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第237章 哈哈哈,真噁心壞了
第237章 哈哈哈,真噁心壞了
「什麼?賢德妃有……」
聽到元春懷孕的消息時,陳恆也是一陣失語。不是,這都什麼啊,這麼大個事,怎麼朝里一點聲音都沒有嗎。
李俊見陳恆一副吃驚的模樣,自己都覺得好笑。但笑意隱去后,他臉上的神色立馬晦暗難辨起來。這位李贄眼中的好太孫,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講了講。
陳恆這才知道,王子騰跟顧載庸走到一起后,李贄就對他們合作的情況很是怪異。後者反覆思考,覺得問題可能出宮裡頭。事後一查,才得知賈元春在十月末的時候,偷偷找過一次太醫。
李家父子很快就把當日的太醫找來,都不等李贄跟李賢多問,太醫就把賈元春懷孕的事情稟告上來。李贄當時真是給氣糊塗了,喝問了太醫一句,為何沒有及時上呈。
「然後呢?問出是怎麼回事了嗎?」陳恆問道,如此要緊的事,竟能被太上皇和顧相瞞到最後,真是叫人不好評價。
「是內廷跟宗人府攔下的消息……」李俊陰沉著臉,太上皇的名諱不好多提。可只說這兩個地方,陳恆已經能想到洪慶宮的影子。
馬車還在熱鬧的街上穿行,兩人卻齊齊陷入沉默。按輩分,李俊得喊賢德妃一聲什麼?這關係實在有點遠。陳恆突然感覺腦袋有些疼,索性開始思考元春懷孕這件事,可能會對朝局帶來的變化。
李贄的兒子不少,只是嫡長子李俊素來有賢名,其生母又是當朝皇后,以致於李贄的其他兒子鮮少有人支持。但李俊作為太子,有個最大的難處,就是他自己的年紀。
無論怎麼看,李贄的身子起碼還能撐個十幾年。等到李贄退位,李俊最少也得四十多歲。這實在是段太過漫長的時光,沒人能保證自己絕不犯錯。
真要陳恆來選,世界上應該沒有比二把手更苦鱉的位置。上頭有人壓著,自己拍不了板、做不了主。下面一群人盯著,整日想著取而代之,說句如履薄冰、謹小慎微都不為過。
幾乎可以預見,元春這個孩子,只要平安降生下來,後宮必然是一場腥風血雨。李贄若是只能活個十幾年,情況還好說。要是真熬上個二十年,那這個孩子到時,剛好長大成人。
想到此,陳恆自己也是皺緊眉頭。可他一看李俊的神色,馬上還是安慰道:「日子還長著,殿下不必過於著急。」
陳恆也沒指望自己三言兩語,就能安撫好李俊的心情。只是現在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辦法。
「嗯。」李俊的性子,比起太子李賢來,實在要圓滑機靈不少。他清楚陳恆此刻還願意說上一番話,完全是因為他們家過去的交好。此時此刻,能有這樣點到為止的提點,已經實為不易。
「不說這些掃興的事情了。」李俊不置可否的笑過一聲,又搖頭道,「你先猜猜你的宅子,是誰給你選的。」
李俊都這樣問了,陳恆要還是去猜什麼夏守忠,未免太不上道。後者只好將面前的皇孫掃了一眼,問道:「不會是殿下吧。」
「哈哈哈。」李俊發出得意的笑聲,伸出自己的左手,在陳恆面前虛空一抓,做出盡在掌握的姿態,「一會伱見了這套宅子,保證喜歡。」
殿下,我在京師也是見過不少好宅子的。陳恆笑了一聲,也不多做應答。馬車又在街上行了一會,等到外頭的喧囂聲漸漸隱去,陳恆終於等到馬車停下。
「走,我帶你去看看你家。」
李俊招著手,示意陳恆趕緊跟上。自己先一步跳下馬車,又在侍衛的簇擁下,快步朝著面前的台階走去。
陳恆才下車,就被眼前寬敞的大門震驚到。半闔半開的朱漆大門,光從形制上就能看出前任屋主的身份不簡單。門外有半間房的空間,可以容得下四個門房站立。再往外是兩扇抱鼓石,做如意狀。
抱鼓石的上方,是向外層層挑出的磚檐,這東西叫『盤頭』。盤頭上有雀替、拔檐、戧脊等物,另有飛禽走獸等雕刻或是漆畫做裝飾。
就這麼一扇門,它都有個正式的叫法。它叫廣亮大門,在等級上只次於王府大門。是具有相當品級的官宦人家才能採用。
「這……」陳恆越看,越有點邁不開道,慌道,「殿下,這,怕是不合適吧。」自己如今不過是一介草民,如何住得起這樣的宅子。就算沒辭官前,叫他住,心裡都要發虛的很。
這光亮門,實在是太豪華了。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李俊一腳已經跨進門內,急不可耐道,「我跟皇爺爺說合適,那就是合適。你可別拂了我的一片好意。」
陳恆一聽已是意動,再一想自己確實心動。索性也不再抗拒,直接邁步跟著李俊走進去。進到屋裡,其內果然不叫人失望。
除了主題的三進院子外,更有三處獨立的院落,中間自然少不了游廊、儀門鏈接。李俊走一處,就介紹一處。零零散散的說完,才有空給陳恆介紹起這屋的原主人。
陳恆一聽,竟然也不是陌生人,就是前任左都御史。後者辭官后,就帶著全家人回了老家。京師這套宅子,空著已經許久。李俊得知李贄要給陳恆賜宅子,就把這套宅子記下。
「靠近大門的耳房,以後可以留給你們家下人住。」
「正堂,就留給家裡的長輩。最大的那棟院子,你可以留給自己。」李贄越說越高興,都給陳恆安排起以後屋子的用處,「你看這處庭院,以後你們家在這裡種些棗樹、石榴、桂花都不錯……」
「夏日可以乘涼不說,到了八月,你家院子必定香氣四溢。住起來,絕對舒適的很。」
「有勞殿下了。」陳恆想了想,還是實誠道,「不過殿下,草民囊中羞澀,實在無力買下這麼大的院子。」
這麼大、這麼好的院子,陳恆說不喜歡,肯定是假的。可想想這套比林家還要闊上一些的宅邸,陳恆自覺是住不下、買不起。
「不用你掏錢。」李俊對此嗤之以鼻,又做笑道,「鴻臚寺的事情,皇爺爺說你辦的實在不錯。你可能還不知道,海事司的溫彧,已經將紅毛番跟佛朗機人上貢的船隻都賣出去。你猜猜各地商戶花了多少?」
「一共有多少艘船?」陳恆先問了個虛實。
李俊一笑,伸手比了四根手指頭。瞧他這副雞賊模樣,陳恆就知道肯定不是四艘。四十艘民用的貨船,還是比較靠譜的數字。心中衡量了一艘船的造價,陳恆回道:「可是三百七十萬兩?」
李俊又搖搖頭,笑道:「往上加加。」
「四百萬兩?」
「你好歹是個財神爺,不妨膽子大一點,再往上猜一猜。」李俊大笑,主動調侃起陳恆。
「那是五百萬兩?」陳恆有點拿捏不住路數,猶豫著報出一個價格。
「一共五百二十萬兩。」李俊不繼續賣關子,喜滋滋答道,「跟它一比,這套兩千兩的宅子算什麼。全當是給你的苦勞了。」
「怎麼會賣出這麼高的價?!」陳恆實在不明白,這個價格,跟自己當時的底價,差距實在過大。
「紅毛番跟佛朗機人的船夫水工,都是遠航的熟手,他們手上還有各國、各地的海圖。多出的錢,都是算在這些人身上。」
李俊解釋完,陳恆也不得不點頭感嘆,他下手到底是留情了。原先陳恆是打算把這些工人,隨船一起贈送給商家。沒想到窮瘋了的李贄,心思這麼狠,直接將人跟船打包在一起賣。
這麼一看,李贄送宅子的意思就要打上引號了。說不好,還有讓自己背黑鍋的用意。陳恆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要是背一次黑鍋就能白得一套宅子。
這樣的黑鍋,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多背背。畢竟年紀輕,身體扛得住。
…………
…………
領著目瞪口呆的信達回到家,陳恆迫不及待的跟妹妹分享好消息。後者一聽,也很是高興。別的不說,有了這套宅子,以後陳家人在京師可算是紮下根來。
「恭喜兄長。」林妹妹真心實意道,她是親眼見證著陳恆一步步拼過來,自然清楚其中的辛苦勞累。可誰成想,陳恆這個壞心眼的,反過來也在恭喜她。
「賀喜妹妹。」
這話說的真叫人不好接話,林黛玉羞怒的瞪了一眼陳恆。可有些事,已經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林黛玉不好做反應,就全當自己沒聽懂。
有了宅子是一回事,如何布置宅子是另一回事。這種事,指望兄長肯定不行。對方還要全力準備會試,林妹妹稍微一想,便決定親自出面,替陳恆拍板做主。
「兄長,可有想過怎麼布置家裡?」
林黛玉才試探的問完,陳恆就直接當起甩手掌柜,道:「妹妹替我做主就行,我聽妹妹的。」
就知道你是個偷懶的,林黛玉抿了抿嘴,心中卻帶著幾分期待,只回去睡過一夜。隔日,就匆匆找到賈敏,要借家裡的管事。 賈敏也是好玩,聽到林黛玉接手了陳家的布置。忍不住揶揄道:「真是少見,從沒見過還沒過門的媳婦,先幫人打點起宅子來了。」
「娘!」林黛玉抱怨了一聲,才被輕笑的賈敏打發走。
說起賈敏現在的心情,也是有趣。林家有意跟陳家結親時,陳恆尚是個六科給事中。當時的賈敏有話從不明說,只在生活的細處緊著相公的學生。如今陳恆沒了一官半職,她又反過來調侃女兒,似乎要把自己態度擺在明面上。
晚上,林如海回來得知此事,亦是感覺好笑,語氣十分微妙道:「我這前任倒是個好人,官職給了我,家宅又被我的學生得去。」
陳恆聽到這句話,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林黛玉卻沒多管,吃過午飯,點起人馬。領著管事、嬤嬤、小廝丫鬟就往陳家而去。這不去還好,一去,倒叫林黛玉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
林家在皇城邊上,位置算是最好,上早朝極為方便。陳家在皇城的後邊,靠近國子監、文廟、順天府這邊。這個地段不能說不好,因離棋盤街等鬧市遠,居住環境清幽,很得朝中文臣的喜愛。
可有意思就有意思在,林家跟陳家中間,正好有個寧榮街。對,就是那個賈府和它的大觀園。而且寧榮街,剛好卡在兩家的必經道路上。
林黛玉回到家,就把這個發現告訴陳恆。陳恆初時也沒發現問題,不就是路嘛,夾著就夾著唄。可一細想,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如果以後迎親娶妻,這條寧榮街可不得走上個來回嘛?
想到自己身騎白馬,黛玉坐花轎。他們一對新人,敲鑼打鼓的從寧榮街上穿過。這滋味,哈哈哈哈哈哈,好像是有點噁心人了。
陳恆壓下心中的快意,不知道這些是不是李俊有意為之。反正肯定不是陛下,李贄日理萬機,哪有功夫關注這種小事。
…………
…………
黛玉在陳家先轉了幾日,心中敲定下幾處細節,就把各間宅院的信息,都記在紙上拿來跟陳恆商議。
這倆人在一起,很是過了幾天快樂日子。外頭突然傳來柳湘蓮上門的消息,陳恆不敢怠慢好友,趕忙起身出去迎接。
等他帶著柳湘蓮回來,林妹妹已經不知去向,屋內就留著個紫鵑跟信達伺候著。陳恆跟柳湘蓮已經有段時間沒見,今日剛碰面,柳湘蓮就嚷嚷道:「聽說你新得了套宅子?!」
「你怎麼會知道?」陳恆聞言有些好笑,這才幾日,怎麼連柳湘蓮都知道了。
「聽人說的唄。」柳湘蓮坐在軟榻的一端,半個身子都倚靠在牆上,手中把玩著不知何處買的玉石,臉上有著少見的疲憊之色。
「聽誰說的?」陳恆十分好奇,跟原著不同,如今的柳湘蓮,可以說得罪了大半個勛貴子弟圈,遠不是靠遠遊避禍能解決。柳湘蓮這段時間都沒來找自己,說不好就是被這些難處絆住,又或是自己抹不開面子,不好意思上門。
「害,馮紫英他們嘛。」柳湘蓮不在意的晃晃頭,「他們那些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大家都有自己的算計,你以為都跟我們一樣肝膽相照啊。」
「若真是肝膽相照,我最近在家裡無聊發閑,怎麼都不見你上門。」陳恆打趣著,他知道柳湘蓮在自責。可自己丟官這件事,本質上真怪不到他身上。
柳湘蓮不耐的撓撓頭,解釋道:「我這性子,你也知道。兄弟捅我一刀可以,我絆兄弟一腳,晚上怕是夢都做不好。哎……」柳湘蓮嘆口氣,咬咬牙道,「反正我自己想明白了,這才害你丟了官,都是我的錯。」
「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也就一身武藝還能入眼,有些說法。你若是不嫌棄,一個月五兩銀子,把我請過去給你家當個護衛吧。」
陳恆的聽的哭笑不得,忙叫紫鵑上來給好友倒茶,「都說恩大結仇。是不是我不答應,你以後都要躲著我走了?」
被陳恆點破心思,柳湘蓮才羞愧的低下頭,「你本來大好的前程,若不是因為我,豈會蝸居在他人屋檐下。」
誒,你好好說話就好好說話,可不許這樣說我夫人的娘家。陳恆翻翻白眼,冷笑道:「倒沒你說的這麼遭,我在老師家吃好喝好,日子快活的很。」
「那你直說吧,你到底要不要我?」
「就以兩年為期吧。」
「行,你在家裡給我留個屋子。以後等你弄好了,我就搬過去跟你一起住。」
今日來找陳恆的人,貌似真的有點多。才跟柳湘蓮絮叨完閑話,正準備拉著對方去看看新家。門房又來通傳,說是杜翰林上門拜客。
這可真是稀客,陳恆又起身出門,才見到杜雲京,對方就連道:「今晚先跟我出去吃飯,大家都在酒樓等著你。」
大家?!陳恆一聽,就多了個心眼。帶著柳湘蓮、信達趕到酒樓二樓,就見席上坐的都是自己關係密切的好友。
溫彧、付清源都在場,陪在他們身邊的,更有昔日兵部、戶部要好的同僚。大家一見陳恆到,忙笑著起身相迎:「好好好,持行總算賞臉。」
「我們還擔心你日日在家消沉,見你現在的氣色,我就知道大家的擔心是多餘了。」
聽著一聲聲熟悉的問候和關心,陳恆說不感動是假的,他忙入座笑道:「你們讓杜兄請我來,就是想看看我過的好不好?!」
「沒辦法,畢竟是『一論破雙空,持行大國中』的陳持行嘛。我們多關心些,也是應該的。」
「大家之前還說呢,你是我們舉人的門面。誰成想,碰到最近這趟糊塗事。」
「什麼叫舉人的門面?!」陳恆越聽越想笑,自己頭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名頭出來。
最了解此事的,卻是場內唯二的進士之一杜雲京。他的位置就在陳恆邊上,另一邊是付清源。等杜雲京給陳恆解釋了名頭來由,陳恆才知道,因自己以舉人身份成為六科給事中,讓六部許多歷事的舉人有了向上的目標。
大家都是舉人,沒道理陳恆能做到,自己就做不到吧。這是有心氣的人,應該有的想法。陳恆一點都不意外,甚至還挺高興。相比起人數稀少的進士,舉人才是古代王朝的中堅力量。
如果說進士是擺在明面上的鮮花,那麼舉人就是藏在花朵后的根枝。進士的光環固然吸引眼球,可沒了底下的舉人襯托,想要靠進士就把六部填滿,那最少還得等個五十年。
陳恆今日才得知,自己在歷事舉人中的聲望。才反應過來,為何每次自己去找兵部、戶部幫忙的時候,底下的歷事官們態度都積極的很,永遠鬧了半天,我成了他們的領頭羊。
陳恆有些哭笑不得,今日趕來的眾人,卻是群情激昂。既有為陳恆叫屈者,也有鼓勵陳恆再接再厲,會試一舉奪魁,替他們這些歷事的舉人爭個門面下來。
「那等我考中進士了,大家不會不認我吧。」陳恆大笑,轉而調侃起列坐的昔日同僚。
「怎麼會?你以後走到哪裡,都是我們中的一個。」溫彧大笑。
一場和樂融融的宴席吃了半響,大家的位置早已不是先前的順序,各自拉著熟人喝酒。陳恆也是藉機跟溫彧打聽起海事司的情況。這是他一力主導的衙門,雖然已經不在官場,免不了牽腸掛肚。
溫彧聽到陳恆的問題,只語氣莫名道:「一片祥和。」
那就是壞的不能再壞了。陳恆直接皺眉,照常理,現在大雍的海運如此熱鬧,海事司應該是最忙的衙門之一。溫彧這個主事能說一片祥和,必然是有人從中做鬼。
付清源是六科的給事中,他也是聽出了話外音,可雙拳難敵四手。海事司里的人,都是顏虎親自任命,他是想管也管不了。
「且忍耐忍耐吧,守得雲開見月明。」
陳恆沒法,更是無計可施,索性不在相聚的日子,多說掃興的事情。
只是從這日過後,陳恆越加刻苦讀書,幾乎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林黛玉在旁默默看了幾日,就知道兄長心中一定是憋著一口氣。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是拿她的兄長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此過了一日日,這年的年關,終於在大雪中來了。
黛玉的及笄之禮,也要來了。
哈哈哈哈,潤色潤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