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餘音繞梁
曹金萍在這一刻，終於相信眼前的女孩前途無量。她會如同彗星般冉冉升起，閃爍星空，無人可以阻擋。
她的舞台比所有人更大更廣闊，她已經具備在國際大舞台廝殺的資格。光是看她剛才的表現，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氣度風範，就注定了她輝煌璀璨的未來。
“柳小姐，剛才僅僅是一個誤會，我代表幾個兄弟向你道歉。所謂不打不相識，能否有幸邀請小姐一道登台，給觀眾獻上一個節目呢？”
陳戈從黑暗中鑽了出來，一臉誠懇地道。
柳驚鴻心頭輕輕歎息一口氣，知道就算內心有多麽不情願，也隻能答應。畢竟他作為當紅明星，能開口道歉已經給足了麵子，至於想耍什麽花樣，在舞台上她更是半點不害怕。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道理，她還懂的。
當下微微一欠身道：“陳先生太客氣了，剛才我也太過敏感。說起來是我先動的手，要道歉的可是我。畢竟鄉下人出身，農村規矩淳樸，和現代社會大不一樣，還請陳先生見諒。至於上台表演節目，恐怕我會的東西不多。不如這樣吧，請陳先生選一首大眾型的歌曲，我們一同上台表演吧。”
曹金萍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見她綿裏藏針，不卑不亢。最難得的是識得大體，馬上將剛才的衝突輕輕放下，答應一同登台表演。心頭的最後一絲擔憂也放下，知道她將來去了國外，也不會因為年輕氣盛吃虧的。
陳戈揉了一下額頭，笑著道：“電視劇主題曲《鐵血丹心》可以嗎？柳小姐鋼琴彈得那麽好，想必歌喉也是不錯，能否我們能合唱這首流傳甚廣的歌曲？”
原來是帶著刁難來的！
柳驚鴻一下明白過來，演奏得好不一定唱得好，尤其這位大明星還選擇了一首粵語歌曲來合唱，分明是準備在最擅長的地方壓過自己一頭。
不如索性搞大一點，看看誰死得難看！
淺淺一笑，點頭道：“《鐵血丹心》這首我可不會，不如選擇陳先生最喜歡的《兩忘煙水裏》吧！班門弄斧，唱得不好，還請陳先生原諒。”
陳戈愣了一愣，轉眼笑容滿麵地道：“柳小姐太客氣了，我去安排一下。”
曹金萍等人走後，才對柳驚鴻小聲道：“奶奶最喜歡你這種知難而上的衝勁了，膽子放大一點，讓大家看看我們苗鄉姑娘的風采。”
輕輕拍了她胳膊一下，表示鼓勵。
老太太心裏可清楚，這丫頭要是沒有幾分把握，可不會輕易答應的。這些天她鬧出的那幾件事，都不是冒冒失失就上去了，而是帶著底氣去拚搏的。
徐燕連忙拿出手提包裏的淡色口紅，替女孩打扮打扮。就隻一點淡淡的粉紅色，添在女孩紅潤的嘴唇上，越發顯得嬌豔欲滴，忍不住道：“原來我一直不知道什麽叫天生麗質，現在才明白。驚鴻啊，將來當上了國際大明星可別忘了我們。”
柳驚鴻心頭苦笑，這輩子一心向錢看的她，怎麽可能再走上輩子的老路？輕輕摟了徐燕一下道：“國際明星就不用奢望了！謝謝徐姐的鼓勵啊！”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襯衣，走到了舞台邊上準備。見陳戈將幾個伴奏攆到另外一邊站著，心頭倒是有幾分感激人家的細心。不過自己注定就和流行歌壇湊不到一塊，現在隻是萍水相逢，將來還是各走各路罷了。
舞台上的集體舞表演完畢，陳戈大步走向台去，立刻惹來了四周的一片喝彩歡呼。帶著少許得意向身邊的女孩瞟了一眼。卻見她一副淡然，既沒有興奮，也沒有羨慕，好像早習慣這種場合。
“下麵，我與剛才的柳驚鴻小姐，為大家帶來這首《兩忘煙水裏》，希望大家喜歡！”存心給小女生一點厲害嚐嚐的陳戈懶得多說，直接用最拿手的本事折服這隻小孔雀。
幾個伴奏早就在舞台上擺好架勢，柳驚鴻繼續坐回鋼琴麵前，見陳戈彎腰拱手道：“女士優先！”
柳驚鴻見幾人的架勢，知道他可是準備大大露一手。可惜限於自身天賦，成就永遠都是那麽一點。
淺淺一笑，雙手重重按在了黑白鍵盤上，奏響了悠揚的旋律。
陳戈拿起話筒，滿含深情地用粵語吟唱道：“女兒意、英雄癡、吐盡恩義情深幾許？”
第一句出來，台下立刻響起了一片掌聲。
柳驚鴻雙手繼續敲擊著鍵盤，將嘴湊在話筒前，淺淺唱道：“塞外約、枕畔詩、心中也留多少醉。”
聲音圓潤清越，詞正腔圓的粵語發音，歌聲空靈嘹亮，絲毫不遜色原來原唱中的女聲，將粵語中的婉轉纏綿，表現得淋漓盡致。
無論音色音域，比起陳戈帶著一點磁性的聲音，好了大半籌。
一句唱完，台下再次響起了震天的掌聲。
下一句歌詞，陳戈放開喉嚨，將聲音直接提高了一個大度，存心將柳驚鴻的聲音壓下去。柳驚鴻根本不接招，跟著提高聲音，繼續輕聲淺唱。
兩人幾句唱完，一唱道合唱的地步，柳驚鴻斜眼瞟了一眼，見這位明星再次深深吸了一口大氣，準備來一次“頹廢爆發”。心頭忍不住小小鄙夷一下，翻唱人家的歌曲加入一點特色，就以為比原唱更受歡迎？
將一首情義連綿的情歌變成搖滾歌曲，還真以為青出於藍？
一絲微笑泛起，張口吐出一句“他朝兩忘煙水裏”，聲音並沒有提高多少，但無窮無盡的穿透力直接將陳戈的高音變成一片噪音。
她這句歌詞略為帶著一點古典美聲唱法，運用頭胸共鳴發出的聲音，比起光用聲帶發出的聲音，可透亮清澈得多。
悠揚的旋律聲中，柳驚鴻的歌聲越來越清麗通透，猶如無暇的美玉，將陳戈撕聲呐喊的歌聲，完全壓製得抬不起頭來。
最後一輪的對唱，柳驚鴻每唱完一句，台下就是一片劇烈的呐喊鼓掌，而陳戈的男聲隻有零零落落的一點掌聲。
一曲唱完，柳驚鴻走到陳戈身邊，對大家鞠躬行禮後，才笑盈盈地道：“剛才陳先生邀請我上台，一同演唱這首《兩忘煙水裏》。我受益匪淺，看來沒有丟我們苗疆人的臉。下麵我就將這首家鄉的民歌《小河淌水》獻給陳先生。”
說完，絲毫沒有坐回鋼琴的意思，繼續解釋道：“這是一首山歌，就暫時不用伴奏，讓諸位來賓聆聽這來自山野間的原生態歌聲。”
口中巴拉巴拉一大通，一開口，卻一點都不原生態。歌聲一從口中飛揚出來，就猶如明月朗照在高山頂上，清澈嘹亮，響徹山林。整個舞台四周，再次寂靜無聲，所有人停止了動作，靜靜地傾耳聆聽這來自山之巔，天之頂的華麗歌聲。
歌聲越來越高，最後好像來自九天之上，天河傾瀉般地灑落夜空，落入深潭，最後化為潺潺小溪，流淌在山林溪穀間。
一歌唱完，餘音繞梁，尤未散盡。
曹金萍幾步從台下跨了上來，緊緊擁抱著女孩，淚流滿麵地道：“孩子，我聽了這麽多山歌，就你這次唱得最好。”
柳驚鴻暗叫一聲慚愧，這歌聲可是山寨十多年後的一位藝術家的唱法，她的聲音比起在中央音樂學院讀書的原唱差遠了。
謙虛地道：“奶奶，我唱得不算好。主要是唱歌的天賦不行，再努力都沒用。教我音樂的吳奶奶早就告訴我了，我最適合樂器演奏而不是歌曲演唱。唱歌隻要過得去就行了。”
曹金萍瞪眼道：“你這位吳奶奶的標準也太高了吧？”
心頭對這早已經不在人世的吳奶奶油然起敬，能將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鄉下女孩，短短幾年培養成一個音樂家，眼界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大概那位外國老師也多半是吳奶奶暗中安排的，小姑娘自己不知道罷了。
台下才響起了震天的掌聲。
等回到台下後，陳戈對柳驚鴻道：“柳小姐，你的歌聲太美妙了，就不知道有沒有去羅江發展的打算？我在那邊認識幾個朋友，可以馬上推薦小姐去簽訂合約。”
柳驚鴻淡淡道：“多謝陳先生好意，但我學的就是古典音樂，和當下流行的東西有些格格不入，所以隻有謝絕了。”
旁邊的徐燕忍不住道：“驚鴻，你難道不考慮一下？”
柳驚鴻隨口道：“為什麽要考慮？那邊全是霸王條款，各種潛規則，誰能受得了？”
陳戈聽得明明白白，想解釋一下，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這女孩不識好歹，三番五次無視自己的好意，為什麽要湊過臉去？
不就是長得漂亮一定嗎？他又不是沒有見過！
最讓柳驚鴻哭笑不得的是在晚會結束之後，就有人想將她調入市裏的文化藝術團當歌唱演員。慶幸的是老太太出馬，將這邀請直接給回絕了。
“這姑娘早有人賞識，都安排她去國外學習鋼琴了！你們下手晚了，要是市裏缺人，我老婆子可以推薦幾個優秀的女孩子過來。”
看到大出風頭的老太太要慷他人之慨，開口的馬上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