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太後作怪
「……」
滿室寂然。
小內侍哭著說完,才發現不對勁。
怎麼沒一個人說話?
顫巍巍地也不敢抬頭。
忽而。
「哐!」
一聲杯盞砸碎。
「混賬!簡直混賬!華妃,你可知罪!」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華妃猶如雨下梨枝一般,不住搖頭,「陛下,妃妾沒有……方才是他自己承認的,妃妾根本沒有脅迫他啊……他誣陷妃妾……」
景元帝面色鐵青,攥著椅子扶手,怒目而瞪。
「文景,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文景也傻了,沒想到華妃方才一口說會處理好的事,竟然會被這麼個小內侍臨時反口!
腦子裡轉了又轉。
「臣,臣……」
若是承認是夏欣然給他下的葯,那便得罪了華妃。
若是指認是小內侍動的手,那不過就是死兩個宮人而已。
猛地抬頭,「是那內侍帶臣去的翡翠湖!」
小內侍一顫,也不知從哪兒來的膽子,不住地否認,「奴婢沒有陷害世子……」
這時,就聽夏晚安道,「既是這內侍害的世子,不知世子是怎麼被下的葯?方才宓妃說你是喝了茶,又是哪裡喝的茶?」
夏晚安想做什麼,順藤摸瓜么?
牽扯出更多的人,便等於將他們置於更加不利的地步。
他匆忙道,「就是翡翠湖的水榭里……」忙又補了句,「當時我並未發現六公主在內。」
似乎也能說得通。
那小內侍再次磕頭,「奴婢沒有給世子倒過茶,奴婢沒有……皇上明鑒,奴婢真的沒有……」
夏晚安笑了一聲,「從前沒發現,世子眼神這般不好。」
文景既然察覺了她的意思,那便查問不得了。
她心下正想著其他的法子。
忽然啟祥宮的掌事太監馮樹走了進來,給眾位主子行了個禮,走到柔妃跟前,低聲道,「娘娘,查過了。」
景元帝看過來。
柔妃聽完馮樹的話,點了點頭,轉過臉,對景元帝道,「陛下,請恕妃妾擅行之罪。」
景元帝點頭,「何事?」
柔妃朝地上的文景和夏欣然掃了一眼,笑了下,「原本後宮出了這樣的事兒,也怪妃妾監理不嚴。春物此葯,乃是宮中禁品。妃妾擔心此物在宮中肆意流通,方才便命馮樹去查,務必立即抓到此葯流出源頭。」
景元帝聞言,立時欣慰點頭,「做得很好,倒是朕疏忽了。如何,可查到什麼了?」
柔妃卻沒急著說話,反而輕輕笑著,語氣愈發溫和端雅,「妃妾原本想著,妃妾管理後宮,理當查到源頭,也好歹能給世子和六公主一個說法,不成想,華妃妹妹竟先抓到了兇手。」
華妃下意識覺得這話不對,朝柔妃看去。
就聽柔妃繼續道,「既然抓到兇手,之後再問出處也是不難。不想,方才馮樹去水榭那兒清理,將一應物事帶回來后,仔細查看過後,卻說……」
她頓了下。
華妃心頭一提,夏欣然慢慢攥起手指。
就聽柔妃輕笑著說道,「那些東西,都是乾淨的。」
眾人一愣。
景元帝的臉色慢慢變了。
文景方才說什麼?
說是在水榭處喝茶,才被下藥的?
可現在,剛巧那些東西被柔妃的人帶回宮中,查過之後,竟是沒有問題的?!
華妃頓時心都涼了,難以相信地朝文景和夏欣然看去。
而夏欣然,更是驚訝地抬頭。
片刻后,忽而想到什麼一般,迅速淚盈於睫,一下哭了起來。
「父皇,我錯了!我們,我們並非被下藥。我與世子,兩情相悅,情不能控,才,才……」
文景瞪大眼,剛要說話。
「啪!」
景元帝猛地拍了椅子扶手,「胡鬧!簡直胡鬧!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禮義廉恥!皇家法度!」
文景以頭搶地,「不!皇上!我真的是被下藥的!我並非自願的!皇上!晚安!你信我!」
夏晚安嫌惡地往旁邊躲開一步,避開了文景抓過來的手。
而旁邊的夏欣然卻頓了頓后。
轉而又低低哭道,「是,世子是被下藥了,他不喜歡我,他只喜歡晚安,晚安比我漂亮,又有錢,能幫助世子,我卻什麼都做不到……」
夏晚安眼神微變「你!」
文景大怒,「你胡說八道!顛倒黑白!分明是你!是你給我下藥!」
夏欣然瞪眼,「世子哥哥,你怎麼能……」
可片刻后,忽而掩面而哭,死心了一般地朝景元帝磕頭下去,「父皇,是我,故意害了世子哥……世子,父皇賜死女兒吧!女兒,再無顏面活著了!」
「然兒!」
旁邊的華妃忽而撲過來,抱住夏欣然,「你怎麼這麼傻啊!」
兩個哭作一團。
文景的臉青了又紅,紅了又紫。
夏晚安瞧著他這副百口莫辯的模樣,嘲弄一笑。
柔妃在旁邊皺眉,「這可……」
又看向景元帝,低聲道,「誰知他二人竟早已是暗結情意?鬧到如此地步,若是再將晚安賜婚於世子,或是欣然去努爾族和親,都是不合適的了。陛下,該想個法子才是。」
文景大急,「皇上!我真的一心只有晚安,我沒有……」
「住嘴!」
景元帝已經恨極了這個將自己的女兒玩弄掌心的混賬東西。
陰沉沉地掃了眼地上抱頭痛哭的華妃母女,道,「賜婚一事,便就此作罷……」
話沒說完,忽而外頭,傳來一聲高呼。
「太後娘娘駕到——」
眾人一驚,紛紛行禮迎接。
皇帝直接走了過去,果然看見榮昌太後走了進來。
慈靄的臉上滿是無奈,看了眼文景,便斥道,「哀家多少次叮囑你了,這後宮乃是非常處,就算再歡喜晚安,也該矜持些,少走動!」
剛站起來的夏晚安抬起眼。
又聽榮昌太后道,「可你偏不聽!好了!現在叫人算計了!看你如何說得清楚!」
文景登時見著了救星,撲到她腳邊磕頭,「姑祖母!我真的沒有!我是被陷害的!我一心只有晚安!絕不會對其他女子動心的!姑祖母,您信我!」
榮昌太后搖頭嘆氣,「我是看著你從小到大的,怎會不知你的品性?自是信你的。」
說著,朝景元帝看去,「倒是皇帝,你身為堂堂帝王,就這般聽著女子讒言,受歹人蠱惑?」
榮昌太后素來慈善,連句重話都甚少對景元帝說。
今日一看,這真是動氣了。
景元帝賠笑,「太后莫要氣惱,小心氣壞了身子。」
一邊扶著太后坐下,「只是,若世子真心喜愛晚安,那必然也當懂得,君子防未然,不處嫌疑間的道理。」
說著,朝文景瞥了眼,「可他就算被陷害,卻為何偏偏跟欣然走到了一塊兒?這是給人機會設計陷害。」
文景臉一白。
榮昌太後點頭,嘆了口氣,「皇帝說的有道理。可到底這孩子也是無辜。」
說著,擺了擺手。
就見娟秀領了個內侍走進來。
那內侍穿著太醫院的宮服,進來后就跪地,恭聲道,「見過太后,見過皇上,柔妃娘娘,華妃娘娘,公主殿下,世子。」
是個機靈人。
榮昌太后看他,「把你曉得的,都盡說來吧!」
那內侍又磕了個頭,「是。稟皇上,太后,奴婢是太醫院伺候的,與奴婢一起在太醫院伺候的,還有個叫銀翹的。三日前,曾見六公主,私下裡與銀翹見面,銀翹給六公主了一個紙包。奴婢偷偷查過,那是一包合歡粉。」
「!!!」
滿室驚訝!
夏欣然猛地尖叫起來,「你胡說!我根本沒有!」
榮昌太后頓時掃了一眼過去,娟秀身後,一個年輕的宮女上前。
「啪!」
一個巴掌,直接將人扇倒在地,「放肆!皇上太後面前,不得大聲喧嘩!」
說完,又面無表情地恭敬退下。
夏晚安朝那宮女看了一眼——那是娟秀死後,慈寧宮後來的掌事姑姑,緋色。
夏欣然嘴角都扇爛了,流著血歪在地上。
華妃跪在地上,眼睛通紅,卻一聲也沒出。
柔妃同樣靜默。
榮昌太后收回視線,再次看向景元帝,溫聲道,「那銀翹,哀家已命人問過,盡如實交待了。哀家做主,賜了棍刑。」
棍刑,就是將人活活打死。
夏晚安的視線在榮昌太后那張慈眉善目的臉上停了停,又慢慢轉開。
景元帝嘆了口氣,沒說話。
榮昌太后體貼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後宮之事,難為你一個帝王還要多番操心了。今日牽扯到誠親侯府,便是關及哀家,柔妃想來也不敢隨意處置。」
站在一旁的柔妃垂下頭,微微一笑,「妃妾惶恐,叫太后費心了。」
榮昌太後點頭,「若是你們不嫌哀家老來不中用,今日這事,就讓哀家來拿個主意吧!」
景元帝笑了笑,「叫太后辛苦,朕心內難安。」
榮昌太后卻當景元帝是答應了。
笑著擺了下手,轉過臉,看向底下的文景,「誠親侯世子,行為不當,不夠警醒,受他人陷害時無力辯駁,都是自身能力不足之意。罰,自回府中,閉門思過,多加學習。」
這是什麼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