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獵秋
李涵馨眼神一閃,笑著點頭,「是,九公主金枝玉葉,皇上和太子都極其寵愛,是個十分驕傲的性子。也因如此,有些……嗯,有些嬌氣,並不是十分容易相處。」
安悅容的視線又在李涵馨的臉上停了停,看著她滿眼的算計模樣,淡淡收回目光。
再次朝那邊看去。
仙雲出塵的男子,當真若天外之人,空遠而高雅。
唯獨卻被面前那一抹刺眼的紅給沾染了不該有的顏色……
她忽而又聽李涵馨道,「對了,聽說昨夜,九公主跟文世子,似乎夜裡私自外出,被國師碰見了。」
……
主位旁。
景元帝正拿夏晚安無法呢。
就見旁邊鎮遠公走了過來,「九公主可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昨夜那般,今日已如無事,可見心性堅韌,老夫佩服!」
此言一出,周圍幾人皆是神色微變。
夏晚安轉過身,朝鎮遠公看了眼,笑了聲,「勞鎮遠公記掛,我自己都忘了,您還這樣上心啊?」
不懟他兩句,真當她是個隨意羞辱的小玩意兒?
鎮遠公一僵,隨後又哈哈大笑起來。
轉向景元帝,「陛下,當年您的騎射功夫那可是大玥朝中無人能敵啊!怎地如今反倒坐在這裡看小的們熱鬧了?」
景元帝看見他一身戎裝,微微吃驚,「鎮遠公莫不是準備去跟孩子們爭鋒?」
鎮遠公大笑,拍了拍身上的軟甲,「大玥朝國泰民安,臣太久不知沙場滋味了,今日不過趁著興頭,再去回味一番當年馳騁之快意!順道給陛下獵幾頭好物,晚上下酒!」
說著還看向夏晚安,「九公主也不必勞煩方統領了,跟著我一道去,我保准讓九公主獵得頭名!得陛下重賞!哈哈哈!」
哈哈你個鬼啊!
誰要跟你一起啊!
夏晚安翻了個白眼。
倒是景元帝看他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模樣,竟然被帶得也多了幾分心動。
朝旁邊看了眼。
柔妃伴隨他身邊多少年,一下就明白了,當即笑道,「陛下若是也想去打幾個玩意兒玩玩,不如先多安排幾個護衛,妃妾讓他們……」
不想鎮遠公卻大笑,「柔妃娘娘不必擔心!臣帶了精衛護隊,可跟隨陛下,而且還有方統領及御前侍衛在,陛下不過在圍場盡興一把而已,不至於有何危險!」
說著,朝兩邊掃了眼。
鎮遠公身後,二十多人齊齊跪地,「參見皇上!」
景元帝徹底意動,站了起來。
「陛下。」柔妃擔心地跟著站起來。
景元帝拍了拍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圍場而已,朕也是許久不曾活動筋骨了!安心等著,朕給你獵漂亮的狐狸毛皮回來做圍脖!」
柔妃滿面感激,可又忍不住擔憂,「還是多安排幾人……」
景元帝已經大笑著繞過主位去了。
夏晚安一瞧,扭身就要跟上。
就聽那邊夏正林道,「兒……隨父皇一同前去。」
這個平素里給人看著十分瑟縮略顯懦弱的五皇子,居然也穿了一身騎裝。
看上去還真有幾分英氣,尤其眉眼之間,跟景元帝還有那麼幾分相像。
倒是叫景元帝著實驚喜了一把,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甚好!你也該磨練磨練!走!隨朕前去!大獵一場!」
夏晚安警惕地瞄了瞄夏正林,也不說話,跟著就跑。
「晚安!」柔妃急了,「你去湊什麼熱鬧?快回來!」
夏晚安哪裡肯聽,裝作沒聽到,朝方園招了招手,「快走呀!方園!」然後跟著景元帝就跑了。
柔妃無奈,只得趕緊吩咐身後雲雀,「讓人立時去再多找幾人跟著方統領,再去告訴我哥哥,晚安也去圍場了,讓那幾個孩子上點心……」
沒說完,瞧見韓經年還站在幾步外。
笑了聲,嘆氣,「太頑皮了,這孩子,國師莫怪。」
韓經年收回視線,看了眼柔妃,道了聲佛,「公主殿下天真率性,是為可愛。娘娘不必多慮。」
可愛?
柔妃無奈輕笑,「國師謬讚了。」
她語氣親切,韓經年卻依舊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行了半禮,「某告退。」
緩步離開看台,一路不少人行禮寒暄。
他都一副雲淡之姿。
離開看台,繞過昨夜的大篝火堆后,走入營帳。
一炷香后,又走了出來。
元三跟在他身後輕聲道,「師父,按照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一旦有異,當即……」
話沒說完,猛地頓住。
同時,韓經年抬眸,朝側面看去。
不遠處的篝火旁,走出一個身段曼妙面如白雪的女子。
元三愣了愣,隨後笑問:「不知小姐有何事?」
安悅容驚了下,接著看到元三旁邊的韓經年,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緩緩行了一禮,道,「給國師請安,不想能在此處再見國師。上一回,多謝國師相助。」
這話說得,真容易叫人遐思。
元三瞄了眼那女子,心下暗異——這女子通身的氣度,竟跟他師父有幾分相像。
皆是雲淡風輕之度,神情清冷,道謝時都有著一股子疏離淡漠模樣。
韓經年回了半禮,「不知施主所言何事,不必掛懷。告辭。」
不想韓經年更加冷漠。
轉身便走,根本連個眼神都沒給篝火旁輕如皎梨的女子一個。
「國師!」
安悅容突然再次出聲,上前兩步,頓了下,道,「小女與九公主乃是閨友,聽聞昨日九公主與文世子夜間私會叫國師碰見之事。不想叫國師誤會九公主,故而擅作主張前來,還望國師……」
她似乎當真是個清冷又高雅極了的女孩兒,說出這樣的話時,面上難堪已然藏不住,明知好友做了醜事,卻還要替她費心遮掩的模樣,叫人看了都不忍。
她頓了頓,又道,「還望國師……莫要將此事宣揚出去。」
站在前頭的韓經年果然站住,還轉過頭來,朝她看了一眼。
她頓時面頰微紅,低下頭去,明明要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那捏緊帕子的手指,似乎又宣洩了一點兒她小女孩兒的情態。
元三看了一眼,微微吃驚。
又聽那女子道,「九公主雖……素來愛玩,可也知道潔身自好的道理。文世子畢竟是她的未婚夫,她二人私下相約,也並無什麼。請國師不要……」
「不要如何?」
不知是不是錯覺,分明方才還是一副漠然寡淡生人勿近的國師,突然連語氣里都染了幾分冷意。
安悅容一驚。
抬眼,就對上了國師一雙凜若寒窟的眼,無邊的霜雪,似乎要從那眼睛的深處,毫無憐憫地朝她覆蓋而來!
她渾身一顫,下意識退了一步。
就聽韓經年道,「九公主如何,無需你在本座面前多語。退下。」
那一聲『退下』其實極淡,聽在安悅容耳中卻如驚雷一般炸開。
她姣美的臉上頓時一片慘白。
待回過神來時,已經被秋葉拽著走出了多遠。
秋葉嚇得不比她輕,腿都在打顫,小聲道,「都說國師慈悲為懷,怎麼,怎麼這樣嚇人……小姐,您沒事吧?」
安悅容此時只覺渾身冰冷。
想到他方才一雙深瞳里一瞬幾乎將她摧毀的冷意,連骨子裡都顫抖起來。
她扶住秋葉的手,眼前再次浮現,方才看台主位之下,夏晚安半步靠近國師,那雲寒之人如煙霧般散開又籠罩過去的放任姿態。
緩緩搖了搖頭。
就聽前方傳來動靜。
抬眼一看,是安悅華和李涵馨還有幾個一臉逢迎的女子走了過來。
安悅華不想竟在此處看到她,當即面露不滿,「去哪裡了?怎麼這副模樣?我們準備去見一見九公主,你這樣子要怎麼去?」
依舊一副高高在上質問指責的模樣。
秋葉忙要開口。
安悅容卻已搖了搖頭,看了眼李涵馨,道,「方才瞧見九公主跟著皇上去了圍場,姐姐可曾瞧見?」
安悅華一愣,看向李涵馨。
李涵馨忙道,「是么?是臨時改的主意么?聽說她昨晚被皇上訓斥,好晚都沒睡呢!這樣大的玩心啊……」
安悅華不滿地皺了眉。
安悅容此時已恢復了心神,朝韓經年離開的方向看了眼,收回目光。
道,「李四小姐不如多說說九公主的事,將來我姐姐與她姑媳關係,了解多了,也好相處。」
安悅華還頭一回聽安悅容這般替自己著想。
聞言,驚異地看了她一眼。
不過也沒表露,轉臉看向李涵馨。
李涵馨備受矚目,扶了扶鬢髮,笑著開口。
……
圍場之中。
夏晚安左右看了看,一臉的小心,一邊還往另一邊指,「這兒是圍場東頭了吧?我聽說紫氣東來,東邊都是好東西!父皇,就在這兒打吧!」
景元帝被她這副樣子給逗笑了。
指了指另外的方向,道,「什麼東邊西邊的!叫方園陪你去那邊玩!你這麼緊跟著朕,朕的馬都沒法跑得開!」
夏晚安哪裡肯走。
當即露出一臉的不高興,朝景元帝嗔道,「父皇是嫌棄我拖後腿?我才不會呢!我跟您說,我待會就要用德妃娘娘送我的這張小弓,獵一隻大的給您瞧瞧!」
「哈哈!就你?」景元帝無情嘲笑,「你可別撿父皇剩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