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145章 這個女知青不大對勁
第145章 這個女知青不大對勁
「不跟你鬧了，給你部署一下後邊的招工工作吧。」
許繼常這時說道。
「好的，你說我記著。」
杜小京神情也變得認真起來，從口袋裡拿出小筆記本，還有鋼筆，準備記錄。
「記在心裡就行，手揣兜里暖和暖和。」
許繼常抓住她的手道，「伱看，都冷成啥樣了。」
「嗯……」
杜小京點點頭，收起筆記本和鋼筆，跟許繼常一塊坐在暖和的炕邊，聽他部署工作。
「首先是遇到舉報的。我們倆只負責存錄證言，並進行必要勘察、線索證據收集，但不作出調查結論。把問題統一帶回廠里決策，不必急於現場作出決定。」
「還有就是，每次和女知青打交道的場合，特別是私底下打交道，你要盡量保證在場，免得最後發生說不清的事。」
「尊重公社方面的意見，不過歸根結底是我們在招工，發生分歧時要堅持以我為主。」
「主要就是這些，別的沒什麼了。」
許繼常用較慢的語速說道，保證杜小京能記得清楚。
「我都理解並記住了。」
杜小京說道，「帶回廠里，是因為干係重大。單以我們二人的名義做出決策，容易招來怨恨，甚至有可能引起當事人的不理智行為。」
「關於女知青這個，我想廠里派我們一男一女過來，正是出於這一層用意。」
「沒錯，你理解得很正確。」
許繼常誇獎道，「另外做工作時審慎一些，畢竟招工回城，是影響他人一輩子命運的大事。」
「嗯……我會保持十二萬分謹慎的。」
杜小京深有感觸道，因為就在幾個月前，她也是一名插隊知青。
兩人談完工作沒一會，外邊就傳來「篤篤」的敲門聲，緊接著是一個恭敬友好的聲音：「許科長你好，我們公社的李主任來看你了。」
「來了。」
許繼常說道，杜小京立刻起身去開門。
「咯吱咯吱……」
木門打開，數名公社幹部從門外魚貫而入，老張也在其中，相比起剛見面時，肩上多了條褡褳。
當中為首的，是一位帶著前進帽，身穿軍大衣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剛才那個聲音口中的李主任了。
「許科長你好，我是蓮花鄉公社的主任李育林，歡迎你來我們這開展工作。」
中年男人進了屋，熱情地走上前來，伸出手問好道，「我們這的條件比不上城裡，讓你和杜幹事受委屈了。」
許繼常伸出手，和李育林握在了一起，將他請到炕邊坐下：「李主任客氣，公社為我們提供的條件已經相當優越了，我們在這住著很舒服。」
論級別，他們倆都是正科級幹部。
李育林管著一個公社上萬口人，而許繼常又代表著招工單位。所以眼下雙方的實際地位大體相當，李育林表現得還要客氣一些。
「你們舒服就好。舒服了，才能更好地領導招工工作嘛。」
李育林笑容滿面道，「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全力以赴，配合你們把工作做好。」
「讓知青們滿意，讓蓮花鄉公社的群眾們滿意，更要讓貴單位滿意。」
這位李主任，講話還是有一定水平的啊。
許繼常聽了在心裡琢磨道，少不得客氣一番：「李主任言重了，招工這件事，講的是一個相互配合，我們也離不開公社的幫助。」
「後邊我們在對知青情況進行摸底排查時，還得需要你們及時提供情況資料。」
當然，客氣歸客氣，許繼常話語間還是將雙方的角色劃分得明明白白：公社方面的主要職責，就是提供真實情況。
至於具體決策，還是全部由他這邊拍板。
李育林點點頭，對許繼常說的話表示認可：「放心吧，不是我誇口，蓮花鄉公社的檔案資料保管工作做得還是相當不錯的。」
「知青相關工作抓得也比較紮實。」
「後邊需要調取檔案，了解情況時，你可以找我，也可以找張有田。他除了會計以外，還兼著檔案保管員，和知青辦主任的活兒。」
說完，他看向了排在幹部隊列末尾的張有田。
「許科長您好，以後您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
張有田會意，立刻打著躬兒，賠著小心的笑容走上前來，略顯局促地伸出雙手。
「張主任，咱們又見面了，等到工作開展后，還得經常麻煩你。」
許繼常大方地伸出手，和張有田握在了一起。
李育林今天主動來見他，是出於待客之道以及對招工單位的尊重。
後邊的具體工作，肯定還是主要和張有田對接。
畢竟李育林作為公社的主要領導，還有許多工作要去做，有許多會議要參加，不可能事無巨細全部親自經手。
張有田受寵若驚：「不敢當，不敢當，叫我老張就行。」
縣知青辦往往掛在縣委辦名下，是正股級單位。相應地，公社知青辦就沒有級別了，張有田身為主任，也只是一般幹部。
今天能被許繼常叫一聲張主任，他感到有些惶恐。
許繼常見他如此誠惶誠恐，也沒多說什麼，繼續和李育林聊起了招工的事。
根據李育林介紹，蓮花鄉公社本次共向上推薦了五名知青，作為本次的招工人選。
說到這裡時，他還感嘆了一句：「多虧有了你們東方化肥廠啊，自打你們在縣裡落地。我們蓮花鄉每年都是招工大年。」
「一年進城吃商品糧的人數，能抵得上過去好幾年。」
「李主任，那換句話說，也是你們蓮花鄉公社向廠里輸送了不少人才。」
許繼常說道，末了轉向老張，「來，先把履歷表給我。我待會要看看，這次推薦招工的五名知青，是一個怎樣的基本情況。」
「好嘞，許科長。」
老張連忙卸下掛在肩上的褡褳，解開扣子從中取出一疊文件，雙手捧著遞到許繼常手中，「這是知青們的履歷表，還請你過目。」
許繼常接過文件，放在炕邊，這時李育林開口了：「那許科長，你和杜幹事現在這忙吧。」
「後邊遇到什麼事，隨時可以喊老張，找我也行，還可以去找公社其他幹部。」
「好的李主任，你去忙吧，」
許繼常對李育林，張有田等公社幹部說道，「後邊遇到情況，還得勞駕你們各位。」
公社幹部們紛紛一番謙虛。
「許科長客氣了，配合你們做好工作，是我的義務。」
「就是。後邊有用得上的，儘管和我們說一聲。」
……
一番謙辭后，包括張有田在內的公社幹部們又和許繼常道了別，一齊跟著李育林走了，臨走時不忘幫許繼常帶上屋門。
「咯吱咯吱……」
一陣關門聲，大瓦房內再次只剩下許繼常、杜小京兩人。
「喏，一起看看。」
許繼常從炕邊拿起履歷表，放在了膝蓋上。
杜小京湊了過來，靠在他胳膊邊查看錶中內容。 履歷表記載了招工人員的生平，包括教育、工作經歷，家庭社會關係、以及平常行為思想動態。
表面上看，履歷表是由自己填寫的，沒有誰會在上邊寫自己的壞話。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這也是個人對用人單位的一種承諾，如果有誰敢在上邊造假、隱瞞、那麼後邊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許繼常和杜小京一行一行地仔細看著，不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
別說，在紙上盯了半天，最後還真讓他們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前邊四個沒啥，最後一個知青，就是這個叫劉愛英的不太對勁。」
杜小京指著一位女知青的履歷表，對許繼常說道，「她說她是前年六月下的鄉，距今為止剛好滿兩年半。」
「可問題在於我就是前年六月下鄉的那一批人，當時和大家一起在縣知青辦集合的，我印象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許繼常抬頭看向她：「你的印象準確嗎？」
「百分百準確，因為那一批知青人數不多，攏共就十幾個，有誰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杜小京篤定地說道。
「那我們就根據你剛才提供的線索，去詢問一下有關人員。」
許繼常見杜小京如此確定，於是決定道。
按照規定，知青需要滿兩年才能參加招工。
所以插隊年限是個非常重要的條件，每年都不乏受不了農村生活條件的知青，想在這一條上做手腳，從而獲得招工資格。
「嗯嗯，去知青點多問幾個人，就能水落石出了。」
杜小京點點頭。
「也不一定。」
許繼常說道，「如果是去隊里知青點走訪，恐怕不足以得出結果。」
杜小京不解：「啊？你的意思是……」
「你想一想，最了解劉愛英狀況的人是誰？不是你，不是我，而是和她朝夕相處的其他知青們。」
「按照常理，他們應該在我倆到來前，就將她戳穿才對。」
「可是這一切並沒有發生，這又說明了什麼？」
「啊……我懂了……你是怕這背後有貓膩，導致知青們不願說真話是吧……」
杜小京經他一提示，露出如夢初醒的神情。
「沒錯，所以咱們這次得另闢蹊徑。」
許繼常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們還是得去劉愛英所在的小隊，不過不是去知青點，而是直接去小隊部。」
「嗯？你是想……」
「去了你就知道了。」
許繼常賣了個關子。
……
吃完午飯，二人直奔劉愛英插隊的地方，朱家窩棚大隊黑魚嘴小隊而去。
黑魚嘴小隊算是條件比較好的地方，距離公社駐地不遠，兩人由老張帶著，走了四五里路就到了。
許繼常一行人抵達時，小隊部沒有人，估計隊里管事兒的也是全部在家裡貓冬。
老張替他們跑腿，喊來了小隊保管員，打開了小隊部大門。
小隊部是過去的一間寺廟，磚砌的牆根，建築主體系木製，造型古樸陳舊，從窗欞、門頭的細節上來看有些缺少維護。
進入小隊部，許繼常直接提出要查看近兩年的工分賬冊。
光線昏暗的小隊部中，保管員面露為難，表示要向隊長請示。
許繼常沉著臉看了他一眼。
老張則板著臉，代他訓斥了保管員：「人家是省屬企業的幹部，來招工的。」
「你就甭廢話了，快把賬冊拿出來。」
「是，張主任……我這就拿出來。」
保管員遭公社幹部訓斥，臉上露出畏懼的神情，忙不迭走入小隊部深處。
片刻后，他抱著一堆賬簿走了出來，堆在了桌子上。
許繼常拿起賬簿，從前年六月的那一側開始翻閱，杜小京也認真地湊過來查看。
翻完六月的，接著就是去年七月、八月的……
不出所料，上邊都沒有劉愛英的名字。
許繼常神情平穩，看不出有絲毫異常，繼續往下翻閱，一直翻到去年九月，才看到劉愛英的姓名。
事情至此已經很明了。
許繼常直接合上賬冊，將剛才翻閱過的歸置成一堆，手指向了那邊：「我要帶走這些工分賬冊。」
記分員見狀面露為難：「這，這……」
「有什麼好這的。」
老張瞪了他一眼道，「回頭你跟隊里管事兒的說，這是招工工作需要。」
保管員只好低下頭一聲不吭。
招工，是眼下每個生產隊的頭等大事。
但凡涉及到這兩個字，隊里的任何人都得乖乖聽話，不敢有絲毫違拗。
很快，許繼常、杜小京、還有老張三人抱著工分賬冊，離開了小隊部。
回到落腳的大瓦房，許繼常將賬冊放好，神情依舊平靜，而杜小京已忍不住露出興奮的神情。
等老張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我說的對吧，劉愛英她就是有問題。」
「而且正像你預料的那樣，黑魚嘴小隊的人確實在替她撒謊……」
「人會說謊，可物品不會。」
許繼常說道，「所以才有必要查看工分賬冊。」
「嗯嗯，工分賬冊關係到每家的糧食分配，沒人敢去修改這個。」
杜小京佩服道，「不過話說回來，劉愛英一個下鄉知青，又能有多大本事。」
「究竟會是誰在背後幫她啊？」
「估計是小隊的人吧。」
許繼常說道，「直接負責知青管理的是生產小隊，再往上的人其實平常都接觸不到知青，更談不上有什麼利益關係。」
「犯不著冒天下之大不韙，替劉愛英造假。」
「嗯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杜小京好奇道，「既然他們沒有動機替劉愛英造假，那麼劉愛英的履歷表，又是怎樣通過審核的呢？」
「肯定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
許繼常說道，再次拿起劉愛英的履歷表，和杜小京一起仔細閱讀起來。
這一看，還真就看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