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受罰的安寧公主
「素瑩,上柳條。」淑妃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昭靜,語氣輕鬆道。
穆昭靜淚光后的眸子一滯,只聽著身後傳來素瑩一聲,「公主,得罪了。」
話音一落。
「啪」地一聲響,柳條帶著風,狠狠地抽到了穆昭靜那弱不禁風,窄窄的背上。
她緊緊地咬著牙,皺著眉,一聲不吭地忍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
她臉色白髮,眼眶裡的淚水一直在打轉,甚至模糊了她看向母親的視線。
她每一次都想看看,在自己挨打的時候,母親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但每一次都看不清。
一鞭子接一鞭子,穆昭靜被疼的滿臉是汗。
碎發黏在她蒼白的皮膚上,跪在地上的身子搖搖晃晃,緊緊攥著拳頭的骨結用力到發白,耳邊模糊地傳來自己貼身婢女的哭聲。
那哭聲,哭的淑妃心煩。
她長出一口氣,努力調整著呼吸,柔軟地手輕輕撫著肚子,眼中充滿了溫柔,柔聲對著肚子說道:「我兒日後定不會同你姐姐這般,叫母親失望。」
淑妃輕柔的聲音傳入穆昭靜地耳中。
她皺了皺眉,那聲音像是刺痛了她的淚腺一般,眼中的淚水越積越多,最終大顆大顆地滴落,與臉上的汗水混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
淑妃才神色疲憊地揮了揮手,宮女素瑩也停下了手中抽打著穆昭靜的柳條。
她被攙著起身,看向穆昭靜的嚴重,心疼與責備混為一團。
她苦口婆心道:「靜兒,不是母親想要罰你。你可要懂得母親的苦心,棍棒下出孝子,若是母親今日不責罰你,說不上以後你要闖出多大的亂子。」
穆昭靜垂著眸,表情麻木地對著淑妃無聲地磕了兩下頭。
淑妃見她這倔強地模樣,心中不喜,語氣再度變得嚴厲起來,「若是今後,你再同那太子太子妃亦或是穆初芙沆瀣一氣,別怪母親下手要再狠一些,可知道了?」
穆初芙點頭,身子如同風中的蒲柳一般,輕輕飄飄晃了兩下。
淑妃心煩,揮揮手,「回去歇著吧。」
方才跪在一旁地貼身婢女風一般地衝過來,將跪在地上的穆昭靜扶起。
兩個人剛走了幾步,穆昭靜便有氣無力地對著身邊的婢女說著:「我為母妃帶來的血燕,你可帶著了?」
婢女哭著搖搖頭。
穆昭靜輕輕點了兩下頭,在婢女的攙扶下出了屋。
半個時辰。
穆昭靜身邊的婢女急匆匆地拿著血燕返回到淑妃住所。
剛要進去,就被素瑩攔住。
她跪在門外,手捧著盛著血燕的盒子,看著將她攔在門外的素瑩,急切說道:「姑姑,這是公主前陣子特地拖人給娘娘找的血燕,公主說,娘娘如今懷著身孕,身子太弱,特地重金懸賞求回來的。」
躺在床上小憩的淑妃,將門外這些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閉著眼,面色鎮定。
可那微微抬起地眉和微微顫抖地眼皮,還是出賣了她。
擋在門外的素瑩打量了一眼那婢女,沉聲道:「待我去稟報淑妃娘娘。」
「多謝姑姑。」
半晌后,素瑩拉開一個小小地門縫,透過門縫道:「娘娘傳話,告訴公主她有孝心了。」
「謝姑姑。」
素瑩關上門,拉開抽屜,想將血燕收進去。
忽然聽到身後淑妃娘娘輕聲道:「去燉了吧,本宮醒來吃。」
素瑩應聲:「是,娘娘。」
她將血燕端走,剛出門便嘆了口氣。
這些年,安寧公主著實不容易。
在娘娘面前,始終是小心翼翼,每一步都似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娘娘,就要被抽上一頓柳條。
淑妃娘娘明明心中記掛公主,卻始終從未對公主說過。
母女兩人似是上輩子結了冤家一般,擰巴。
另一邊。
婢女為穆昭靜塗著膏藥。
穆昭靜白皙的背上爬滿了如同一隻一隻紅色蚯蚓般的血痕,看的婢女觸目驚心。
「如何了,我母妃可收下血燕了?」穆昭靜臉埋在枕頭上,聲音悶悶地問道。
「收下了公主,還說公主您有孝心了。」婢女答道。
穆昭靜的頭從枕頭上抬起,臉色依舊煞白,絲毫沒有血色。
她目光獃滯地朝著一個方向放空,喃喃道:「真希望,還在腹中的弟弟,喜歡我這個姐姐送的禮物。」
……
屋內地皇帝端坐在踏上,手拿著書,一眼都不看跪在地上地穆連笙。
已經跪了有一個多時辰了。
穆連笙始終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儘管膝蓋跪地已經從疼痛變得發麻。
他始終跪的端正,一動不動。
「皇上,喝茶。」站在一旁看地心都提溜著的秦公公,將沏好的茶為皇上奉上。
皇上這才撂下書,接過茶杯。
他粗眉下的眼眸垂著,認真地用茶蓋子撥弄了一下漂浮在茶杯水面的茶葉。
一口茶入口,皇上才緩聲道:「太子殿下來見朕,所為何事?」
穆連笙鎮定答道,「太子妃在殿上大鬧,兒臣管教不佳,特此來向父皇領罰。」
「太子。」
「兒臣在。」
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略有些渾濁卻不掩精明的眼盯著穆連笙,似是要看透他的心一般。
他沉聲道:「朕記得,朕同你說過,不要對太子妃動真情。」
穆連笙垂下的雙眸微微顫了顫,「兒臣並未動情。」
「若未動情,太子今日本該是袖手旁觀才對。何故又要站出來為太子妃平反?」皇上的眉眼間明顯湧現出了絲絲怒氣,伸手將茶杯朝著穆連笙地方向砸過去,「太子可知,今日你壞了朕多大的事?!」
穆連笙躲也不躲,任由滾燙的熱茶潑到自己的身上。
他低著頭,看著茶杯從自己身上滾落,衣襟上還沾著被泡軟的綠色茶葉。
他目光一轉,看向皇上,「兒臣本想袖手旁觀,可父皇交代過兒臣,要對太子妃好些。若是兒臣此次不出手,太子妃定會在心中埋下對兒臣不信任地種子。兒臣認為,這對南夏征討合併各國大計而言,不妥當。」
不妥當?
皇上目光冰冷地打量著面前的穆連笙,心中冷笑一聲。
可真是朕的好兒子。
竟是拿朕之前說的話,做了他為自己開脫的說辭。
穆連笙說完低下頭,上身伏在地上,「許是兒臣思慮不周,請父皇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