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只是工具
顧宛然獨自坐車回家,回到房間里就忍不住將自己抱成一團悶哭一場。
腦中一遍遍回想著醫院裡的那一幕,她只覺得恨透了張夫人,可想到她之所以無法反抗,還是因為江越辰,她忽然就一陣無力。
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那個男人,也不知道這種折磨到底什麼時候才是頭,她只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抹一抹眼淚,她看著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又照鏡子看一眼臉上的紅腫,心裡就更加酸澀委屈。
她從柜子里取出藥箱,洗過澡之後,就慢慢給自己塗抹。
臉頰上的紅腫實在刺眼,她想到兩天後還要去看顧林山,本想著下樓去拿個熱雞蛋滾,可轉念一想,這別墅里的人,怎麼可能會為她特意煮雞蛋,也不可能會讓她使用廚房。
她乾脆打消這個念頭,隨便抹一點消腫的葯就早早入睡,想著明天再出去買葯和熱雞蛋。
次日一早,她收拾好下樓,準備上班時,就見江越辰正坐在客廳里。
顧宛然硬著頭皮過去打招呼:「江總。」
江越辰淡淡看她一眼,目光掃過她臉上的口罩:」帶這個幹什麼?「
「我……我昨晚感冒了,想著再怎麼樣也不能傳染給您,就戴起來了。」
江越辰看著她頭髮遮眼的臉頰,微微蹙眉,卻沒說什麼。
他疊起腿,語氣沒什麼起伏道:「昨晚做的很好,為明遠贏得了更大的利益,月眠花的事,我給你兩天假,你父親的手術也照舊。」
「謝謝江總。」
顧宛然松下一口氣,遲疑一下還是問道:「可我昨天晚上好像沒有做什麼,對您的生意,好像也沒有幫助?」
江越辰勾起唇角,玩味地看著她,難得好心情地解釋:「你跟著我出席,就是我的臉面,張夫人欺負你,你覺得她到底是在打誰的臉?」
「所以……你就用這個作為談判條件,讓華明付出更大的代價?」
顧宛然臉色一片慘白:「你是故意讓我去那邊被欺負的?就為了生意?」
「不錯。」江越辰不近人情道。
顧宛然身形一晃,險些暈過去。
雖然知道他沒什麼好心腸,以折磨她為樂,可想到昨天的那番侮辱,她還是覺得難以接受,甚至昨晚入睡前,她還抱著一絲絲的念頭,覺得江越辰雖然凶了一點,可卻還是讓她走了,說不定就是故意解圍的,可沒想到……
她低垂下頭,顫抖著嘴唇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請假去陪父親做手勢,江總您應該也允許吧?」
「隨便你。」
顧宛然苦笑一聲,閉一閉眼,對他不再抱有什麼期望。
她從來就只是他的一個工具,她何必覺得自己有分量。
沒有再說什麼,她狼狽地從江越辰面前裡面,失魂落魄地去了公司。
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難過,明明知道江越辰就是這樣的人,她卻好像總是抱著某種期待一般。
是因為他和許嘉辰長得像?
可現在,她明明已經明白那就是那兩個人,何必這樣不甘心。
按住額頭,她猛喝一口可樂,開始瘋狂工作來麻痹自己。
當天各大媒體上雖然報道了昨天的宴會,也報道了明遠和華明的合作,卻沒有寫有關她的任何事情,看來是被張董和江越辰這邊給壓下去了。
也是,這件事情爆出去,對他們的合作會相當不利,她們當然是要遮掩的。
不過這對於顧宛然來說也是好事,最起碼,她不用擔心蘇河和元夏會看到,他們也不會為她擔心。
顧宛然一直工作到晚上十點多才下班。
她摸一摸腫痛的臉頰,想到想買的雞蛋和葯都沒有買,一時間嘆口氣,也懶得再去折騰,明天帶著口罩去,也是一樣的。
她回到別墅時,裡面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人為她留燈,因為江越辰已經回來休息。
她摸黑回到房間,洗漱之後就強迫自己休息。
次日,她凌晨五點就醒過來,之後再也無法入睡,乾脆坐起來看了一部電影,早上也沒有吃早飯,就匆匆趕去醫院。
本以為她來的已經夠早,不想蘇河也在裡面。
「早啊。」蘇河微微一笑,對她溫柔頷首,「我聽說伯父今天做手術,就來看看。」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顧宛然覺得驚訝。
顧林山笑呵呵道:「前兩天你來看我,走沒多久蘇河就來了,這兩天他一直都有來陪我,給我放鬆心情做心理件事,我現在覺得心裡很輕鬆。」
顧宛然吸一吸鼻子,瓮聲瓮氣道:「謝謝你,我昨天忙,都沒辦法過來。」
「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蘇河見她雖然坐下來,卻沒有摘下口罩,忍不住問:「這是怎麼了?」
「感冒了。」顧宛然說話聲音帶著一些鼻音,倒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前幾天我打針的事,你也知道的,之後一直都沒有好全,昨晚加班太晚,我又著涼了,怕傳染給爸爸,又不能不來,就戴個口罩。」
「你啊,太不注意身體了。」顧林山嗔怪道,「你再這樣,讓我怎麼安心養病啊。」
「這說明我事業在上升期啊。」顧宛然眼眸帶笑,「我現在是部門主管了呢,在做新項目,特別受信賴。」
「那就好。」
顧林山神色有些複雜,他們一直在小心翼翼維護著一個心知肚明的秘密,只當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都知道,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
蘇河頓一頓,忽然道:「對了,伯父您不是喜歡吃辣嗎?我詢問過醫生,說是這次手術如果康復得好,可以給您稍微吃一點解解饞,到時候我親自下廚,給您做一頓營養餐。」
「你這孩子。」顧林山眉開眼笑的,「好啊,那我就嘗嘗你的手藝是不是真的那麼好。」
「我會好好練習,一定讓您滿意。」
病房內一片笑聲,顧林山想在手術前再稍微休息一下養足精神,顧宛然和蘇河走出病房,來到安靜的拐角。
「我知道你戴口罩不是因為感冒。」蘇河神色忽然變得嚴肅,「我知道我現在沒法保護你,可我希望你不要說謊,昨天晚上的宴會,你去了是不是?還遇到了張夫人?」
顧宛然猶豫一下,點點頭:「你怎麼知道的?」
蘇河嘆口氣:「我雖然沒有參加宴會,可是我也是這個圈子裡的,我知道一些張董和江越辰合作的細節,知道他們原來的合同里,應該是利益平均分配,可是曝光的一些細節,卻不是這樣,所以……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顧宛然垂下頭。
蘇河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觸碰她,卻被顧宛然輕輕避開:「別這樣,我沒事,謝謝你一直關心我和我父親,我知道現在說讓你不管我,你是不會同意的,那我至少懇求你,不要做什麼衝動的事。」
「我知道了。」蘇河露出笑容,眸光溫和,「你終於肯讓步了,那你再等等我,我會努力想辦法,將你從江越辰身邊帶走。」
顧宛然搖搖頭:「不要再想這種危險的事,我真的怕你出事,江越辰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他不容許任何人挑戰他的威信和尊嚴。」
「宛然,我也是有尊嚴的男人。」蘇河定定看著她,「要我眼睜睜看著喜歡的姑娘被魔鬼折磨,我做不到,我覺得這是對我的屈辱。」
「蘇河!」
「你不要說了,我有分寸,絕對不會讓再讓你擔心。」
蘇河再次伸出手,這次沒有等顧宛然拒絕,他就馬上縮回去。
輕輕握一下拳,他堅定地看著顧宛然道:「我一定會救你,這是我目前最大的心愿,哪怕你對我沒有期待,我也會做成這件事給你看。」
顧宛然怔怔看著他,蘇河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她獨自在拐角站許久,才再次回到病房中。
顧林山已經入睡。
他的神色看起來並不安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為顧宛然擔心。
他雖然表現的很欣慰很輕鬆,可心裡應當什麼都明白的,顧宛然想到他強顏歡笑,就覺得心痛,痛恨自己的無力,也恨自己沒本事讓顧林山放心。
他這樣打的歲數,又患了這樣的病,再每日為她操心,她真的很怕他出什麼事。
現在顧林山已經是她全部的希望,如果他出事,顧宛然估計也活不下去。
她輕輕俯身,將側臉貼在顧林山的手臂上,眼眶發紅,唇角卻勾起一抹知足而安心的笑容。
不知不覺間,她覺得意識逐漸變輕,竟然開始做夢。
夢裡她和父親都還在為公司拼搏努力,每日商量著該怎麼治理公司,怎麼做香,那時的顧林山雖然嚴厲,卻也有溫情的時候,會在她疲憊的時候買小蛋糕,也會在她受挫折的時候以前輩的身份安慰她。
還有……許嘉辰。
他也在旁邊,看著他們父女笑鬧,一臉的溫柔笑容,那是與江越辰全然不同的神情。
她的眼角緩緩流淌下一絲淚珠,滴落在顧林山的手背上。
顧林山渾身一顫,緩緩睜開眼眸,渾濁的眸光中透露出痛苦的神情。
「對不起……」
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顧宛然的發,「對不起,都是我沒用,竟然讓我的女兒為我擋這些傷害,不過我知道,如果我現在真的死了,你也會受不了,所以我會撐下的,不要擔心,爸爸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