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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是夏晚安

  一瞬后,大大的眼睛頓時瞪如銅鈴!

  不可置信地驚道,「師父!那可是您的貼身玉佩!您給她做什麼?!」

  貼身玉佩???

  夏晚安耳尖地一下聽出了重點。

  腦子裡突然一根弦被撥動,不等元一再說什麼,行動先於意識地猛抬手,一把搶過了元一手裡的玉佩,然後緊緊握在手裡,警惕地看向元一。

  ——這小子剛剛飛出去的功夫她可是看見了!搶東西定然也是個高手!

  元一張大了嘴。

  目光在韓經年和夏晚安身上轉了幾圈。

  最終,難以接受地望向韓經年,「師父,您真的……要收這個狐,女子做貼身女婢?」

  女婢?

  瞎了你的牛眼!本公主哪裡像女婢了?

  夏晚安當即反駁,「我是女官好么!女官!」說著,突然聰明了一把,揚了揚手裡的玉佩,「貼身女官!」

  元一張大嘴。

  瞧見她這麼說,師父居然都沒有斥責,頓時更加氣惱,「你少胡說八道,我師父才不會收女人做婢……」

  被夏晚安一瞪,頓時又紅臉,「做女官的!這裡不需要你,你走,走……」

  話沒說完,就見無機朝他走來。

  忙俯身讓開,迅速轉移話題將夏晚安這個『貼身』女官給擠到一邊。

  「小天壇那邊都準備好了,至於欽天監,吳寬這回居心叵測,居然還想給師父用藥?哼,弟子已經吩咐人將他看起來了。另外欽天監今晚由他帶來的人,一個都不許進小天壇!所以今夜的觀星之儀,只有弟子和元二他們在旁伺候。您看還需要安排其他人么?」

  跟在後頭的夏晚安一聽,立時躍躍欲試,「我也去!」她還沒看過觀星呢!

  元一頓時滿心鄙視,可分明想嫌棄兩句,可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他素來自傲的口才居然又結巴了。

  「你,你什麼都不懂,不要去打擾師父……」

  「需一人焚香。」韓經年繞過屏風,淡聲吩咐。

  元一立時回過頭,「那弟子去找元三……」

  話沒說完,卻發現了師父眼角的餘光,似是無意地朝屏風旁邊的夏晚安望了一眼。

  他就算再不情願,也已經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心裡實在不知師父為何要留一女子近身,難道真是皇命難違么?

  恨恨地咬了咬牙。

  扭頭看夏晚安,「你叫……」不行,這狐狸精的眼睛不能直視,能勾魂!

  迅速撇開視線,紅著臉大聲道,「你,什麼名字!」

  看樣子就跟在罵人似的。

  夏晚安眨眨眼,心說,這小孩兒什麼毛病?

  名字在舌尖繞了一圈,說出口的卻變成了,「無迷。」

  前頭的韓經年腳下微頓。

  元一皺著眉看她,「什麼?無迷?這什麼名兒?」

  夏晚安卻笑了,指了指自己,又瞅了眼前頭淡若夜雲的韓經年,搖著嗓子軟聲道,「無迷,無機,一樣的哦!」

  「……」

  元一嘴角抽了抽,心裡大罵,無恥之徒!

  前面,韓經年走出功德殿,抬眸,看了眼夜色濃重中漫長的空。

  ——我愛秋陽天氣,一指雲路無迷。

  夜風拂來,雨聲驟停。

  沉雲散去,漫天星辰。

  清冷眸底淡色掠過,他抬手,將念珠遞給一旁的元一。

  然後邁步,踏上小天壇高聳的台階。

  如雪松一般的仙人,登雲而上。

  圖玷染這至高無上的神佛。

  夏晚安的眼睛一點點瞪大。

  彷彿看見了那人背後一點點蔓伸的黑色骨翼。

  心頭猛地一跳!

  「國師!」

  即將登頂的韓經年猛地聽到身後一聲呼喊。

  腳下一頓。

  身後再次傳來她銀鈴嬌音,「您等等我呀!」

  大師,您等等我呀!

  那是哪一年的春日下?她從後山的桃花林里鑽出來,笑得滿臉嫣紅。

  漫天的桃花在她周身紛落成雨。

  她卻比那桃花,還灼灼奪目。

  韓經年垂眸,小天壇上的冷風撲面而來。

  眼角的餘光,看到那女孩,提著裙子,一蹦一跳地朝他笨來。

  明眸含笑,杏臉含春。

  ……

  「撲。」

  是火燭燃起的聲音。

  李德全將燈罩小心地放在燈盞上。

  就聽一旁的景元帝問:「小天壇那邊如何了?」

  趙庭雨躬身站在幾步外,「臣無能。安排的人,沒一個入得了國師的眼。」

  景元帝的面上卻露出幾分笑意,連連點頭,「好,國師果然是朕值得倚重之人。」

  趙庭雨跟著笑了聲,附和道,「是,國師六根清凈不近女色,必是不會為情色所動。」

  景元帝一聽他這話就是話裡有話,不由看他,「這麼說,女色無用,那想必是其他地方有軟處了?」

  趙庭雨立時跪在了地上,「臣斷不敢如此妄揣國師!」

  景元帝卻笑了笑,擺手,「國師受封已有十多年,期間多少誘惑不曾有過?也未見他有半分動搖之意。朕知曉你是一心為國,可國師也是朕最信重之人,你對國師,當也有朕的這份信任才是。」

  「是,臣謹遵陛下教誨。」趙庭雨叩頭。

  待他退下去后,李德全端了茶水放到景元帝手邊。

  低聲道,「陛下讓欽天監準備伺候的婢女,叫慈寧宮的掌事太監張貴生帶走了。」

  景元帝聞言,微露詫異,「太后的意思?」

  李德全搖頭,「張貴生是奉太后之命前去打聽星兆之事,不想正好碰見那婢女被國師跟前的仙童呵斥,便帶了下去,此時人應當在慈寧宮。」

  景元帝喝了口茶,點頭,「既然太后帶走了,那便由太后處置吧!」

  剛說完,就見李德全欲言又止。

  「還有事兒?」

  李德全躬了躬身,又道,「今日大安門那邊去了幾波人。」頓了下,又悄悄地看了眼景元帝,小聲道,「有一輛車,是國師親口放行的。」

  「哐。」

  景元帝茶盞放下,看向李德全,「進了功德殿?」

  「似乎未曾進殿,直接就被國師趕去偏殿了,如今只怕是已經離去了。」

  李德全道。

  景元帝卻皺了眉,「若國師無意親近,直接不放便是,為何放行了,又將人趕走?」

  李德全遲疑了下,然後湊到景元帝身旁,壓低了聲音道,「說是拿著您的手諭,國師怕是不能不遵皇上的旨意……」

  沒說完就見景元帝的臉完全冷了下來,「拿著朕的手諭?宮內何人能用朕的手諭隨意行事?」

  李德全賠笑,卻沒出聲。

  景元帝皺著眉,過了片刻后,道,「叫方園進來。」

  ……

  另一頭,葯香濃厚的寢殿內。

  枯瘦病容的女子靠在榻邊,手裡翻著一卷書,正慢悠悠地看著。

  槅扇的外頭跪著個老內侍,正恭恭敬敬地說道,「……五殿下的意思是,他也不願仰人鼻息,不過依靠無門,僅憑他一人之力,何以登天。」

  說完,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娘娘恕罪!」

  榻邊的女子卻笑了,翻了一頁書,道,「他倒是比那對母女聰明多了。」

  說著,又朝旁邊示意道,「去把本宮的那尊玉如意拿來。」

  旁邊伺候的宮女立時將那玉如意端來,按著女子的吩咐送到了槅扇外。

  女子依舊慢悠悠地看著書,道,「給夏正林送去,這就是本宮的許諾。」

  「是。」那老內侍應聲而去。

  正好撞見一個宮女匆匆走進內殿,也不敢抬頭,便小心地出了門。

  那宮女穿過槅扇,掀開帘子,走進內殿,朝榻邊的女子行了個禮。

  然後朝周圍掃了一圈兒。

  內殿伺候的宮人皆數退下。

  那宮女這才上前,附在女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女子原本翻著書的手猛地一頓,隨後眼裡冒出一絲奇異的光來。

  她看向那宮女,「夏晚安進去了?」

  「是。」宮女點頭,又問:「娘娘,可要告知陛下?」

  女子握著書沒說話。

  宮女再次低聲道,「若是陛下發現,必然雷霆震怒。一個女子,不顧身家清白跑去勾引國師,這是何等罪名?陛下若是知曉,是定要重罰於她的。如此一來,沒了陛下的寵愛,看她以後還能如何囂張……」

  女子卻搖了搖頭,打斷她的話。

  「你太不了解咱們的皇帝陛下了。」

  宮女一愣。

  「陛下就算震怒,也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只會想盡辦法替她藏著掖著,一如從前對她的那個該死的娘一樣。

  宮女看女子神色,有些害怕,「那娘娘是不做理會么?」

  卻見女子枯瘦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不過,你說得對。一個女子,不顧身家清白跑去勾引國師,這是何等罪名?」

  她將手裡的書放開,低低笑道,「吩咐下去,先不要讓陛下知曉今夜伺候國師的,就是夏晚安。」

  宮女疑惑,「娘娘的意思是?」

  女子搖頭,「這樣的罪名,自然是要所有人都知曉才是。裴秋陽不是愛高調么,那便在合適的時候,叫她高調個夠便好了。」

  宮女驟然明白過來,「如此一來,陛下就算想包庇她,也包庇不了……娘娘恕罪。」

  話沒說完,被女子斜斜地掃了一眼,立時跪地。

  女子卻沒說什麼,只淡淡地揮了揮手,「下去吧,叫他們仔細些。」

  「是。」宮女行了個禮,躬身退下。

  女子再次拿起書,翻開一頁,繼續看下去。

  片刻后,忽而又輕笑著自言自語了一句。

  「有其母必有其女,呵。」

  ……

  小天壇。

  所謂觀星,其實不過就是元一幾個以陰陽羅盤探風聲氣流,再由無機在天壇內尋一處最佳觀星位置。

  然後,便站在那位置上,不斷挪動,抬頭看天。

  夏晚安起先還看得興緻勃勃的。

  可在無機再次在一個位置站了快兩刻鐘后,她終於忍不住,悄悄地打了個哈欠。

  這觀星儀式這樣無聊,偏偏熏香焚爐,祭祀供奉還一樣都不少。

  夏晚安捧著熏香是跟在元一他們身後的,在國師觀星的時候,需要守在旁邊。

  元一說,這香能引天人之意,助國師窺探天象呢!

  就在大家靜悄悄地等著看著國師觀星呢。

  「阿啾!」

  忽而,一陣冷風吹來。

  夏晚安一個哆嗦,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元一當即回頭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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