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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走丟

  小水將那禁步、金釵還有荷包丟在桌上,掃了眼,打開荷包,看了一眼,眉頭微挑。

  然後拎起來,朝桌上一倒。

  嘩啦啦一堆金葉子。

  這可足夠普通人一輩子衣食無憂的了。

  她笑了起來,在桌邊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壺,看了眼那用過的杯子,伸手,將杯子和茶壺裡的水潑在旁邊的香爐上。

  香爐『滋』的一聲,燃了一夜的香,升起一縷,熄滅。

  門被敲響。

  她將茶壺扔在桌上的金葉子上,笑了聲,「進來吧。」

  一個年輕的男子帶著樓里的老鴇走進來。

  老鴇一見她就顫巍巍地跪了下來,不住磕頭,「二小姐,二小姐勿怪,昨夜,昨夜……」

  「罵得很好,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說著,抓了一把金葉子,撒了過去,「賞你的。」

  老鴇一喜,忙撿了金葉子,連聲道謝,退了出去。

  年輕男子看到旁邊香爐上的水,皺了皺眉,問:「二小姐緣何要給他們解藥?若是不出手,昨夜,那國師必然躲不過寒香的毒,只要二小姐按照大先生的吩咐,從中動一些手腳,那國師就……」

  卻見小水笑了起來,依舊那副輕浮俗艷的模樣,卻多了幾分叫人生畏的氣勢。

  年輕男子一頓。

  小水卻將那金釵拿起來,對著鏡子插在了自己的發間,說道,「那國師,可不是受人脅迫的慫包。再說了……」

  她左右看了看,再次笑開,「我挺喜歡那小公主的。」

  ……

  「師父!」

  元三煎熬了大半夜,終於見到了韓經年,喜出望外地飛奔而來,根本就不見了先前的穩重大方。

  可衝到了跟前,又急急剎住,強忍著激動地行禮,「師父。」

  此時雨已停了,地面上有些積水,元三這麼一路跑來,啪嗒啪嗒地濺了衣擺上全是水。

  夏晚安在後頭看得好笑,忍不住逗他,「元三,你不擔心我么?」

  元三頓時僵住,朝夏晚安看了眼,有些窘迫。

  卻聽韓經年道,「讓暗者都散開,莫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是!」

  元三答應,心下卻是暗暗佩服。

  為了搜尋韓經年行蹤,全城的暗者幾乎傾巢而動。師父連問都沒問,便能下如此命令。

  正要說話,卻見後頭秦風和蘇木還站在黑暗中。

  頓了頓,看了眼旁邊緊緊挨著韓經年的夏晚安,將馬車拉過來,「無迷,你的臉色看上去也很不好,先歇著吧。師父還有事吩咐。」

  夏晚安一聽,就知道這是不能讓自己知道的事兒呢。

  點了點頭,按住被咬傷的那邊胳膊正要上車時。

  旁邊的韓經年突然伸手,扶了她的手。

  她愣了下。

  旁邊的元三也驚了,回過神來,忙伸手,「弟子來扶她,師父不必……」

  韓經年卻只抬眼朝她看,低沉嗓音輕道,「小心些,在車裡等著我。」

  元三再次瞪了瞪眼。

  夏晚安卻心下一顫,朝韓經年看了眼,臉上微熱,點了點頭,上了車。

  韓經年回身,就見秦風和蘇木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秦風挑了挑眉,朝車上掃了眼,吹了個低低的口哨。

  蘇木卻沉著眼,滿臉的陰鷙。

  開口便道,「為何要將這累贅帶著?我早說過了,她早晚會是個麻煩!你可知,今夜暗者行動,何等冒險?」

  韓經年眉眼之間依舊是不變的霜寒,看了眼蘇木,淡淡道,「若無她,今夜你們尋到我時,已是中毒之身,非死即傷。」

  蘇木面色一變。

  秦風皺了眉,「北水街竟這般兇險?」

  韓經年頷首,眸色幽靜,「能存於天子腳下還安然無恙兩百年的地方,早已非人間規矩能約束,吩咐下去,今後凡是與南亭北水接觸者,務必加倍小心。」

  秦風點點頭,「好,我會提醒他們。你那名單,可拿到了么?」

  韓經年點頭。

  秦風這才笑開,「如此倒是不虛此行了。」

  卻聽旁邊蘇木陰沉沉地問道,「你中了何毒?怎麼解開的?現下可有殘毒留體?後背的傷口呢?有沒有事?是不是又崩裂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韓經年還沒說話。

  秦風卻笑著拍了下蘇木的肩膀,「我說你吧!關心人還做出這種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唬誰呢!」

  被蘇木一巴掌拍開。

  秦風揉了揉手背,朝韓經年看去,「不然讓青雲那小子進城來給你瞧瞧?你這身子,還是小心為上。」

  韓經年點頭,「我會讓元一去通知他。」

  「好。」

  秦風笑了笑,又朝車那邊看了眼,湊到韓經年跟前,低聲道,「正好還有樁事。上次你說的那個李楠堂,聽說最近準備說親了。」

  這是秦風查的事兒,蘇木便沒說話在一旁聽著。

  「說親也只是尋常,畢竟他的年紀也不算小了。不過……」秦風笑了聲,「鎮遠公卻將他說親的事兒,寫了個摺子,遞到上宮裡頭去了。說想請皇上賜婚。」

  韓經年眼神微凝。

  蘇木忽然想到什麼,陰沉沉地開口,「柔妃最近見了漢亭侯。」

  漢亭侯,五侯之一,柔妃一母同胞的哥哥。

  見韓經年朝他看去。

  蘇木再次道,「漢亭侯回去后,就將其二房和三房的兄弟召集到了書房。」

  頓了下,又道,「當日下午,漢亭侯嫡次子,二房嫡子,三房嫡三子的名字,被漢亭侯寫在摺子里,同時,請皇帝賜婚。」

  秦風一愣,忽而瞪了下眼,「不會吧……」

  轉臉看向韓經年。

  就見韓經年垂眸,神色冷寒,看不出神情。

  然而就是這樣看不出真正情緒的模樣,叫秦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往蘇木身旁縮了縮,小聲道。

  「完了完了,這是生氣了,小木木,快給我擋擋……」

  「滾開!」

  蘇木一把將他推開,獰目看向韓經年,「誠親侯世子跟那六公主的事兒傳出去,而九公主的婚事又遲遲未定,保不準有其他人會動心思。你要是有了什麼心思,最好趕緊動手!免得真被人搶了,到時候自己不痛快,反來壞我們的事……你打我做什麼!」

  話沒說完,猛地扭頭瞪後頭的秦風!

  秦風又敲了他腦袋頂一下,「你少說幾句會死啊?」

  蘇木瞪了他一眼,卻是沒再開口。

  秦風撇撇嘴,看了眼依舊垂眸靜默的韓經年,想了想,笑道,「小丫頭如今年紀到了,婚事定然是頭一樁要緊的。如今年紀還小也不算緊張,可若真是各家都動了心思,便容不得你再去左顧右盼的了。」

  說著,又看向韓經年,「我只問你,你當真,還是只想遠遠地守著,不想跟她親近么?」

  他話剛問完,被蘇木冷嘲了一聲,「不想親近還把人放身邊?不是有病就是傻子。」

  「你才傻子!」

  秦風又敲他腦袋,這回被他擋開。

  也不在意,轉臉繼續看無機,「鎮遠公,漢亭侯,這一個個的家世,沒有哪個是比文景差的。而且等風聲傳開,只怕會有更多適婚年紀的年輕小子請旨賜婚。這些人選送到皇帝跟前,那小公主就不差人挑,皇帝只要有看上眼的,賜婚只是時間問題,你可千萬想明白了。別等以後後悔。」

  「有什麼想的。那丫頭現在一天到晚圍著他轉,不是心裡一樣有意思就是別有所求。去試試不就知道了!」蘇木又道。

  「你就不能閉嘴?」秦風看他。

  「不能!」蘇木回瞪!

  對面,韓經年下意識去轉佛珠,手上卻什麼都沒有。

  又聽蘇木嘀咕一聲,「一個傻兮兮的小丫頭罷了,除了長得漂亮點兒,還能有什麼?這些人跟瘋了一樣地搶?」

  秦風臉色一變,朝韓經年掃了眼,上前勒著他的脖子朝邊上拖。

  「走了走了!就你廢話多。誠親侯的事兒你查明白沒有啊?」

  蘇木被他勒的差點沒喘過氣來,回腳踢他。

  兩人正打著呢,就聽無機道,「多謝。」

  兩人皆是一愣,齊齊看他,見他已是情緒平靜,神情緩和。

  「念佛時,即見佛時,亦即成佛時。求生時,即往生時,亦即度生時。」

  他轉過身,看了眼車上,「我尚不知心中所求到底為何,容我……再想一想吧!」

  「你這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唔唔唔!」

  蘇木還沒說完,被秦風堵住了嘴。

  「那行,你既然心裡明白就行。今夜你出宮太久,再耽誤下去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先回去吧!我們也走了。」

  秦風說著,不顧蘇木的掙扎,將人拖走了。

  無機走到車邊,看了眼晃動車簾。

  耳邊響起方才蘇木的話——這些人,家世不淺,明明可以娶有勢力的妻族令他們更上一層,為何卻偏要娶一個連母族都沒有的公主?

  這樣瘋了一樣地搶人?甚至連嫡子都不惜去做那不能有實權的駙馬。

  為何?

  便見小女孩兒靠在馬車邊,睡著了。

  安靜的,小小的。

  一邊的肩膀微微垮塌著,似乎因為疼痛而小心地避開。

  原本精緻的妝容也凌亂了。

  韓經年的視線落在她搭在裙子上的手上。

  青蔥一樣的指尖,攥著的……正是他的佛珠。

  他垂眸看著她。

  想起她先前說的那句,痛的時候,喊出來,就不痛了。

  他掀開車簾,進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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