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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放屁

  文宇亭面色發青,「九公主,你未免……欺人太甚!」

  「呵!」

  夏晚安絲毫不懼,冷哼一聲,「我欺人太甚還是你以下犯上?大玥朝哪個王法規定了你一個臣子敢對公主出言不遜了?李全德!」

  李全德瞄了眼景元帝,見他沒什麼神情,朝身後李桂兒點了點頭。

  李桂兒縮了縮肩膀,小心上前,走到文宇亭面前,賠笑,「得罪了,侯爺。」

  剛要抬手。

  文宇亭猛地大喊一聲,「陛下,臣冤枉啊!臣的兒子死得不值啊!為了救九公主殿下連命都丟了,如今屍骨未寒,老父親卻要在這裡被羞辱!他死不瞑目啊……」

  這是將所有人推到了一個道德的制高點上。

  若是動他,就是對不起死的人?

  帳內一時鴉雀無聲,李桂兒抬著的手往後縮了縮。

  忽聽夏晚安冷哧一聲,「呵,死不瞑目?誠親侯也配說這樣的話?」

  文宇亭面色一僵,朝夏晚安看去。

  夏晚安卻絲毫不懼他眼中的厲色,上前一步,看著潑皮打滾的誠親侯,滿目輕蔑。

  「誠親侯是不是以為,該死的人都死了,你就能靠著死不承認逃脫過去?可惜啊!我卻不怕你!要知道事情經過是么?我現在就告訴你!」

  文宇亭本是仗著景元帝要顧及夏晚安名聲,不能讓她來此對峙,也能叫他胡攪蠻纏抵罪過去。

  不想。夏晚安非但自己跑來了,還露出這樣強勢冷硬的一面!

  這還是他以為的那個草包一樣無能的九公主?

  頓時面色一變。

  站在一旁的韓經年注意到,眸色微凝,轉眼,看到桌案邊亭亭站著的夏晚安。

  她的身側是一盞明亮的宮燈,在她身側散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眉眼之間,凈是堅毅和鎮定,氣勢逼人,矜貴高貴。

  這樣的夏晚安,少了幾分從前肆意飛揚的驕傲,彷彿從業火之蓮里涅槃而來的凰鳥,一瞬間,竟讓韓經年看不透。

  是從什麼時候不一樣了?

  他看著那女孩兒眼角流落的光芒,慢慢轉著手中的念珠,卻沒注意到旁邊方園悄無聲息投過來的餘光。

  文宇亭微微發抖起來,哀求一般地看向夏晚安,「九公主,敬之從前對您痴心一片,我知您一直當他是個玩意兒,可看他都為了您死了的份上,您抬抬手,放過他吧……」

  站在卓岸邊的夏晚安冷笑一聲,「誠親侯,我不是沒有提醒過他。」

  文宇亭一愣。

  夏晚安面目沉冷,神色肅然,帶著幾分叫人心顫的寒意,緩緩開口,「我告訴過他,我不想嫁給他,叫他不要費心。也告訴過他,他的行為太過逾矩了。賜不賜婚,都是父皇的主意,他在私底下做盡小動作,是什麼意思?只把我當作他掌中物,壞我名聲,毀我聲譽。」

  說著,又嘲弄地笑了一聲,「說我當他是個玩意兒,我看,倒是他仗著太后和誠親侯府,當我是玩意兒才是!」

  身後,景元帝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文宇亭怎麼也沒料到,夏晚安居然還有這樣的口才!

  經她這麼一說,別說他逃不掉,連太后都被牽扯了!

  他大驚,忙道,「公主殿下怎能如此說!從前你跟他也是兩情相悅……」

  夏晚安再次打斷他,「誠親侯可太看得起他了。」

  「跟他兩情相悅?」她哼笑一聲,搖了搖頭。

  誠親侯還以為她要開口說些羞辱文景的話時,卻見她朝景元帝看去。

  「父皇,死者已矣,女兒並不想再言論他的身後諸事。只不過,今夜……國師為了女兒,卻這般受誠親侯詆毀,女兒不能眼看救命恩人這般受辱,故而,現下,我便當著父皇和誠親侯的面,請懷寧伯做個見證,將當時的事情言明!」

  只有她這個當事人出來,才能叫抵死不認的誠親侯徹底閉嘴!

  景元帝面色難看,方園擔心地朝她看去。

  那是什麼過程?

  一個小女孩兒,親眼看到周圍的人被抓被殺,自己被別有用心之人抓去意圖不軌,該是遭遇了多大的驚嚇和恐懼?

  本該此時將自己藏起來,去安撫和忘卻那些糟糕可怕的記憶。

  可現下,卻被逼著,要再次去親口訴說,重新經歷一番這驚怖難堪的過程。

  何其殘忍!

  懷寧伯幾乎氣死了,瞪向誠親侯。

  夏晚安轉過身,攥了攥手指,又鬆開,再次攥緊,然後……緩緩鬆開。

  張口,「方才……」

  「陛下。」

  站在一旁久久未曾開口的韓經年忽而平緩開口,「某手上有一證人。」

  幾人紛紛一愣,看向韓經年。

  方園微鬆了一口氣。

  夏晚安頓了頓,垂在身側的手指猛地一動。

  方才那一瞬將要湧起的不堪與羞恥,在韓經年淺淡的一聲話語中,驟然沉了下去。

  她又慢慢地握起手指,轉臉。

  就見韓經年從身後的童子手中接過一樣物事,朝景元帝奉了過去。

  李全德趕緊接過,放在景元帝面前。

  眾人定睛一看,發現是一枚峨眉刺。

  夏晚安一愣——這不是……

  站在景元帝身後的方園微訝,露出幾分不解和疑惑。國師方才不是讓他把人給扣住,不要聲張么?

  就聽韓經年道,「此乃殺害文世子兇器,請仵作對比,當能驗明傷口出自此物。」

  文宇亭頓時大叫,「國師!你太囂張了!竟然敢連兇器都主動呈上來!我兒被殺,你不管不顧我兒性命,反而去抓什麼刺客,繳獲兇器!你根本就是存心要我兒去死!你是不是跟那刺客有勾結,合謀算計我誠親侯府!」

  「我放你娘的狗屁!」

  懷寧伯頓時炸了,怒髮衝冠地回懟過去,「國師拿出兇器來就是國師殺的你兒子?那你拿了把剪子,是不是就是行刺陛下的刺客啊?」

  說完,又連忙朝景元帝行禮,「臣失言,陛下恕罪。」

  景元帝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文宇亭卻被他懟得一張臉又青又紅,伸手指他,「你勾結國師……」

  「我勾結你老子!」懷寧伯粗鄙地再次回了一嘴。

  誠親侯指著的手哆嗦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夏晚安忽而莫名想笑。

  賬內,似乎已無人顧及到她了。

  不想,才彎了彎唇,卻忽而聽到景元帝問道,「國師當真妄顧誠親侯世子性命?」

  「父皇!」她頓時急了。

  幾步外的韓經年卻垂眸,靜然安立,縱使被誠親侯那般詆毀污衊,也不見眉眼半分動搖。

  本是素凈清雅長袍上還沾染大團大團的血跡,實在是狼狽又凌亂。卻絲毫不遮掩他滿身的輕雲風華。

  他朝夏晚安看了一眼,再次轉起念珠。

  緩緩開口,卻並不是解釋。

  「峨眉刺上,有一刻印,請陛下細看。」

  景元帝看過去,李全德忙抬眼,掃了一圈,發現在峨眉刺的中間位置,有個指甲蓋大小的印章一般的字。

  忙送過去,「陛下,這個。」

  圈裡一個『詭』字。

  景元帝眉頭一皺,「詭?」

  一旁的方園躬身行禮,道,「稟陛下,詭,當是詭門。此乃江湖之中一個專接刺殺委託的標印。凡兵器上有此印者,皆是出自詭門的殺手。」

  停了下,又道,「詭門,是絕對不可能接國師的委託的。」

  文宇亭眼睛一瞪——殺手?!

  不對啊,那些人都是他們安排的死士啊,哪裡來的殺手?詭門?那什麼玩意兒?

  當即大叫,「方統領怎麼就知道不是國師委託刺客來殺我兒或者九公主的?莫非方統領還認識詭門的人?!」

  夏晚安頓時滿目厲色!

  一旁的懷寧伯又忍不住罵開,「文宇亭你屬瘋狗的吧?逮誰咬誰啊!」

  文宇亭氣得臉都紫了。

  就聽方園道,「兩年前,曾有詭門殺手行刺國師,刺殺不成,反被捉獲。詭門曾放話,十年內,將再不接刺殺國師之託。也不接國師刺殺之委。」

  這話聽著有點兒繞,懷寧伯腦子轉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

  一瞪眼,大笑起來,「國師好本事!今日又捉了個詭門的殺手?那他們詭門是不是得一輩子在國師面前都抬不起頭來啊!」

  景元帝也想起這麼回事了,看向韓經年,「國師兩年前重傷,就是被詭門殺手所傷?」

  韓經年垂眸,轉著念珠,平緩應聲,「是。」

  夏晚安一顆心都吊起來了。

  ——什麼殺手?重傷?傷得重不重?傷在哪裡了?

  卓岸邊的景元帝的臉色也平和下來,點了點頭,「這麼說,誠親侯世子是被這詭門的殺手所殺?」

  「是。」

  韓經年依舊面無表情,冷冷清清,「臣趕到時,只來得及從那人手中奪下此器,陛下恕罪。」

  方園注意到,關於夏晚安的事,韓經年一個字都沒有提。

  包括在巨石邊的動靜,她被撕裂的衣服,躲在他懷裡的害怕大哭,還有死死扯著他袖子不肯撒手的模樣。

  還有方才。

  誠親侯試圖拉扯夏晚安,他強勢犀利的問話。

  夏晚安試圖自述被擄經歷時,他主動提及的證人。

  都是將所有人的注意和懷疑,從夏晚安的身上,轉到了他的身上。

  他這是在……幹什麼?

  方園忽而忍不住想看一眼那個冷若冰霜高冷無情的人。

  跪在地上的文宇亭突然大喊起來,「不可能!我兒分明就是沒來得及救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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