雷蒙德終於是毫無防備地情緒崩潰，「現在這樣算是你的預言命中，開心嗎？」


  「我怎麼會開心？」格溫的聲音急切起來，「你怎麼會這麼想我？」


  「不然怎樣，在我失去一切的回家路上等著我，難道不是為了來嘲笑我嗎？」


  「你怎麼了……」在格溫的印象里，雷蒙德是個情緒從不會失控的人，面對任何情況他都能保持理智，更別說這樣對自己發火——他連高聲說話都很少。


  雷蒙德沉默不語起來，剛剛情緒爆發的教授瞬時間又感覺到了後悔——格溫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呢？以格溫的性格，她會來專程等著嘲笑自己嗎？

  但雷蒙德可憐的自尊心又讓他此刻低不下頭來，於是他便沉默著不語了一陣，許久才輕輕囁嚅道：「對不起……」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格溫靠近了他，少女輕輕張開臂膀，示意自己至少可以提供給他一個擁抱：「如果需要的話……」


  「可我們算是什麼呢？」雷蒙德轉過身來，看著格溫，他並沒有去擁抱少女，只是搖了搖頭，頗有些自嘲地道：「情侶？朋友？還是那種文藝青年的論調，所謂最熟悉的陌生人？」


  格溫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可以別這麼消沉。」 「一個普通人拼盡全力在這個超凡世界中能做的畢竟還是有限的。」雷蒙德搖了搖頭，「你是超級英雄、你是蜘蛛女，你有你的命運，可看來我參與不進去了。」


  「怎麼會？」格溫上前一步，輕輕倚靠在雷蒙德的懷裡，「我是格溫·斯黛西，然後才是蜘蛛女，我的命運並不比你的高貴。」


  雷蒙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禮節性的抱了一下格溫便鬆開了，他看著這條偏僻而靜寂的街道，低下頭去：「我本想藉助斯塔克和金並的力量完成『星鏈』，和神矛局合作，形成統一的力量對抗來自宇宙間的威脅……可這條路到現在只走了三分之一就敗了。」


  雷蒙德緩緩地向前走去，格溫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起沉默了一陣之後。雷蒙德才問道：「格溫，你在地獄廚房的行動……和NYPD鬧得很不愉快？」


  蜘蛛女的面罩上，那雙大眼睛閃爍了一下便萎靡了下去，許久后少女才不情不願地答道：「是……」


  「我嘗試用你的辦法……其實很有效的，大多數人都很有勇氣，只要給他們一個契機，所有人都願意站出來和罪犯對峙。」格溫的聲音顯得很低落，「可我沒想到，NYPD竟然會站在金並那邊。」


  「對這種情況，你也有預料吧？」格溫抬頭看向雷蒙德，不軟不硬地把前男友剛剛扎在她心上的釘子還了回去：「你也料中了，所以更應該開心些嘛！」


  雷蒙德苦笑兩聲，在外人面前英姿颯爽的蜘蛛女俠私下也只是個心思敏感甚至記仇的女孩兒。他搖了搖頭：「讓地獄廚房……或者更多的地區保持這種不治不亂的趨勢，有利於NYPD向上級申請預算，也有利於讓紐約市民看到他們需要為了維護治安讓渡更多的公共權力、繳更多的稅。」


  雷蒙德停頓了一下，他看向月光的眼神木然，口中說出的話顯得毫無感情：「作為全美大地上公共安全的壟斷者，聯邦政府怎麼會容忍出現挑戰者呢？」


  「蜘蛛女本應成為人們嚮往正義的象徵，可現在……」格溫默默捏緊了拳頭，「好像連這份象徵意義都沒有了……」


  少女在月光下的背影顯得格外落寞，她輕輕嘆了口氣，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又放開了捏緊的拳頭。


  「如果是以往的我，可能會勸你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但時至今日……」雷蒙德無奈地抬起胳膊攤平雙手，聳了聳肩：「我現在這副樣子，又有什麼資格來勸你『但行好事』呢？」


  「資格？」少女皺起了眉，「為什麼會沒有資格來勸我？為什麼你會質疑自己有沒有所謂的『資格』？」


  「我現在……」雷蒙德正欲向格溫解釋，但卻被格溫打斷道：「我是來問你該怎麼做的，但沒想到你已經被打垮了。」


  「哪怕蜘蛛女的所作所為再沒用，我也不會去問我做這些事的意義。」格溫轉到雷蒙德的面前，雙手搭上教授的肩膀，「我會不知道怎麼做，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不知道怎麼做的時候就會去詢問、去學習。」


  「蜘蛛女並不是任何時候都知道怎麼做，她只是知道要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做好而已。」


  少女的聲音堅定而清澈，雷蒙德抬起頭來，對上那雙水藍色的眸子，他看著她繼續說道：「其實我們得到的也不只是失敗，你知道嗎？」


  格溫鬆開手，她笑了笑：「在最好的那段時候，我看到那些蜘蛛女的志願者們，他們做什麼好像都不怕、做什麼好像都有力氣，因為他們正在親身參與讓自己的未來變好的事情。」


  雷蒙德看向格溫，少女背對著他，他從未看到格溫的肩膀塌下去過、也從未看到她向困難俯首過——他以前以為那只是故事中的設定、是蜘蛛俠這位超級英雄的傳說。但格溫·斯黛西親口告訴他，那只是她還只是一個普通人時，從小到大從未放棄過的堅持：


  「你知道嗎？我看到他們的眼睛里都燃燒著光呢？」


  格溫笑著轉過頭來：「既然他們都沒有放棄，那立誓要保護好他們的我又怎麼可以放棄？怎麼可以退出？怎麼可以甩手不幹？」


  「放棄很容易……」格溫將自己的面罩取了下來，少女的金色長發在月光下被凜冽的第一縷冬風吹動，她的眼睛里發著光，輕輕說：


  「但堅持一定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