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是間接接吻嗎?
哪知人間定律就是怕什麽來什麽,薛滿慈一連數日裏都在同一家拉麵館撞到那個男生。她生怕男生突然開口說一句:“誒,那個自作多情的傻瓜。”光是想想薛滿慈就覺得尷尬得不行。她數度晃神,戴著小白帽的人問了她好幾聲要吃什麽她都沒聽到。站在她身後的男生替薛滿慈開了口:“麵要二細的,牛肉偏瘦。我的也要二細,牛肉肥一點。”說完之後,也不理那個瞠目結舌的薛滿慈,他便自己找位置坐下了。早晨的拉麵店爆滿,想找個位置都是極其困難。薛滿慈不情不願地朝男生的方向走去——憑什麽就他的身邊留下了唯一的空間沒人坐呢?她貼著男生的手邊坐了下來。不一會兒,兩份麵和牛肉便送了上來。薛滿慈因為莫名的心虛而開始埋著腦袋吃麵,甚至連眼睛都不敢到處亂看。隻知道往胡亂的往嘴裏塞著牛肉和麵條,直到旁邊的男生輕輕咳嗽了一聲,對她說到:“你快要把我的一盤牛肉給吃完了。”薛滿慈再往桌上看去,這可不是,自己麵前的那盤牛肉分毫沒動,倒是男生麵前的那盤被她吃了個幹淨。鄰座的客人也不禁插了句話:“小姑娘,莫不是他麵前的那盤吃起來更香一些?”薛滿慈幾乎不忍直視那位鄰座大叔狹促的表情,她當即起身跑去買單,順便將男生的那份也結了,匆忙離開之間她沒注意到腳下,腦袋吻上了一塊貼著膠布的玻璃。一聲巨響伴隨著清脆的聲音,玻璃居然被她撞裂了。薛滿慈捂著自己快要裂開的腦袋痛苦地蹲在原地,居然還聽到有人說了一句:“我去,這姑娘是練了鐵頭功吧!”這一刻薛滿慈隻想找把鍬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她真的是已經無地自容了。最後居然是那個男生站了出去把她領去醫院包紮。她腦袋上磕出了一個大包,手上被玻璃劃破。為了保險起見,醫生要她做個腦部CT,以防顱內淤血。薛滿慈臨時出門,身上沒帶那麽多錢。她正準備回家去拿,男生按下了她的肩膀:“我先幫你墊著,你先去做檢查。”他的手心溫熱,透過衣衫的熱量不自覺讓薛滿慈臉紅了起來。她問了一句:“你叫什麽?”“施曼殊。”男生的名字和他的眉眼一樣漂亮,這三個字好像種子一樣紮進了她的心房。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施曼殊回了她一個笑容。他笑得很淺很淺,隻是漫不經心地勾起了唇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磕得太重了,薛滿慈居然覺得在見過他的笑之後,自己的腦袋更暈了。自那次破玻璃事件後,薛滿慈再去那家拉麵館時,大家都親切稱呼她為鐵頭姑娘。還沒等她說自己要什麽的時候,別人總能自己接口:“我記得,二細的拉麵,但是牛肉是要肥一點還是瘦一點嗎?”薛滿慈恨不得滿麵流淚,嘴裏卻下意識地說:“肥一點,肥一點就好。”說完之後,她還下意識的往店裏瞟去,企圖看看施曼殊來了沒有。好像所有人都能窺見她的小心思。有人立馬接茬:“那個小帥哥今天吃過了,早走了。明天我留他一留,鐵頭姑娘要趕早啊。”薛滿慈要瘋,她扯著自己的發尾一臉呆滯,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別人的善意玩笑。即便是這樣,薛滿慈仍舊習慣在有意無意地經過水果店。反正都是必經之路,是個人都要走來走去的嘛。這樣想著,薛滿慈還是覺得自己的行為比較理直氣壯。有時候可以看到施曼殊在點錢,有時候可以看到他在看書,還有時候店裏會傳來悠悠的笛聲,空靈恬靜。說是笛子,但那個東西看起來又不像笛子。薛滿慈偷偷摸摸假裝無意的路過好幾次就是為了看施曼殊在吹個什麽,結果次次都和對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搞得她好不尷尬。施曼殊倒是大方,他伸手衝薛滿慈勾了勾食指,意思要她進來。薛滿慈在門口尚有猶豫,對方倒先走了出來。這時她終於看清了他手裏的樂器。比笛子要粗長許多,最上麵的切口猶如一輪新月。薛滿慈好奇地盯了許久,問了一句:“這個是什麽啊?”“尺八,管長一尺八寸得名。它是隋唐時期宮廷中吹奏雅樂的主要樂器,到宋以後就被蕭和笛子取代了。”說話的時候,施曼殊眼神微黯。她伸手想摸上一摸,施曼殊倒是大方,直接遞給了她。薛滿慈想也不想,居然就那麽擺出了姿勢,將外切口處貼上了自己的嘴唇,按著音孔吹了起來。她用力鼓出了一口氣往裏送著,尺八發出的聲音喑啞滯澀,遠不如施曼殊吹的好聽。交還尺八的時候薛滿慈看了施曼殊一眼,卻發現對方抿著唇,一副有些不自在的模樣。這會兒她終於意識到了,那個尺八之前是施曼殊吹過,現在她又吹過,這難道不是間接接吻嗎?薛滿慈這會兒臉上紅得發燒,她匆匆落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掉頭往住處跑去。回到住處後她才發現自己沒帶鑰匙,母親早上去了草原,一時半會趕不回來。她沒了脾氣,隻能原路折返,不知不覺中又走回水果店。施曼殊還坐在店裏繼續擺弄著尺八,見到薛滿慈的時候還愣了一下,他問了一句:“你怎麽又來了?”她窘著一張臉說到:“我忘記帶鑰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