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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第236章 低頭便見水中天

  第236章 低頭便見水中天


  林如海說的不錯,王子騰等人的反撲來的又快又猛。不過兩天時間,太上皇所在的洪慶宮,就迫不及待的傳出旨意。大意是說:念及已故薛本山勞苦功高,薛家長房又只餘一子,改斬首為流刑,流放三千里。


  看上去很對,也情有可原,是不是?可薛蟠的判詞里,並沒有永不特赦這幾個字。光這一條,就夠王子騰、顧載庸等人以後做文章。


  別的不說,明年四月,就是太上皇的七十四歲壽辰。按例,碰上這樣的吉慶之日。朝廷都會在牢獄里特赦一批犯人出來,以示皇恩浩蕩、普天同慶。


  現在是十一月,等到刑部、大理寺複審完薛蟠的案子,估計是明年開春的時節。古代又有春夏不殺犯人的習慣,陳恆幾乎可以預見。


  薛蟠也就在大牢里待上幾個月,姑且過上一段所謂苟且的日子。等到時機合適,刑部、大理寺的官員,就會把他的名字放在特赦名單里。


  實在是可惱,實在氣煞人也。柳湘蓮聽完陳恆的猜測后,內心很是憤憤不平。可他已經顧不上關注薛蟠的判罰,柳湘蓮自己也深陷糟糕的處境中。


  自打順天府結案后的第二日,他趕去宮裡當差。柳湘蓮的上官,就變著法子尋他的不是。往日一點小錯處,放到最近都會被抓出來敲打。或是罰俸祿、或是分到最辛苦的活。


  原先交好的同僚,都不太敢跟柳湘蓮說話。大家整整齊齊的一道,將柳湘蓮當作透明人。而最氣人的是,每每柳湘蓮受罰時,賈蓉都會心照不宣的站在遠處,露出莫名的笑容。


  如此煎熬上半個月,再好的性子也要給憋出病來。何況柳湘蓮的俸祿,也就那點三瓜兩棗。他一氣之下,直接找他的上官請辭。對方也不留人,只冷笑著上來收了柳湘蓮的腰牌。


  一介宮廷侍衛,尚會受到這樣的待遇,更別說陳恆這個始作俑者。他的境遇比起柳湘蓮還要慘一些,雖然顧載庸、王子騰沒下場。


  可依附在這兩人身邊的官員,卻是朝著陳恆猛撲上來。先是有御史開腔發聲,懷疑陳恆藉機尋仇,私下報復薛蟠。


  狀告的御史,說的真可謂有鼻子有眼。先是從薛蟠跟陳恆曾經私下有矛盾一事提起,又掰扯到柳湘蓮藉機尋事。最後柳湘蓮跟薛蟠在酒樓里大打出手,陳大人得知情況,就慫恿王伯之女告御狀。


  這御史真是個人才,幾齣不相干的事情。從他口中說來,真是像模像樣,叫陳恆不知該說什麼。這罪名實在居心叵測的很,一旦坐實,幾乎可以算作欺君之罪。陳恆自然不會認,更不能認。


  如此掰扯過幾天,當林如海提議將王家女招來一問時。歸屬顧相的御史們又調轉槍頭,指責陳恆收受紅毛番的行賄。如今紅毛番的使團,已經回去找自家的總督請示事情。京師都中只剩下不列顛的使團出面作證。從這些人口中,陳恆怎麼可能聽到半句好話。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如此熬了一段時間,陳恆雖日日還在六科的衙房裡坐事。可還是明顯感覺到,朝堂上的彈劾,對自己造成的影響。身邊的同僚,都有意無意的避開自己,大家都怕被牽扯進麻煩中。


  陳恆對此早有準備,心態比柳湘蓮倒是好上許多。每日照常忙著自己的事情,也算是自得其樂。


  學生的這份寵辱不驚,很叫林如海高興。他作為師長,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打算。在暗中觀察了半個月,見刑部那邊還在為薛蟠的案子故意拉扯、延後。


  約莫十一月下旬的某日,林如海回家后,就主動把陳恆叫到自己書房。


  師生二人一碰面,林如海倒先跟陳恆開起玩笑:「沒想到,你比我這個老師,還要先碰上這一遭。」


  陳恆知道老師說的,是被御史圍攻這件事。聞言就嘿笑道:「也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他最近在衙門裡低調的很,對外頭的事情關注不多,可架不住自己有朋友啊。在翰林院任職的杜雲京,不止一次跟陳恆私下提及,李贄的桌上堆滿彈劾自己的奏摺。


  「你準備怎麼辦?」林如海看上去一點都不急,他是久經官海的老臣。一雙老辣的眼睛,見過多少蠅蠅苟苟的勾當,更見證過無數人的起起伏伏。


  「老師以為呢?」陳恆經過最近的事情鍛煉,在林如海面前是越加放鬆。見學生主動反問自己,林如海想了想,就笑道:「我們在紙上寫出心中所想。看看我們二人,能不能想到一處去。」


  「學生從命。」陳恆欣然受邀,自己拿過紙筆,在旁邊的桌案上寫了片刻,就拿著它來到林如海面前。師生交換過手中之物,見彼此的紙上都寫了個『退』字。林如海當即大笑,連道三聲好。


  「你真是這般想的?」


  見陳恆利落點頭,林如海稍稍放下心。他就怕自己這個學生年少得志,一時受挫下,受不了前後境遇變化,反生出閑雲野鶴之意。


  當年的張居正,也走過這麼一遭。還是辭官后,在民間見過太多不公,又有恩師徐階的幫助,最後才得以重回官場。


  「那伱給老師說說,你退下來的好處,都有什麼。」林如海還是決定考一考學生,他希望陳恆能更全面的認識事情,也能用更冷靜的姿態看待困境,以此排解自己的苦悶。


  新得了考題,陳恆也不猶豫。只在腦海里轉轉念頭,就把自己的看法跟老師透露。


  如今勛貴剛和舊黨合流,正是想耀武揚威的得意時。這個時候自己在面上僵著越久,他們的攻訐就會越猛烈。


  固然李贄和林如海會一直替他頂著,有這麼幾座靠山在,陳恆大可安心做事當差。可有些事,並不能只想著自己,只想著背靠大樹好乘涼。


  李贄的面前,日日收到問罪的摺子。說不準那一條,就留在他的心裡。說不準那一條假消息,就在多年後被拿出來。


  這就是跟男女愛慕之情差不多,要是有旁人天天在一人耳邊說另一人的壞話。時間越久,影響就越壞。人最怕的不是證據確鑿,而是無端聯想。猜疑本身,就是最大的惡意。


  與其讓自己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陳恆覺得,自己還是在李贄心中留個識大體的形象更佳。


  再說自己一退,新黨就少了一個被人攻訐的點。自己一退,李贄才會更記住自己的功勞。自己一退,舊黨才會越加得意張狂。而人只有在得意時,才會開始犯錯。


  林如海總算是欣慰點頭,恆兒能這般想,就代表他這兩年的官場歷事,沒有虛度光陰。林如海又道:「如今離會試也就一年之期,現在退下來,你剛好能安心全力準備。」


  「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太多。你這一走,陛下才能記住你的才幹,才更能顯出你的不同。你今日失去的東西,會試結束后,陛下一定會加倍補償你。」


  林如海的一番話,完全是出於自己對李贄的了解。人在官場,別怕受委屈。委屈不可怕,可怕的是沒人知道你受委屈。更怕知道你受委屈的人,只是個不值一提的人物。


  陳恆沒想的如此透徹,他只是覺得有林如海跟李贄在。自己只要考中進士,謀個合適的職位,還算不上多麻煩。他並非什麼聖人,正是有了這份底氣,才能做到進退自如。


  師生二人,在此事上達成一致。當晚,陳恆回去就開始準備請辭的事情。


  翌日,陳恆才上朝,請辭的摺子就被人遞到李贄的御前。後者當即不允,甚至對陳恆加以駁斥。責怪這小子經不住事,被小小一點風浪嚇住。


  陳恆更是哭笑不得,又是連著三天上了三次摺子。最後還是林如海出面,說學生要安心準備會試,李贄這才點頭同意,只在當日將陳恆召至臨敬殿內,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朕知道,此事是朕讓你受委屈了。」


  陳恆一聽,就知道自己跟老師的這步棋,走對了。 …………


  …………


  最近兄長老是跟爹爹躲在書房裡說話,雖不知兩人謀划著什麼。林黛玉隱隱還是覺得馬上會有大事發生。


  今日陳恆趕著出門上朝時,黛玉見其神色遠比往日要輕鬆、隨意,更是坐立難安。她本就記掛著兄長,儘管父兄二人都有意對她瞞住外頭的壞消息。可黛玉又不是沒有朋友故交,只要出門去找一找韋琦君姐姐,什麼事都會一清二楚。


  呵,杜雲京真是個大嘴巴。他因為陳恆的遭遇,在家裡就沒少抱怨過顧黨的飛揚跋扈。有了這條線報,黛玉雖不能知道事件全貌,可靠著自己的聰慧才智,亦能猜中個七七八八。


  時過午後,黛玉正在弟弟房裡,教導林珏讀書。突然聽到外頭傳來消息說兄長回來了。她心中一慌,連披風都顧不得穿,直接起身就朝前頭跑去。


  一路走過白雪皚皚的游廊、庭院。在冬風吹過的勾角處,隱約能聽到陳恆跟信達的說話聲。林黛玉又是加快幾步,衝過拐角。就見到一身青衣的陳恆,亦為她的出現驚訝。


  「妹妹?!」陳恆上下看了林黛玉一眼,已經皺眉道,「天氣這般冷,怎麼連衣服都不好好穿就出門。」


  「兄長……」林黛玉有些欲言又止,她注意到陳恆的穿著、打扮。每日下朝回來,兄長必然是官袍加身,滿臉疲倦。


  像今日這般,身著青衣的輕鬆洒脫,也就在休沐時能見著一兩次。林黛玉已經猜到兄長今日的情況,當即眼睛微紅道:「兄長回來這麼早,一定是累了吧。你快去屋裡歇歇,妹妹給你留了些點心,我這就去拿來……」


  眼見面前的佳人要轉身跑,陳恆豈能讓她如意,直接上前握住林黛玉的小手。笑道:「吃的東西不急,你先跟我回屋,等我把這事慢慢跟你說清楚。」


  說完,陳恆也不顧四周來往的下人,直接牽著從眼紅變成臉紅的黛玉,又領著信達、紫鵑回了屋。


  他們兩人才在屋內坐下,林黛玉已經吞吞吐吐道:「兄……兄長……,你……說吧!」


  她們兩人私底下雖常有親昵之舉,可像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牽手走過。對林黛玉來說,實在過於刺激。她只覺腦中昏沉沉的一片,壓根顧不上剛剛的擔心。


  陳恆見她模樣著實好玩,實在停不下逗趣的心情,輕笑道:「妹妹,想聽我說什麼?」


  這哪是正經人該說的話啊,兄長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林妹妹的樣子實在是有意思,一張臉紅了又紅,偏偏一對秀眉,強撐著要皺在一起。她脆著聲,結巴道:「你……你要是不想說,那我就不聽了。」


  「哈哈哈哈哈。」陳恆實在剋制不住,愉悅的大笑后,才起身賠罪道,「妹妹莫急,且聽為兄慢慢給你說。」


  等到兄長講完前後事,以及他跟爹爹的盤算。林黛玉才安下心,眨眼道:「這麼說,兄長終於不用早起上朝了?」


  陳恆發自內心的喜悅道:「可不是嘛。」


  不論寒暑,日日都要三四點起床。陳恆早就受夠了這日子,如今一想,明天能在家睡個安穩覺,實在是快意的很。


  見兄長真沒有因此消沉,林黛玉趕忙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公孫宏位列三公之前,還曾幾次起複。咱們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兄長且跟他們慢慢比下去就好。」


  「哈哈哈,妹妹言之有理。」陳恆為一句『咱們』眉開眼笑,亦深感黛玉的見識不凡,「不過說起這個,倒有一事,還是叫我頭疼的很。」


  「是什麼?」林黛玉好奇問。


  「以後怕是沒俸祿,要交給妹妹了。」陳恆故作姿態的嘆口氣。


  你……黛玉咬著下唇,一時想不到,該怎麼去懲治眼前的心上人。


  …………


  …………


  辭官在家也不全是壞處,翌日睡飽了覺,陳恆就在屋裡安心看書。書才看了一半,一會黛玉送了些點心過來,一會賈敏又送了些茶水過來。


  林家夫婦已經達成默契,算是把陳恆當成自己的半個女婿看。賈敏聽說未來女婿,因為薛蟠之事辭官。心中對薛家的看法,越加不爽利起來。


  馬上就是年關,按禮,她是要帶著相公、兒女回娘家恭賀一遍長輩。因這事,賈敏都有點不太想回去,免得到時候要跟王夫人、薛姨媽打嘴仗。


  林如海也都隨她,眼下這個關節口,顧王一黨勢大欺人。雖有恆兒替他做出政治立場,可能少來往些,終究是有好處的事情。


  家裡在熱熱鬧鬧的準備年貨,陳恆卻得了閑,整日拉著黛玉、林珏一起讀書。這可真是苦了林珏,被大哥和姐姐整日夾在中間,他還能聽到什麼好話。


  臨近年末,約莫是十二月十八日,有個意想不到的人,突然上門拜訪陳恆。


  當門房將來客請進來時,陳恆直接愣了愣,才立馬屏退左右下人,直接挽袖行禮道:「殿下,你怎麼來了?」


  「替皇爺爺來看看你啊!」李俊歡笑一聲,又把陳恆的院子看了又看,揶揄道,「小確實是小了些,以後住兩位夫人,怕是力有不逮。」


  你還打趣起我來了,陳恆閉口不言。他了解李俊,你要是好言好語的陪笑待客,李俊必然蹬鼻子上臉。


  「嘿,陳大人,你可別生氣。」李俊看了陳恆一眼,忙道,「我是來給你送宅子的,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咱倆年歲相當,皇爺爺不還叫我跟你多親近親近嘛。」


  「草民以為陛下都忘了此事。」陳恆幽怨道,這事拖得未免也太久了。


  李俊大笑:「這不是一直想著給你找套好的嘛。陳大人,今日可有空跟我一道出門?」


  去看看自己未來的宅子,這空自然是有的。心情激動的陳恆連忙點頭,又從屋外喊來信達。兩人略作收拾,就隨著李俊一道出了門。


   昨天給客戶拉著喝酒,實在沒辦法,脫不開身。光酒就喝到半夜,難受死。。。今天強撐著把字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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