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師父來了
就算國師能控制得住,那個紅杏,定然是受不住的!
可是……人哪兒去了?
浴房門口,韓經年神色冷淡,「殿下若要觀摩,可自去小天壇等候。某此時不便,不宜招待殿下。」
夏正林尷尬地笑了笑,顯得有些小心,「是,是我來得不是時候,那我就在外間……」
正這時,元一捧著葯走了進來,一看浴房門口站著的夏正林,頓時驚了下。
扭頭就朝外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還是一個個都死了啊!我師父的寢殿,誰准許你們隨便放人進來的!當心我稟告皇上,砍了你們的頭!」
夏正林一僵,看了眼那指桑罵槐的小仙童,話鋒一轉,「那我就在小天壇恭候國師。打擾之處,還望國師見諒。」
說完,拱手行了一禮,朝旁邊的元一笑了笑,轉身便走了。
元一翻了個大白眼,走過來,道,「師父,還有一味葯元三沒找著,去偏殿尋了,讓我先來……這是怎麼回事兒?」
猛地看到地面上的水,就是一驚。
也不等韓經年說話,就匆忙跑了進來,一下看到倒地的浴桶,頓時暴跳如雷!
「是哪個混蛋打翻了我師父的浴桶?我跟他拼了……」
話沒說完,猛地察覺到屏風後面不對,腳尖一點,就躍了過去。
正好跟剛剛站起來的裴秋陽來了個面對面。
「……」
「……」
「啊!」
「啊啊!」
夏晚安被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被地上的紅杏絆倒。
而對面的元一卻比她被嚇得更狠。
猛地躥回無機身邊,指著屏風哆嗦著伸手,「師父!不好了!有狐狸精!」
「……」
我狐狸精你大爺!
你才狐狸精!你全家狐狸精!
夏晚安還是頭一回被人罵狐媚子的,簡直氣死了。
擼了袖子要出來跟這爛嘴巴的熊孩子干架。
就聽韓經年道,「休得無禮。」
聲音低沉嘶啞,明顯不對。
她頓時便忘了『狐狸精』了,立馬跑出來,朝無機走過去,「可是傷處不好?怎麼瞧著臉色不好?還是,還是因為紅杏的葯……」
「什麼葯?你怎麼知道我師父受傷了?」
元一一把攔在韓經年身前,像只炸開的刺蝟,警惕地瞪向夏晚安,「你不是去偏殿了么?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是不是想趁我師父沐浴的時候做什麼!你做夢!休想靠近我師父!我師父,絕對不近女色!」
「……」
夏晚安嘴角都快抽搐了,看了眼垂眸面色明顯不好的無機,有些著急,「我……是來救國師的!你先走開,我瞧瞧他哪裡不對……」
元一見她靠近,大眼一瞪,絲毫不讓。
「你別過來啊!我告訴你,你長得漂亮也不行!我,我師父是不會被誘惑的,你走……」
「嗚嗚,國師,救救奴啊……」
那邊,才安靜了一瞬的紅杏,突然又尖叫出聲。
元一瞬間汗毛都豎起來了,受到驚嚇一般地朝屏風那邊看去,「誰誰誰在那裡!」
夏晚安也急了。
推了一把元一,「你還不去快讓她別出聲!」
「我……」
元一也不知怎的,被她這漂亮的眼睛一瞪,竟然瞬間心頭一晃。
朝韓經年看了眼,就見師父眉目沉冷,淡淡點頭,「去看看。」
元一眼睛一瞪,卻聽屏風那邊叫得愈發厲害。
連忙跑過去,一看那地上扭動的女子,差點眼睛一翻暈過去!
忙伸手,再次試圖去堵她的嘴。
忽而被那女子抓住了手,聽她喘著氣地大聲道,「我,我是九公主殿下派來的,你讓我見國師!」
浴桶邊,想要去看無機傷口的夏晚安一頓。
屏風后,元一一愣,隨後猛地去堵她的嘴,「什麼九公主八公主!敢害我師父,我叫你……」
紅杏此時一陣藥效剛過,雖然渾身難受,可還有片刻神智。
掙扎著躲開元一的手,氣喘吁吁地說道,「九公主有心結交國師,故而指派奴婢過來伺候,只盼國師以後能多在皇上跟前替她說說好話……」
這邊,無機垂眸。
看到小女孩兒愣愣的眼睛底下,一絲淺淺的悲涼和哀傷。
像是瞬間被人擊潰了心頭最珍視的東西,那原本朝露般的眼睛里,都是灰暗。
他蹙了下眉。
又聽那邊的紅杏急不可耐地說道,「九,九公主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誰敢惹她不高興,皇上就會砍他的頭!你最好讓我,我見國師!否則,九公主問罪下來,你必然死罪!」
夏晚安緩緩地閉上了眼。
腦海里浮現,上一世,紅杏站在文景身旁的模樣。
輕慢又張狂。
得意地問她:「公主殿下,您說說您何必呢?好好的世子不要,卻要那樣的和尚,叫天下笑話!如今,我幫您弄死了那個和尚,您又可以好好地做您的公主了,您是不是得感謝我啊?」
那一刻,她的心頭宛如刀割……
屏風那邊繼續傳來紅杏夾雜著喘氣和呻吟的聲音。
「你……你不讓我見國師,外頭人也知曉了九公主給國師送人了……你不讓我見,我就會對外說,是九公主借著我的名義來伺候了國師……到時,到時,皇上問罪下來,九公主皇上捨不得動,第一個殺的,就是國師……」
夏晚安猛地睜開眼!
與此同時。
凈房外面,忽而響起一道尖尖細細的問聲,「國師,可有需要吩咐的?」
是功德殿伺候的內侍。
元一幾乎都要恨死了——這些狗奴才!隨意放人出入師父的寢殿!還挑這個時候出現!
根本就是別有用意!
也不管地上叫著的紅杏了,索性一伸頭,張口,「師……」
猛地捂住嘴!
倒地的浴桶邊,那『狐狸精』,居然撲到師父身上去了!
這個,這個,這個不要面孔的……
他驚得要大叫,卻忽然看到,自家清冷無雙的師父,朝他淡淡地瞥了一眼。
那眼神,跟冰刃似的。
他不知為何,猛地就縮了回去。
看到旁邊差點要把自己蹭光的女子,頓時面紅耳赤。
十分不解——師父瞪他幹什麼啊?
而浴桶邊。
夏晚安抱住了無機,摸到他後背的傷口,就是一顫,想往後退開一些。
門外,那尖細的聲音又靠近了些。
「國師,奴婢聽到動靜,不知……可要伺候?」
夏晚安索性也不動了,抱著無機,忍痛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國師,我有一計……」
……
浴房門外。
那內侍等了半天,也不聽韓經年回話,方才那女子的聲音也不見了。
心下微微焦急。
試探著往前靠近一步,側耳傾聽。
猛地,從浴房內傳來一聲女子淺笑。
他神情一震,朝身後看了兩眼,然後悄悄伸手,推開了一條門縫。
就自那縫隙里,瞧見。
一女子坐在那浴房的長凳上,背對著門這邊,趴在無機的肩上。
宛若美人花一般,雙臂纏著他的脖子,正湊在他耳邊親熱。
韓經年的雙手,捏在她的腰間。
那交纏的姿勢,怎麼看……都不像是在正經說話!
內侍一喜,面上又閃過一絲鄙夷,悄悄退後,無聲無息地退開。
而浴房內。
夏晚安吐氣如蘭,一雙眼,卻朝身後瞟著。
分明要做一副嬌軟纏媚的模樣來,說出的話卻又是正經認真的。
「委屈國師這般做戲了。」
「只是,既然有人敢這般設計往您跟前送人,就一定會想辦法讓這事情坐實成真。」
「您與其等他們三番五次地找上門來不厭其煩,不如索性拋個魚餌,將那些藏在後頭的混蛋都引出來。」
「到時,殺雞儆猴,這一計,便斷然成不了。」
「國師……」
話沒說完,握在腰間的手驟然一緊。
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忍不住就倒在了無機的懷裡。
下意識抬臉,不想就對上無機的眼,清冷寒涼,濃深如墨。
似是洶湧暗色在裡頭狂肆翻滾,可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又頃刻覆蓋而熄,無情無欲。
夏晚安頓時一僵。
臉上本就羞赧的紅暈,驟然濃艷如漿!
她這樣子,跟話本子里那勾引聖僧的蛇妖有什麼兩樣?
人家聖僧巋然不動靜心寡慾毫無波瀾,偏她竟然都快把自己的醜態全部暴露出來了!
簡直太……太荒唐了!
讓人迷醉的葯香之中,淡淡的血腥味再次撲入鼻息。
夏晚安瞬間清醒。
立即坐直了些,也不敢再看無機靜如潭水的眼,「那什麼……人應該快來了,您的傷要不要緊?用不用我扶著您,先去,先去那邊……」
韓經年抬眸,看著她緋紅的耳珠。
片刻后,掩下眼瞼,鬆開……方才極盡克制,才沒有將她的腰掐斷的手指。
功德殿的一處側殿後。
夏欣然攏了攏耳邊散亂的鬢髮,嘲弄地看了眼夏正林,「五哥,你瞧,分明就是在裡頭的,你怎麼沒瞧見呢?」
夏正林回頭看了眼,搖頭,剛要說話。
忽而瞧見前頭一個宮女看過來,當即神色一變,朝旁使了個眼色。
站在不遠處的一個老內侍忽而撲過來,將夏欣然一把拖到後頭,塞進了後面的馬車裡。
夏欣然頓時掙扎著尖叫起來,「夏正林!你幹什麼!快放開我,你……唔唔唔!」
被堵住了嘴,手腳再一次被綁了起來。
前頭的宮女找了一圈,終於發現了夏正林所在的地方,急忙走來,朝後頭的馬車看了眼,瞧見裡頭在不斷掙扎的夏欣然。
臉色一變。
夏正林朝她道,「送來的遲了些,已有另外的人進去了。」
那宮女搖了搖頭,臉上沒什麼神情,「既如此,那請五皇子自回去跟娘娘解釋吧!奴婢告退。」
說完,走到那車架邊,冷冷地掃了眼車邊的老內侍,「回宮!」
老內侍低頭,連忙拉起車。
夏正林看著那馬車離去,嘲弄地笑了一聲,又看了眼功德殿的方向,轉身,也走了。
……
功德殿,國師寢殿,浴房屏風后。
元一用帕子捂著紅杏的臉,面紅耳赤地蹲在屏風后,根本連頭都不敢抬!
——師父怎麼就能答應那狐狸精呢!她根本就是不懷好心!
忽而遠處傳來腳步聲。
元一猛地抬頭,想站起來,又不敢走出屏風,僵了僵,只能輕聲喊道,「師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