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第230章 不安分的人 (加更!)
第230章 不安分的人 (加更!)
潘又安有這想法不是一天二天了,自從他跟司琪私定終身後,這股念想就越發紮下根。他了解自己這個表姐,性子剛烈的很,一身的功夫有一半都在嘴上。他也愛著司琪這一點,更擔憂表姐因這張嘴在府里吃虧。
都說好兒郎進了溫柔鄉,無非就兩種情況。其一是紙醉金迷,日漸消磨。其二是意氣風發,想搏個前程出來。潘又安剛好是個後者,可他算是賈府半個家生子,他的舅父秦顯在二老爺賈政處當差。
因有了這份關係,潘又安才得以混在賈府的門第下討生活。他雖覺得在賈府的日子,遠比尋常百姓要舒適許多。可一想到以後的孩子,也要過著搖尾乞憐的日子。心中的不安分,立馬躁動個不停。
這幾日,見外頭的商行天天嚷嚷著要人。潘又安想動一動的心思一再熱切起來。今天得了空,就溜到寶玉的書童前,假意探著消息:「好哥哥,今天這麼好的日子,怎麼沒跟二爺一道出門。」
這書童也是有趣,自顧自坐在廊上,搖頭稱奇道:「你說這叫什麼事,咱們爺今日竟想著在院子里看書。」
真是公雞下起蛋,牛屁股朝了天。潘又安也是暗叫一聲稀奇,可他心思活,大約估算一下日子,就道:「再過些時日,二老爺怕是要回來了。」
賈政離京出任地方學政,至今已有兩年時間。如今已經是十月下旬,轉個頭的功夫就是過年。過了明年正月,離二老爺回來,可就沒多少時間耽擱。
「喲。」聽到賈政要回來,這書童也都是抖起身子,慌道,「真是要出大事。」二老爺要是知道他離開后,寶二爺都沒正經看過幾日書,那挨打的不還是自己。
潘又安見他的模樣,心中越發堅定著離開的念頭,推說自己要給寶二爺送東西,忙起身告辭。
「這好好的,怎麼輪到你給我們爺送東西呢?」書童奇怪,你潘又安在府里不過是不起眼的小廝。也想著學某人一樣,來寶玉面前碰碰運氣?
「是我表姐。她在二姑娘那頭當差,二姑娘做了些冬日裡用的東西,就命她送來給二爺。可不巧,表姐手裡也有事,離不得二姑娘的屋,就托我來跑這一趟。」潘又安耐著心解釋,深怕惡了寶玉身邊的人。
書童也不搭理潘又安,司琪嘛,他也是知道的。只擺擺手,就讓對方走了。潘又安過了二門,就直奔大觀園。一路上多有女眷丫鬟,他也未敢多瞧,深怕其中藏著個寶玉的貼己人。
如此到了怡紅院門口,剛好撞見一個模樣清秀的男兒從內走出。潘又安多瞧一眼,忙拱手道了聲:「爺。」
「什麼爺不爺的。」賈芸笑著擺擺手,他剛剛來寶玉前現了一圈眼,「伱這兄弟瞧著面生,怎麼一句話就把我喊老了。」
賈芸最近的日子不錯,憑著一張巧嘴,從王熙鳳手裡討了賈府栽樹的差事。原本自家的窮日子,眼見著好起來。整日見人,都是笑眯眯的和顏悅色。都是苦日子出來的人,誰也別難為誰。
潘又安已經暗暗將賈芸當作自己的榜樣,道:「府里上下誰不知道芸爺的本事。小的潘又安,給爺請安了。」
賈芸見他如此恭敬的模樣,一時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早些年,他進賈府。縱是個府里的書童、小廝,私下都未必正眼瞧過自己。不過是有幸得了份好處,到了潘又安口中,就成了人盡皆知的盛名。
他一時想的多些,仍是客氣道:「都是托各府長輩賞識。」他知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兒,只記下潘又安的名字,就快速離開。
潘又安得了空,立馬在門口恭敬的喊過一聲,才被寶玉的丫鬟領進屋。在裡頭繞了一圈,見到在桌前翻書的寶玉,他忙把自己來意跟迎春準備的東西,一併說個清楚明白。
後者正為讀功課躁的很,只讓他放下東西就快走。潘又安也不急,只恭敬的退出去。半道上,碰見探春跟寶釵、湘雲前來,他又在旮旯處躲了躲,避讓過這幾位小姐,才小心謹慎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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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湘雲一進屋就笑,「寶哥哥也知道翻起書來。」
寶玉見她們齊來,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當即起身,歡喜道:「妹妹這話說的,我怎麼就是不愛書之人。這書,我向來是愛讀的。」
只是不愛看正經書。探春心中想著,只露出一絲怪笑,「那二哥哥在看什麼?」
寶玉還來不及解釋,史湘雲已經大著膽子上前查看。一見書名,就笑:「我就說有鬼,硬拉著兩位姐姐來。你們瞧,二哥哥在看的是什麼。」
寶釵緩步上前,見是久負盛名的《北西廂》,她不置可否的笑笑,道:「許是其他書看累了,換本書散散心。」
「正是正是。」寶玉大喜,為寶釵的體貼感動,「你們沒來前,我可是捧著《孟子》看了好一會。如今累得慌,才拿起它翻看翻看。」
《北西廂》是不少老學究口中的禍書,裡面多有不可描述的情節。被幾個姐妹發現,寶玉心中既有穿幫的尷尬,又有幾分不該有的興奮。
他臉上的笑意更濃,拉著姐姐妹妹們坐下,忙問起對方的來意。湘雲嘴快,三言兩語就把事情道明。原來她們之前在寶釵的屋裡討論詩會,因少了個捧場的綠葉,迎春、惜春又未到場,才覺得無聊,來寶玉處尋尋樂子。
「咱們這海棠詩社,建起來也有段時間。」史湘雲性子直,自顧自說著,「怎麼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寶玉亦是心有所感,他想了半圈,才明白癥結所在。當即落了心情,只默默的嘆著氣。見他這副模樣,史湘雲心知自己說錯話,忙停下嘴。
一旁的探春卻是真看不明白,林姐姐縱然有千般好,跟表哥不過只見了數面。和朝夕相處的寶姐姐比起來,雖不好分個上下,但確實可以論個遠近。怎麼自己二哥,一提起林姐姐,就是魂思不屬的很,真是場冤孽。
寶釵將寶玉的模樣看了又看,心情也是莫名複雜。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竟然開口道:「說起來,我們也有段日子沒見林妹妹。要不趁這個機會,約她過來怎麼樣。」
寶玉一聽,先是大喜。雙眼中帶著幾分躍動,朝著寶釵看去。他正要答應,卻想到陳恆那張討厭的臉。
若要請林妹妹,她必然會帶上自己這位兄長。可不帶他,林妹妹估計也不會答應他們的邀請。苦惱一會,他猶豫著道:「要不寶姐姐出面,請林妹妹過來?」
這話,連史湘雲聽著都掉牙。她都來不及說話,寶釵已經笑著應下來,「好。」
寶玉心頭一熱,又投桃報李道:「寶姐姐的堂妹才來京師做客,我們將她請來一起熱鬧熱鬧,也是好的。」
香山寺一別後,他已從探春妹妹口中得知寶琴的真身,更盼著能見一見對方的女子裝扮。
「好。」寶釵亦是答應。這,真是把史湘雲看糊塗了。鬧不清自己這位姐姐,到底是抱著什麼想法。
「依我看,這日子,咱們就定在二十六或是二十七就好。」寶玉開始得寸進尺。
他腦筋不差,已經想到陳恆作為朝廷官員。每個月帶八的日子,才能休息一天。如此安排,林妹妹就是想帶著她的兄長,怕是也不能夠了。
湘雲見了他這副喜不自勝的樣子,就是來氣的很。稍坐一會,硬拉著寶釵先行離開時。在半道上,她就忍不住問:「寶姐姐,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妹妹,別問了……」寶釵在路上邊走邊道:「我也不知道。」
史湘雲聞言,側頭一看寶姐姐。發現往日向來淡然的臉上,俱是無法言述的迷茫之色。
探春等到兩位外人離開后,才借著機會,跟寶玉抱怨,「二哥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府裡頭都在說,姨媽有意跟夫人議親,你怎麼還日日惦記著林姐姐。」
今年再翻過去,寶姐姐就是十八芳齡。這年紀嫁人,已經算是晚了。她都替寶釵跟寶玉的事情著急,按說倆人朝夕相處,早該開出些花枝來,怎麼寶哥哥還一日日的定不下心思。
寶玉如何會知道府里的傳聞,忙露出愁苦狀,「妹妹,我也不知道。這輩子,都沒人像她這般對我。我一見到她,就慌了手腳。半句利索話,都說不出。」
探春差點人要氣背過去,這哥哥太糊塗了,自己跟他說寶姐姐的事情,他卻一門心只想著林姐姐。便道:「你若這樣下去,回頭寶姐姐嫁給別人,我可不願管你。」
寶玉一聽,心中更慌,連聲道:「那也不好,那也不好。」
這般既要又要的態度,如何叫人看得下去。探春大氣,只憤憤的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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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得了寶釵的邀約,先是覺得奇怪,也未做多想,直接把這事給兄長一說。
陳恆最近忙著外事,才吃過飯,就在桌前脫不開身。當他聽到妹妹的消息,就笑道:「即是她請你,你只管去玩,玩的開心點就好。」他尋思片刻,補充道,「這幾日天氣冷,說不好初雪就要來了,你出門記得加件衣服。」
黛玉喜滋滋的一笑,又把頭湊到陳恆的桌前,見他寫著上奏的公文,就好奇道:「兄長,怎麼連你跟紅毛番說的話都寫上去了?」
陳恆曬笑,給妹妹解釋著:「陛下第一次知道鴻臚寺的好處,有意把這事當成先例,以後拿來給旁人看,便叫我事無巨細,全部寫個清楚明白。」
兩人說著話,黛玉卻注意到燭光下,兄長的手指有些紅腫。她神色一沉,立馬心疼道:「衙門裡面,也沒個手爐之物嗎?怎麼好好的一雙手,給凍成這樣了。」
見黛玉一臉的難過,陳恆忙大笑著,不停做出伸掌握拳的模樣,寬慰道:「你不說,我都沒注意。也就是天氣冷的突然,我自己都沒察覺,信達自然也注意不到。」
黛玉暗暗記下此事,如今得了長輩的應許,她對兄長的心思也在發生變化。直接道:「我屋裡有個手爐,我一會拿來,你明日出門記得帶上。」
最是懂事的紫鵑,聽到這話,已經退出房間,悄悄折身往小姐閨房尋去。陳恆一想,眼前人都是自己未婚妻了,也不用分個彼此。便厚著臉皮笑道:「都說有個貼己人好,見到妹妹這樣,才知何為貼己人。」
聽著陳恆的笑聲,黛玉卻偏過頭。先前的難過,都被一股莫名的羞意代替。被燭光照亮的半邊臉,就這樣側著身子,道:「兄長,還是歇息一會。剩下的字,你來說,我來寫吧。」
陳恆有些奇怪,「咱倆的字跡,可是大有不同,怎麼好叫妹妹代筆。」
聞言,黛玉狡黠的一笑,從筆架上拿過一支,沾了些墨,就在空白的白紙上寫了個『陳』字,她得意道:「兄長,再看。」
陳恆探頭,果然見到此字與自己的字跡,大差不差。只有細微勾峰處,方見彼此筆力上的差距。他當即大笑,忙問:「你何時學的我的字?」
寫在奏摺上的字,多是館閣體。此字最講究一筆一劃不偏不倚,雖是好寫,可若不有心臨摹過,絕沒有這般相象的程度。
加之陳恆的字跡,已經十分有風骨,只須闖過最後一兩關,就可自成一家。林妹妹也不知暗地裡花了多少時間、心力,真叫人不得不感動。
黛玉竊笑著,絲毫不願意透露口風。陳恆笑著藏住這份感動,亦覺得此情此景別有情趣,便笑著放下筆,抱著手開始口述。
如此一言一語,待陳恆平白直敘完。燈罩里已換過新燭,陳恆拿起黛玉寫的字,讚不絕口道:「真是像,好在妹妹是自己人。不然想到外頭有個妹妹這樣的人,我怕是睡覺都要睜半隻眼。」
「什麼自己人。」林黛玉轉了轉眼睛,又捂嘴笑道,「改明兒,就拿著兄長的字,出去多寫些借條。讓你好端端,欠下一身債。」
「俸祿不多。」陳恆無可奈何搖搖頭,嘆氣道,「妹妹別寫太多,我怕還不完。」
林黛玉被他的模樣逗樂,半笑著趴在桌上,良久,才道:「那可不行,兄長,還欠我一套院子呢。這錢,都是我的錢。」 「你一說這個。」陳恆頓時來了精神,當即道,「你說我這次辦好差,替陛下賺了這麼多銀子。陛下會不會賞我一套更好的院子……」
到底是俸祿低啊,陳恆想著能白得就白得一套,省下的錢,以後也能置辦彩禮不是。林黛玉卻聽錯意思,以為自己的一番話,平白給陳恆帶來些不必要的壓力,只喃喃道:「就是差些……也是無妨的。」
「那可不行。」陳恆忙搖頭,「咱們家,人多。院子小了,以後也住不下。」
他是陳家長孫,照顧長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想著以後合家團圓的場景,那麼一大家人住在一起,可不得費些心神嘛。他自己這邊惦記著李贄馬上要給的好處。
黛玉卻是一念差,念念差。直接羞紅著臉,攥著手帕就跑了。
陳恆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只好捧著紫鵑送來的手爐,把剛剛黛玉寫的公文重抄一遍。具體的改字潤色,妹妹都已替他做好。剩下的事情,做起來極為簡單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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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十七日,天氣不佳。冷冽的寒風中,黛玉跟寶琴應邀來到大觀園。兩人剛一照面,都對彼此的出現覺得驚喜、意外。
手拉手走進蘅蕪苑,就被寶釵、探春等人笑著圍住。香山寺一別,轉眼就是月余。幾位姐妹說笑著話,寶琴先聲道:「姐姐這院子真不錯,能在離京前,見一見聞名遐邇的大觀園,倒是妹妹的運氣。」
寶釵聽完,覺得意外。就問:「外頭的人,也傳著這院子?」
這就是少出門的壞處,寶琴點點頭。外頭傳的話,能好聽到哪兒去。她只挑了些好聽的傳聞,說給這些主人家聽。
湘雲算上這次,才跟寶琴見過兩面。注意到少女言行中,有種京師小姐身上少有的疏闊大氣,亦是覺得對方好親近。
大家正說著話,外頭卻突然傳來輕咳聲。換過裝束的寶玉,一臉靦腆的走進來。見到黛玉、寶琴,先是行禮問好道:「聽說海棠詩社今日辦集會,我就來湊一腳。」
他一見寶琴還是少年郎的裝扮,心中不免可惜。寶玉一直好奇,這樣的人兒換成女子裝束,該是何等的絕色。
寶玉一來,李家姐妹跟邢岫煙自然也少不了。後者未叫眾人等多久,跟寶玉就是前後腳的間隔。
最近天寒地凍,京師里公子哥少不了出門打獵尋樂。今日她們吃的鹿腿,就是薛蟠跟馮紫英出門玩時所獲。
處理食材的事情,輪不到小姐們動手。眾人圍在爐邊,等著外頭的丫鬟、小廝料理好鹿肉。間隙,寶釵拉著寶琴,悄聲問:「你們一家要回去了?」
「嗯。出來這麼長時間,再過幾日,就該回揚州過年了。」寶琴點點頭,「爹娘聽聞我今天來見姐姐,叫我帶了些禮物來給你,全當是新年賀禮了。」
寶釵聽在耳中,心中更是難過。這都要分別了,她還無緣見上一面長輩。可一細想,她娘不願意過去打照面。自己一個困在宅子里的姑娘,如何擅自做主。
寶玉顧不上薛家姑娘的悄悄話,自從黛玉出現眼前,就挪不開視線。偏生這妹妹,除了打招呼時,回過他一句。之後的話鋒中,都有意無意的避開自己。
今日屋內姑娘這麼多,大家分了兩三桌,黛玉有意避開寶玉,只和三春等人坐一起。寶玉作為主人家,被安排在李家姐妹和邢岫煙這桌。
探春有意讓哥哥死了這條心,就突然出聲問著林姐姐,關於陳恆的近況。原本這事,也不是不能說的。可林黛玉如今跟陳恆到底是不一樣了,她也說不好兩人什麼時候就會成親。就只推說自己不知道,免得留下自己借兄長的好事顯擺之意。
探春一計未成,也是暗道奇怪。往日林姐姐提起兄長,絕對是打開話頭,滔滔不絕。為何這次,竟然寡言少語起來。
寶玉在旁聽的真切,暗道一定是姓陳的,最近惡了妹妹。心中正高興著,從外頭拿過肉串的史湘雲,突然驚喜的跑進來,道:「快出門看,下雪啦!!」
眾人一聽,忙探過頭看著窗外的天色。灰濛濛的天色中,一片片小雪花,正不知何時落下來。
兄長這烏鴉嘴,還真讓他說中了。黛玉有些苦惱,林家只有兩輛馬車。雪來的如此突然,兩輛馬車,必然都先去接父兄。說不好,自己要借一借外祖母的車駕了。
史湘雲如今已經住在大觀園,左右離得不遠。見到初雪到來,忙喚著大家出門玩。一眾小姐少有出門的樂趣,玩的十分盡興。
蘅蕪苑的景緻亦有一番樂趣,又有白雪逐漸漂亮,更添幾分妙處。大家雖玩不了雪堆,可感受著白雪落在肩頭的妙處,也叫人心曠神怡。
等到吃過鹿肉,在廊上做過幾首雪詩。大家又回到屋裡,圍爐煮茶,聽著寶玉說起最近的見聞。寶玉是個好玩的性子,當著一眾姑娘的面,說起話更是有勁。一段尋常的樂子,通過他的口才,也變得十分有趣。
聽到外頭商行拚命花錢搶人的滑稽事,寶釵忙看向寶琴,問道:「妹妹,你肯定是知曉的吧?」
寶琴暗笑,她豈止是知曉,個中門道更是門清。想著最後幫堂姐一次,她將未來可能出現的事情,都說了個大概。史湘雲聽到一介姑娘,竟有如此見識和經歷,實在激動的不得了。
「真真是羨慕姐姐,明明是個女兒身,卻能跟男人一樣出門做事。當真是……」
探春亦是點頭,她要是有得選,也希望做個像寶琴一樣的女子。
「你們有所不知,不止是我。」寶琴連聲解釋,「京師里還有個姓夏的皇商人家,她們家的長女,也是自己當家,操持著家裡的生意。可惜我跟她不熟,只聽聞她做起事來,有雷霆之色。」
「現在女兒家也能拋頭露面嗎?」李綺出自書香門第,聽到這等事,實在覺得匪夷所思。
寶琴不深究此話的含義,只笑著點頭,堅定道:「以後會越來越多的。」
李家姐妹對視一眼,只覺跟自己平日聽到的教誨完全相悖,礙於大家都是客人,只好淺淺應過一聲。
寶玉將凳子往黛玉身邊挪了挪,忙顯眼道:「要我說,女子未必就不如男。只要本事好,誰來做都是可以的。」
這話一說,聽的旁人也是詫異不已。寶玉是說者無心,發現意外得了眾美的另眼相看。他心中竊喜著,頓時更有聊興。
眾人歡聚許久,眼見天色將暗,黛玉不得不思考起回家的事情。她看了寶琴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剛提出辭行之意。
寶釵卻不舍道:「明後日你就要回揚州,要不今晚就留在這。我們倆,再像小時候那般,一起說說話可好?」
寶玉聽的高興不已,也是勸道:「你們姐妹久別重逢,這才見了幾面又要分別。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留著……」
他說著說著,就把視線看向黛玉。寶琴要是留下,林妹妹總不好先行離開吧。這說出去,不就是他們賈家待客不周、厚此薄彼嘛。
探春、湘雲等人亦是勸道,正說著等明日雪下厚了,大家再趁機出門遊玩一番。外頭卻突然跑來一個丫鬟,進了帘子就道:「林小姐,你家來了人接你,馬車正候在門口,等著你過去呢。」
黛玉一聽這話,總算是鬆口氣。剛剛一群姐妹勸著自己留下,盛情難卻,就是她有張利嘴,也是說不過她們。
「來的是誰?」林黛玉慣例問了一句,傳信的丫鬟忙道:「來人說是小姐的兄長。」
眾人聞言,無不齊齊看向黛玉。這姑娘俏臉微紅,只輕聲別過諸位姐妹,才在寶玉不舍的目光中,披上風衣遠去。
一路到了門口,黛玉領著紫鵑快步上了馬車,立馬見到還未脫去官袍的陳恆。後者得意著笑:「看到下雪,擔心你回家不方便,特意過來問問。」
「你不說,我也知道。」黛玉抬起手怕,坐在不遠不近的位置。又見陳恆手中捧著自己送來的手爐,心中不自覺就泛起一陣喜意。
「哎,我來的不是時候。」寶琴不知何時站在車架上,臉上全是似笑非笑的調侃神色。
「妹妹,快進來。」被外人撞破剛剛的表情,黛玉喚了一聲。
陳恆亦是主動搬來台階,「怎麼會,二弟來的正是時候。」
「也罷也罷。」寶琴笑著走進來,「你們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今日且先做個好心人,順道送我一程。」
陳、林兩人俱是輕笑,將寶琴請到馬車內。薛家姑娘才坐下,就笑問:「大哥,揚州的父老鄉親托我跟你問一聲,這下南洋的好事,他們也想摻一腳。」
陳恆就知道這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馬上回道:「這事,日後要交到陛下那邊裁斷。依我看,陛下會另外安排人來辦差。」
「那怕是要麻煩。」寶琴有些無奈,論財力,揚州的這批商人,如何跟晉商、徽商抗衡。更別說揚州城的鹽商,本身就是出自這兩地。
陳恆想了想,道了聲:「也未必。我回頭看看,能不能想個法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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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一走,這詩會的興緻就少了大半。眾人也沒久坐,各自尋了個理由就散去。寶釵自己有了空閑,就特意來到薛姨媽的屋裡。她想著,明後日出門送一送二叔一家。
「娘,大哥呢?」寶釵環視一遍屋內,見薛姨媽獨自在家,多嘴問了一句。
「他什麼時候著家過。」薛姨媽拉著寶釵坐下,她最近在王夫人面前多有提及女兒的婚事。眼看此事馬上要有眉目,她的心情可謂高興的很,不住出聲提點道,「你這幾日也別顧著玩,我看啊,你不如做些開春要用的東西,送些到寶玉的屋裡。」
寶釵的臉色暗了半截,只假裝沒聽懂母親話里的意思。將自己的來意一說,薛姨媽的臉色也是暗了半截。見母親不肯鬆口,寶釵沒得法,正欲起身回大觀園裡。
外頭突然跑來一個小廝,站在門外就喊道:「夫人,夫人。」
聽到下人如此慌張,薛姨媽忙問,「怎麼了?如此慌慌張張的。」
「我們家大爺,在外頭跟人打起來了。」
先出門吃個晚飯,再回來慢慢潤色。哈哈哈哈,白天工作事情多,到了晚上才有時間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