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第211章 花月庄
第211章 花月庄
「殘陽門!?」
田希文臉色一變:「難道此間之事,也是他們做的?」
也?
江然看了田希文一眼:
「田大人這話,難道是知道些什麼?」
田希文沉默了一下說道:
「既然江大俠已經對這殘陽門有所懷疑,在下倒是不敢隱瞞。
「自這殘陽門現身之初,府衙之內對於這一伙人便心存疑慮。
「畢竟這等來無影,去無蹤,不見光的組織,不管如何粉飾,也終究難免叫人心頭忌憚。
「他們幾次出手,都是快來快往,轉眼之間呼嘯無蹤。
「尤其是秦家的事情,哪怕是有紫月山莊莊主認可其證據,也終究……叫人難以心服。
「只是,江大俠當是知道,朝廷對於江湖,素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無論是幫派,亦或者是江湖上的正邪紛爭,只要不牽扯到尋常百姓,朝廷多是看在眼裡,卻並不放在心上的。
「是以,一直以來也未曾對這殘陽門多做干預,只是調查一些痕迹,留作他用罷了。
「卻不知道江大俠還知道些什麼情況?不如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
江然點了點頭。
田希文這話他是認可的。
在蒼州府的時候,青河幫出的那一碼子事,江然就看出來了。
朝廷對於江湖上的廝殺,一直以來都是樂見其成的。
這根子卻是得從那五國亂戰之後開始。
朝廷勢弱,江湖亂局不休。
這等情況下,江湖上想要內部消耗,朝廷自然樂得作壁上觀。
更有這捉刀令一出,便是師夷長技以制夷。
本身都是針對江湖的舉措。
因此,倘若說殘陽門先前動手的對象,都是跟江湖有關係,朝廷不理會,那是太正常了。
江然看了一眼田希文,沉吟了一下之後,輕笑一聲:
「事情也是發生在昨天夜裡……」
其後他就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情況儘可能的說的詳細。
不僅僅將望水山莊胡萬山那邊的事情說明白了,就連當時那兩個黑衣人跟江然說的話,以及那十八天魔錄中的移星易宿天殺魔功,江然也沒有任何隱瞞。
只不過今天白日里跟唐畫意討論過的,關於天殺魔功的細節,江然就沒有透露了。
其後江然還說道:
「此外,這幫人還幫著朝廷剿滅了很多的山寨。
「山賊死傷無數……我也是在昨天晚上,於望水山莊之內,見他們出手方才能確定,他們分數一路。」
田希文聽的臉色煞白。
僅僅只是一個魔教的十八天魔錄,便讓他心頭髮緊。
如果這裡發生的事情,和望水山莊發生的都是殘陽門所為。
那這殘陽門在這無聲之間,只怕已經積蓄了極為可怖的勢力。
這半年多的時間裡,他們儘可能地不引人矚目。
如今卻忽然暴起發難,只怕是要有所圖謀。
念及此處,田希文當即對江然一抱拳:
「江大俠,此事非同小可,在下恐怕不能於此間久留,需得返回東郡府,尋府尹大人彙報。」
江然點了點頭:
「好,田大人自去就是,山水有相逢,咱們後會有期。」
田希文點了點頭,正要離去,卻又好像是想到了什麼。
便從懷裡取出了一塊玉佩,交給了江然:
「江大俠,這是我田家的信物。
「若是您到了東郡府,想要尋我的話,可以在田記布莊出示此物。」
江然看著這玉佩微微一愣,又看了田希文一眼。
若有所思的接了過來:
「近段時間之內,我確實是會去一趟東郡府……
「那此物,我就留下了。」
「多謝。」
田希文正色一抱拳,繼而揮手:「我們走!」
一邊說,一邊過去拽田苗苗:
「走了走了!!」
田苗苗嘟著嘴,滿臉不樂意的站起來,被田希文拉的趔趔趄趄。
只是偶爾回頭看向江然還忍不住喊道: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三年之後,我必然……」
後面的話就聽不到了,人已經去的遠了。
轉眼之間,這大宅子里就剩下了江然和唐畫意兩個人。
夜風蕭瑟,凄凄涼涼冷冷清清。
驟然一吹,引得唐畫意打了個冷顫,環顧周圍:
「這幫人都是高手……他們隱藏在周圍,若非是現身那一刻,我竟然都未曾察覺到。
「只是這事情怎麼聽上去,好像有些古怪?」
「說來聽聽。」
江然看了唐畫意一眼,便朝著大宅子外面走去。
唐畫意趕緊跟上,一邊走一邊說道:
「就方才那田希文說的,自這殘陽門現身到現在,其實一直都很正常。
「哪怕他們都是殺生道的殺生奴,至少也掩人耳目,巧作粉飾,不讓人看出他們真正的目的。
「所殺之人,也都是經過了千挑萬選。
「既能夠讓道主獲利,又正好站在這些江湖人的底線之上。
「可現如今,為何行事風格忽然大變。
「雷厲風行不說,手裡的刀子更是落到了這些尋常百姓的身上?
「這一刀,可是扎在了朝廷的逆鱗之上。」
當今天子對那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話,引為至理名言。
江湖如何他不管,但是百姓卻是他的底線。
一旦江湖人碰了百姓,那就無論如何不能輕易饒過。
哪怕重金懸賞,也不叫他們安生。
可現如今,殘陽門顯然連這一點都不顧了。
直接就對普通人動刀子,場中未曾留下一絲半點的線索,充斥著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江然腳步微微一頓,輕輕點頭:
「這件事情,確實是有古怪了。
「我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念想,只是過於荒誕……」
「什麼念想?」
唐畫意頓時眼睛一亮:「快說出來,讓我給你參詳參詳。」
江然搖了搖頭:
「算了,還是不說了。」
雖然說是不說了,可話到此時,他又看了唐畫意一眼:
「你說,究竟是當年創出這門移星易宿天殺魔功的人,晚年膽子小,害怕旁人報復。
「還是因為,這門魔功修行的年月越長,內功增長越強,膽子就越小?」
「恩?」
唐畫意一愣:「你是懷疑,這門魔功本身有些問題?」
「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江然搖了搖頭。
唐畫意倒是認真琢磨了一下:
「你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這門魔功在十八天魔錄之中,佔據著非同小可的地位。
「因此選修此功的人也有不少。
「而這幫人,確實都是練著練著,就不知所蹤了。
「只是百年之前的記錄本就少,而這百年以來,十八天魔錄散播江湖,也就沒有什麼比較近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了。
「不過,這要是真的,倒是有趣了。
「武功越強,膽子越小,明明是一門可怕至極的魔功,卻偏偏有這樣的問題……」
「我也是隨口一說,你不要太過當真。」
江然擺了擺手:「走吧,早些休息,明日還得趕路呢。」
「恩,你是不是懷疑花月容?」
唐畫意一邊往前走,一邊忽然語出驚人。
江然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何出此言?」
「因為我總感覺,你若有意,似無意的跟她保持距離。」
唐畫意說道:「過去你跟其他的女子,可不是這樣的。什麼葉驚霜啊,都住一個房間去了。還有阮玉青啊,天天好的就跟一個人一樣,就差穿一條褲子了。」
「我的褲子她穿著大。」
「……我說的是這個嗎?」
唐畫意氣的直翻白眼:「但是到了這花月容,你不僅僅讓她坐馬車,你騎馬。一路上,彼此之間都說不上三句話,還全都是她主動開口的。你在一旁,應付了事……
「總感覺,你在防備她。
「再加上,昨天晚上你殺那黑衣人首領,那人死的蹊蹺至極。
「你該不會是懷疑這花月容就是道主,又或者是……人殺奴一類的吧?」
江然看了她一會,忽然一笑:
「你怎麼不懷疑另外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我不想讓你誤會啊。」
江然笑著說道:
「我中意於你,所以,不打算在你的面前和其他的女人關係太親密,免得讓你心中生出醋意。」
「!!!」
唐畫意猛然看向江然。
就見江然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當即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臉:
「哎呀,姐夫!你不要胡說八道了,回頭真的把我撩撥起來,我會被姐姐打死的。
「不行不行!除非你能說服姐姐讓我們姐妹兩個共事一夫,否則的話,這話以後可不許亂說!」
「……」
江然感覺自己大概是小看了這魔教小妖女了。
什麼姐妹兩個共事一夫都能張嘴就來,最後到底是誰被調戲了?
他搖了搖頭:
「行了行了,不跟你玩笑了。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對此人,心存疑慮。
「她和尋常被採花賊抓走的姑娘,有些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
唐畫意連忙問道。
「你若是被男子擄走……」
「那他在出手的那一刻,就死了。」
唐畫意不等江然說完。
「……尋常女子被淫賊擄走,必然心懷忐忑警惕。哪怕被救下之後,也會下意識的對身邊的男子產生抵觸。」
江然說道:「可是她卻不一樣,昨夜宿在望水山莊,她竟然來尋我同住。先前於蘆葦盪中,沒有落腳之處姑且也就罷了。後來在望水山莊之內,還有這般作為,我就有點想不通了。」
「或許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
唐畫意輕笑一聲:「你這人固然習慣警惕,卻只怕不懂女兒家的心事。」
「你懂?」
「我本來就是女兒家好吧?」
「沒看出來……」
「!!!」
唐畫意大怒,決定三個呼吸不搭理江然,抱著胳膊扭過頭去生氣。
江然則自顧自的說道: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她這般主動,未免也有掉價的嫌疑。
「更何況,哪怕真有此意,又何必急於一時?
「待等到了花月庄,請莊主出面,與我討論此門姻緣,也算是正道。
「哪裡有這般私相授受,無媒苟合的道理?」
「你都想到無媒苟合去了?」
唐畫意吃驚的看著江然,一時之間忘了生氣,也可能是因為三個呼吸已經過去,她就跟沒事人一樣的看著江然:
「你打算怎麼苟合?」
「你住口!」
江然黑著臉呵斥了她一句:
「你先起的頭,不是說正事呢嗎?」
「可你說的事情,總讓人忍不住想到歪處。」
唐畫意嘻嘻一笑,卻又覺得江然說的有道理。
花月庄又不是什麼小地方,是當之無愧的江湖世家,花月容便是正兒八經的世家閨秀。
在這種熏陶之下,就算是花月容對江然這救命之恩,有心以身相許,也不可能自己往江然的床上爬。
這事情關係一生,豈能這般輕慢?
「可若是,她當真有所古怪的話……
「你覺得,她會是什麼人?」
唐畫意看向江然。
江然微微搖頭:
「若是能夠知道她是什麼人,很多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那這簡單,我們回去直接給她用閻王怒!」
唐畫意堆起來惡毒的表情:「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真嚇人,你趕緊把表情收一收,大半夜的再把鬼給嚇出來。」
「我要是有那本事,以後都就不怕鬼了。」
堂堂魔教小妖女,怕鬼都說的理直氣壯。
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現如今只是對她有所懷疑,卻不能輕舉妄動。
「萬一真就是我誤會了,那又該如何是好?回頭怎麼收場?把人家折騰的生不如死,最後告訴她,這是一場誤會?」
江然瞥了她一眼:
「現如今便是以觀察為主吧,若是此人當真有問題的話……」
「你待如何?」
「那就看看,這場戲打算如何唱下去。」
……
……
這一夜至此也是平穩度過。
沒有人知道江然和唐畫意去了一趟被滅了門的宅子,也沒有人知道昨天晚上他們兩個的談話。
次日一早,眾人繼續啟程。
從這再往花月庄走,路程也就不遠了。
在這一日傍晚時分。
花月庄已然在望。
花月容似乎是不想一直悶在馬車裡,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坐在車外,此時馬車轉過一處山路,正居高臨下,就見花月容伸手指著一處所在,高聲喊道:
「江大俠你看,那裡就是花月庄了!」
江然順勢看去,果然見到樹木叢中,隱隱可見建築成群,鱗次櫛比。
「外面的這些都是桃樹,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是有陣法在其中的。」
花月容輕聲說道:「我們花月庄世代被這陣法保護,若是能夠等到來年三月,桃花盛開,綿延十餘里山路。那等景象,才是真的好看呢。
「靜潭前輩喜歡的小意陳釀,便是這桃花所釀,所以也叫桃花釀。」
「沒錯沒錯。」
靜潭居士也是連連點頭,表示認可這桃花釀。
只是看了江然一眼之後,又笑道:「江少俠,你陣法之道突飛猛進,如今佔據地勢,正好可以俯瞰整個桃花林陣,卻不知道能不能看出這陣法是什麼根基?」
「前輩這是要考校晚輩了。」
江然聞言一笑,循著桃林去看,片刻之後,面上略顯驚色:
「這是以六十四卦方位排布而成,當中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大型迷陣。
「一旦深入其中,不諳道理便會迷失方向。
「最終繞來繞去,卻是繞回了原本所在。
「不過我看在這林內還暗藏了五行所屬,只是隱而不發。
「這才是此陣殺道……兩陣融合,好生精巧!」
靜潭居士聞言一嘆:
「江少俠於陣法一道,我恐怕是沒有什麼能夠再教給你的了。」
「額……」
江然呆了呆,總感覺靜潭居士這話已經憋了好久。
今天總算是借著花月庄外的桃花林陣說了出來……
卻聽唐畫意『咦』了一聲。
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唐畫意低聲說道:
「現如今是什麼時辰?」
江然看了一眼西邊紅霞滿天,正要開口,卻忽然臉色一變,重新將目光落到了花月庄的方向:
「為何沒有炊煙……」
時辰是傍晚,正應該是生火做飯的時候。
卻不見炊煙。
當即輕喝一聲:
「居士駕車慢行,我和厲天心先行一步,天羽你注意觀察左近,若是有人形跡可疑,先以箭示警,倘若察覺不對,便放手施為。」
「是。」
厲天羽答應了一聲,就聽江然喝了一聲『駕』,便和唐畫意率先朝著花月庄趕去。
只是行至半途,江然又對唐畫意使了一個眼色。
唐畫意當即恍然,打馬入林間,小心隱藏。
江然自己則先行一步,趕赴花月庄。
望山跑死馬,雖然方才於半山能見花月庄的建築,但是真的趕到此地,也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桃花林陣此時已經就在眼前。
江然打馬入陣,卻發現,這陣法已經破了。
雖然外表看上去渾若無事,可內部玄機已經盡數毀去,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桃花林。
江然也顧不上多做查看,策馬向前,片刻之後,就已經到了花月庄跟前。
入目所見,卻是一片屍山血海!