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私通
「皇上，皇后請起吧。」
太後分別接過二人手中的酒盞飲下，儘管她滴酒未嘗，只將酒水倒入了自己的衣袖當中，可在那寬碩衣袖的遮掩下她似乎又的確是一飲而盡了。
眼前人遞來的東西有毒與否，她一概不會接受，連帶著便也不會接受皇上遞來的東西，在疑忌方面，裴嬰憂遠甚於其父。
就此，皇后的名份算是徹底安下了，無奈也好，悵恨也罷，裴媚的命運註定要同裴嬰憂一般下榻於宮牆當中，誰也莫要奚落誰，誰也莫要鄙薄誰，宮中女人的命運到頭來皆是一個模樣，從不完滿，就算是太后皇后亦未有例外。
待儀式終了，絲竹之音再度奏響，酒水的流瀉音，果盤的撞擊聲，冗雜著語笑喧嘩將今夜的宴席正式推動而起，整個殿廳被紛繁的嘈雜堵塞著，只叫高位上的太后頗有些心煩意悶，下頭好似有百千隻鴨子在齊聲叫喚，裴嬰憂只想從速逃離這群聒噪的『鴨子們』。
她緩步離了席，吩咐下人莫要跟從，足尖一至晦暗的外頭，便也不顧太后尊容一路狂奔了起來。
方進入送食的宮人好似覺得適才的剎那間一陣驟風席捲而過，可回首一瞧，卻又萬物靜籟，分毫不像被驟風肆掠過的模樣。宮人不解，卻又不容思襯地連忙端著吃食踏入了殿廳。
不到多時，疾奔的女子歇了腳，正在御花園的河畔喘著粗氣。雖是氣喘如牛也難掩裴嬰憂此時掛於唇畔的笑意，此乃發自心底的酣暢笑意，這寂寥一世中，也只有這看似能逃離紅塵，逾越悲苦的須臾分秒的狂奔能稍許給予女子片刻虛幻的解脫之感。
忽而，不遠處的樹叢後傳來隱約的人聲，由於現今是雪天，裴嬰憂那敏銳的雙耳更能捕捉個仔細。
她下意識地斂住自己急促的鼻息想要避開此處，到底她在宮中生活多年，夜途碰著那侍衛宮女私通的情況可不少，她終究不喜擾亂旁人私事，一般遇著此等情況太後幾乎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也算是默許容忍了。雖然此乃歷來後宮主子極為忌諱的糟污事，可裴嬰憂卻不覺如此，不過各取所需罷了，與她壓根兒毫無干係嘛。
然而此回，太后卻覺這人聲兒分外諳熟，像是曾於哪兒聽聞過。
她照著司塵前段日子教過她的斂聲斂步的法子逐漸靠近那方晦暗之處，而那模糊的人聲則愈發清晰可辨了。
「大公子，許久日子未見怎的就憔悴了不少？想著近來邊疆安定，大公子休於將府應是萬事無虞，身子康健才對。」
「自是家事煩擾，我那弟弟實在令人頭疼得緊，不願入仕，正巧家父歸來，他們二人的關係便更是緊張起來。」
「是尹三公子嗎？聽聞他雖落落寡合，卻又素喜作畫，既如此，去宮裡頭做個御用畫師也是極佳的。」
「他又哪裡肯！這小子的畫根本不同常人，盡將人畫成牛鬼蛇神，如若當真將他送入宮，他怕是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更何況……你也知曉，如今朝堂是裴家把權，相國那個老狐狸恨不能在尹家每個人的腦袋頂上都安個莫須有的罪名，也好早日除掉我們尹家這個心頭大患吧？我又豈能讓他得逞？」
男子雙目陰鷙，武將的氣息愈發昭彰。
很顯然，談話的二人一個乃尹家長子，尹懷琰，一個則乃……倘若裴嬰憂未有記錯的話，那女子便是太傅之女，荀嬌兒。
她的嫵媚乃當世第一，雖沒有白巧萱那等精緻得如同細雕般的容顏，可其身之嫵媚妖嬈亦足以叫世間男子垂涎三尺，很難不為其心動。
可裴嬰憂卻還聽說，此女作風實在大膽，絲毫不像官家女子素來的貞潔做派。
然而耳聞終究為虛，眼見才乃為實，今日一見，太后算是徹底開了眼。向來世間多聞男對女挑逗猥褻，如今卻叫她實實在在瞧見了女對男手腳不安分的熱烈光景，不得不承認，人世的傳聞大抵皆不是空穴來風，譬如當朝太后是個瘋人，更譬如眼前。
此時，朦朧月色散落，但見荀嬌兒的目光正痴痴地望著尹懷琰挺拔的胸膛，縱使如今冰寒雪凍，厚衣加身，尹懷琰那一襲武將的好身量仍舊顯露無疑，八尺半軀，英武劍眉，雖為武將卻並不莽的端正相貌，稜角分明，黑眸犀利，男子氣概更是於那雙筋脈分明的有力雙手之上暴露而出，他實在算得上朝堂數一數二的好身量，好氣度的男兒了。
荀嬌兒那炙熱的目光似乎將這年少便於疆場上成名的威武將軍駭住了，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荀嬌兒的身軀卻於這天寒地凍的節氣中更為滾燙起來。
「將軍……其實……其實嬌兒已然傾心將軍許久了！」
女子的嗓音著實妖媚，像是沾染上一種惑人的魔力，詭異地撰住了那幾欲後退的男子，趁熱打鐵，荀嬌兒旋即將自己溫熱的身子倒入燕歧的懷中，緊接著放浪地嬌嗔起來。
不知怎的，身處事外的太后卻挪不動步了。許是鮮少瞧見這般奔放的光景，便也一時來了興趣，想要就此探看人世間那一向與其遙不可及的情慾。
情慾究竟是什麼？興許裴嬰憂這個男女情愛中的局外人至今還無法摸透，她是世人眼底的嫠婦，亦註定要守著這『二字』度過自己的餘生。可此時此刻，她這個局外人似乎也能感受到那方全然不屬於自己的情慾中的炙熱，她的的確確被荀嬌兒灼熱奔涌的放浪灼傷了。
不僅是她，還有尹懷琰，他怕是這輩子也未見過如眼前人這般作風大膽的女子，可他又不得不承認，這女子實在火辣魅惑，任是何人也無法忽怠她那玲瓏有致的身軀。
「荀小姐，此處乃是皇宮，你……」
可以瞧得出，將府長子還是有他的顧忌所在，儘管他同荀嬌兒目挑心招亦有些時日，可他終歸是個謹慎之人。
「將軍，您也是喜歡嬌兒的是嗎？既如此，便讓嬌兒真切感受到您的情意吧……」
不待尹懷琰推拒，荀嬌兒已然褪去了衣物，火熱的紅唇更是不顧一切地吻了上來。尹懷琰徹底淪陷，二人將一切置之度外，糾纏了起來……
至此，裴嬰憂將目光收回，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那方的火熱傳來，她甚而都不覺打在肌膚的寒風有多麼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