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算計
鎮遠公若是沒動靜,那便是父皇沒下令叫人抓起來?
王萬全這麼貿然去打聽,只怕會打草驚蛇。
他們算計了自己沒成功,恐還會有其他圖謀。
她先在人前走一圈,也能避免一些沒必要的口舌議論。
幾人不知她心下種種打算,只看她臉色並不算太好,也不敢多說話,立即小心翼翼地跟著伺候。
夏晚安的帳子距離景元帝的主賬並不遠,旁邊就是柔妃的帳子。
她先大張旗鼓地去繞了一圈。
不想,卻聽說柔妃娘娘去了漢庭侯府的帳子那兒。
先前倒是聽方園說了漢庭侯府里的一個少年郎被馬蹄踩踏而亡。
猶豫著要不要也去看一眼。
忽見前頭走過一個眼熟的身影。
她愣了下,漂亮的眉頭一蹙,走了過去。
繞過柔妃的帳子後頭,有一處空闊的地方,本是為了避免其他人行動吵到貴人們休息。
在不遠處,便是皇親國戚的帳子。
李涵馨正站在距離鎮遠公府的帳子的不遠處,跟對面的孔悅說話。
夏晚安繞過去的時候,看到鎮遠公府的帳子周圍增加了不少侍衛,心下納悶。
不想就聽到那邊孔悅在問李涵馨:「那些人說公主殿下夜裡私會誠親侯世子的事兒,是不是你說的?」
夏晚安眼皮子一跳,後頭白芷幾個齊齊色變!
她們最怕的就是那晚的事兒傳出去,叫別人詬病公主殿下的名聲!不想竟真的傳出去了?還是這樣不堪的傳言?!
王萬全當即要上前呵斥,卻見夏晚安抬了抬手。
腳步一頓,只得滿腹狐疑地退下。
接著就聽那邊的李涵馨滿腹委屈地說道,「姐姐在說什麼?九公主殿下跟誠親侯世子私會?竟還有這樣的事兒?」
這話什麼意思?
不就等於是孔悅在傳九公主不檢點的事兒么?
夏晚安抬眼一瞧,就見孔悅果然立即一臉的尷尬。
勾了勾唇。
又聽到李涵馨說道,「九公主素來行事不羈,況且跟誠親侯世子又有婚約,就算私下裡定了終身,也沒什麼的,姐姐何必如此著惱?」
這一盆盆的髒水潑的,連帶孔悅都被她說得好像存了什麼污垢心思似的。
孔悅雖純性溫厚,可不是個傻的,聞言,立即面露不悅,「我只是擔心你在外胡說公主殿下,才來問你,你怎地反倒這樣編排起九公主來了?」
李涵馨笑著撫了撫袖子,「孔姐姐說笑,小女身份卑賤,怎敢胡說公主殿下,難堪您堂堂太子太傅府上的千金?」
孔悅皺了眉,「你怎麼回事?就因為公主殿下沒給你弓,你便跟我們如此生分了么?那我的弓不是給你了么?」
夏晚安眉頭一挑——果然。
李涵馨卻笑著說道,「是九公主瞧不起小女,小女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再攀附你們。」
說著,又看向孔悅,笑道,「若是再舔不要臉地跟著姐姐們,不知以後再傳出什麼難看的話來,姐姐又要以為是我編排的呢。」
這話說得不驚不響,卻叫聽得人渾身難受。
夏晚安暗自琢磨了——大約小全子上回說的『吞了只蒼蠅』,就是這種感覺吧!
又噁心,又吐不掉。
難為孔悅了。
正要上前,就聽孔悅滿是失望地說道,「我念你曾經有恩於我,處處護你,甚至公主殿下和惋惋也看在我的情面上,亦是對你照顧有加。不想,在你心中,一直如此以為我們的么?」
夏晚安還以為孔悅一直是個傻的,不想她心裡竟也跟明鏡似的。
笑了下,走過去。
李涵馨的面上露出幾分委屈來。
「你們對我照顧有加不過也就是想用我來襯托各位的高貴純善的心思罷了。我一直以為姐姐與九公主是不同的,如今不想,你們跟我家中的姐妹們也無什麼不同,是我不該妄想,今後,我再不敢奢求九公主的施捨可憐了……」
話沒說完,就聽身後傳來一聲笑,帶著一股子軟軟嬌糯的味道,叫人一聽便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本宮的施捨可憐,是你奢求就能奢求得來的?」
李涵馨臉色一白。
孔悅抬頭,福身行禮,「殿下。」
夏晚安笑著走到她跟前,朝她瞟了一眼,慢悠悠地笑了一聲,「起來吧!」
孔悅起身。
李涵馨還曲著膝蓋,捏了捏手裡的帕子,道,「小女並非有意冒犯九公主,只是……」
卻被夏晚安打斷。
只見她不耐地皺了下眉,然後朝身旁的孔悅問:「說我跟文景夜裡私會,是怎麼回事兒?」
孔悅臉色微變,朝李涵馨看了眼,頓了下,低聲道,「也就是無意聽別人提及的,沒什麼,許是他們亂說的。」
夏晚安知曉她這是不肯議論李涵馨,畢竟她方才也沒有承認。
笑著點點頭,剛要開口。
那邊的李涵馨突然說道,「殿下,小女不知何處惹了您不快,連孔姐姐都要拿這樣的糟心事兒來逼問我。我雖出身低微,可斷不會做出這種下作之事來,還請殿下明鑒!」
這話簡直是把孔悅逼得下不來台。
分明什麼都沒說,卻要被人誤會是在夏晚安跟前嚼了舌根。
孔悅一張溫秀的臉頓時漲紅。
夏晚安掃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麼。
看向對面屈膝低頭一臉隱忍的李涵馨,笑了一聲,道,「你要本宮明鑒什麼?」
李涵馨一頓。從前的夏晚安雖然跋扈,可那也只是小女孩兒的情態,胡打胡鬧假模假樣的兇悍,嚇不到人。
可今日,不過短短几句話,卻透著一股子懾人的威儀,叫李涵馨莫名地後背生寒,隱隱滲出一層冷汗來。
她再次握緊手中帕子,道,「小女沒有污衊過殿下,請殿下……」
不想,話沒說完。
就聽夏晚安又笑了一聲,「你看到我,不覺得驚訝么?」
孔悅一愣,似是不解。
周圍宮人也面露疑惑。
唯獨李涵馨,渾身一僵。
父兄的其他安排她並不清楚,可那弓是要拿去算計夏老師的,她卻是知曉的。
本以為夏晚安是出不了那林子的,才敢跟孔悅那般說話,不想竟突然出現在此處。
所以方才著實是驚嚇了一番。
她低著頭,快速思考著如何回話。
卻又聽夏晚安問:「你把我的弓,給了誰去?」
孔悅一聽,神色微變,看了眼李涵馨,眼透失望,轉向夏晚安,「殿下恕罪,您贈我的弓,我擅自送給了李家妹妹,請殿下責……」
不想,話音未落,夏晚安卻擺擺手,「送給你的,便是你的。不必擔憂,我不會怪你。」
李涵馨聽著,心裡直恨——因著人家是太子太傅的孫女,便這般寬容親和,對她,便如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一般,隨意羞辱!
握著帕子的手指甲幾乎都要掐破了掌心去。
面上卻是謙恭中不顯卑微,甚至還有幾分硬氣地說道,「孔姐姐確實將那弓贈與了小女,小女本是珍重地收在箱籠中的,不想小女的哥哥瞧見了,十分喜歡,就拿去把玩了。」
頓了下,又道,「若是殿下不喜那弓被外男把玩,小女這就命人去請哥哥送回。免得叫旁人誤會了殿下……」
「呵。」
夏晚安搖頭,朝身後王萬全瞥了眼,「該怎麼處置?」
王萬全聽她三番五次指桑罵槐地詆毀夏晚安,早就心裡不痛快了,當即上前,尖著嗓子陰聲道。
「以下犯上,重者,處庭杖至死。」
李涵馨猛地愕然抬頭!
孔悅也驚了。
又聽王萬全道,「輕者,掌摑。」
李涵馨瞪了瞪眼,「殿下,小女何時以下犯上了?您怎能如此隨意發落人?小女好歹也是鎮遠公府上之女,您這般隨意羞辱!豈不讓旁人指摘您行事蠻橫,粗暴……」
「啪!」
王萬全早忍不住了,見她還敢跟夏晚安頂嘴,威脅他心中至高無上的公主殿下,當即上前,抬手,便甩了個巴掌!
一臉凶煞地瞪著她,「就憑你剛剛這番話!公主殿下也能叫你打死你!行事跋扈?你說誰?!別說公主是宮裡的主子,高高在上的貴人!你一個庶女,三番五次出言不敬,擱在誰手裡不是一個死?打你幾巴掌?那是賞你的!」
說著,又瞥了眼夏晚安,見她嘴角微勾,並無不虞。
當即擼了袖子,「啪啪啪!」幾個巴掌地甩上去!
登時將李涵馨打倒在地!
孔悅在旁都嚇著了,看向夏晚安,「怎地這樣生氣?算了,一張弓罷了,說起來我也有錯……」
卻被夏晚安打斷,「她的罪,可不止這些。」
孔悅一愣,還待要說話。
忽而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厲喝,「你們是在做什麼!」
王萬全的手一頓。
眾人扭頭一看,就見一個通體榮華一副高貴氣派的女子,領著幾人走了過來。
見到夏晚安便是眉頭一皺,「怎地是你?」
夏晚安挑眉——安悅華。
安悅華的身後,安悅容看到夏晚安,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頓了頓,沒說話。
而安悅華也看到了被打在地上的李涵馨,頓時臉都沉下來了。
再看對面的女子,一身煙羅紫的迷離繁花絲錦裙,頭梳飛天髻,胸前一枚寶光燦爛的瓔珞,通體的華貴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